第28章 28  朝朝與暮暮
  第28章 28  朝朝與暮暮

    薑暮當然不可能在兩個大男人麵前跳丟人的芭蕾, 她怎麽能想到和三賴打嘴炮還能被正主聽見,要是早知道靳朝一直在樓上她是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但事情已經發生了,她隻能秒慫地紅著臉往三賴待的那個角落湊, 三賴倒是一副看惹不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顯然薑暮的這小模樣為他周日的早晨帶來了無限樂趣。

    要說起來, 靳朝還真看過薑暮跳芭蕾,她還在上幼兒園中班時, 薑迎寒給她報了個舞蹈班, 他跟著靳強去接過她, 她穿著粉色的小裙子和白色絲襪跟一群小朋友在一起, 綁著個衝天辮神情還特認真,那時的她肉嘟嘟奶胖奶胖的, 雙腿裹在白色絲襪裏可愛得讓人想咬上一口,簡直就是小小肥天鵝。

    靳朝到現在還能記得她跟著音樂跑來跑去搖頭晃腦的樣子, 以至於他此時的眼神裏也帶著些笑意, 薑暮被他看得極其不自然,不過靳朝並沒有久留就去車行開門了。

    小陽和鐵公雞倒是對薑暮依舊,開開玩笑,打打趣, 中午還幫她也點了一份飯, 薑暮去車行吃飯的時候,靳朝倒也沒說什麽,就是吃過後對她說了句:“吃完早點回去。”

    薑暮也很傲嬌地回了句:“腿長我身上。”

    靳朝瞧了瞧她, 抿唇斂眸幹活去了。

    下午的時候薑暮搜了家奶茶店,問了圈大家喝什麽就出門買奶茶了。

    來到銅崗後的確降低了她點外賣的頻率,由於平時沒有任何業餘活動,所以學習之餘唯一放鬆消遣的就是出來買東西。

    這就跟做任務一樣, 確定目的地,然後欣賞沿途陌生的街景,大概是她平時太無聊了,有時候兩隻狗吵架,她都會停下來看上一會,如果偶爾碰見什麽稀奇的建築、沒看過的小攤子,她更會駐足圍觀一下。

    這樣的探索的確給她枯燥無味的學習生活帶來了一絲絲的新鮮感,以至於一個小時過去了,她還沒有回來。

    靳朝將補好漆的車子倒了出去,打開車門下來問了小陽一句:“暮暮去哪了?”

    小陽告訴他:“買奶茶去了。”

    “買這麽久?”

    小陽這才拿出手機看了眼詫異道:“是哦。”

    薑暮的確是買奶茶去了,隻不回來的路上遇見幾個大爺在下象棋,她也就伸頭看上了一眼,正好碰上一個大爺要去廁所,問周圍有誰幫他下一盤,薑暮看大爺鬧肚子挺急的,於是自告奮勇接下了這活。

    對麵那大爺見她是個小姑娘,還問了她一句:“你會嗎?”

    薑暮上到象棋、圍棋、軍旗、下到五子棋、雙蜂棋、飛行棋還都挺在行,這大概源於小時候深受靳朝影響,他兒時最大的愛好除了去模型店跟人比賽玩具賽車,就是看書下棋了,但下棋他一個人也下不了,所以隻有拖著一丁點大的薑暮陪他下,她不懂靳朝就一遍遍地教她,可是小孩子哪能坐得住,沒有那麽多的耐心,往往就是下到一半薑暮就趴在棋盤上睡著了,口水流得小肥胳膊上全是。

    但意外的是,幼兒園大班那年,園內舉辦小小圍棋家競賽,薑暮居然還得了個第一名,那之後她對下棋就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所以當靳朝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坐在路邊上盤著腿,跟一個穿著棉襖的大爺麵對著麵,一隻手還托著腮老氣橫秋的模樣。

    薑暮總感覺街對麵有人在盯她看,她不經意抬頭瞟了一眼,看見的就是靠在石橋邊手上夾著煙的靳朝,也不知道他已經站在那多久了,嚇得薑暮立馬丟了棋拎起奶茶就說道:“不下了,我要回去了。”

    老大爺還沒盡興,連聲挽留:“著急什麽,再來一局。”

    薑暮尷尬地笑了笑應付道:”再約再約。”

    然後一口氣跑到了馬路對麵,靳朝直接滅了煙轉身往回走,薑暮亦步亦趨地追了上去問道:“你是來找我的嗎?”

    “不是。”

    “你不會擔心我走丟了吧?”

    “不會。”

    ”我要走丟了你著急嗎?”

    沉默。

    薑暮看著他越來越快的步伐,小聲嘀咕道:“嘴硬心軟。”

    靳朝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鋒利地眼神掃了過來:“我現在脾氣好多了,要不然你已經在河裏了。”

    薑暮見他又板起了臉,也不怕他,上去就攥著他的袖子晃了晃,還勾著頭對著他笑,她被凍得通紅的小鼻尖讓她整張臉看上去都歡騰不少,靳朝撇開眼抽回了手。

    靳朝回到車行就給客戶送車去了,鐵公雞跑去買配件,薑暮回到休息室看書,大約四點多的時候,本來在維修間忙碌的小陽突然就大罵道:“你們趕緊滾。”

    薑暮猛然抬頭站起身走了出去,剛踏入維修間刺鼻的油漆味就撲麵而來,待她走到門口赫然發現車行門前被人潑了大片紅色油漆,難聞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鮮紅的油漆像血一樣讓本來幹淨的門口變得慘不忍睹。

    小陽一個人站在維修間外狠狠瞪著路邊,薑暮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街邊上站了兩個年輕男人,露出一副得了逞不懷好意的笑。

    薑暮的火氣瞬間躥了上來,三賴也推門出來,罵道:“青天白日,人事不幹盡幹鬼事,馬勒戈壁的。”

    薑暮問了聲:“也是萬記的人嗎?”

    小陽氣憤道:“除了他們還有誰。”

    距離上次這些人來找事才過去一個多月,這次來沒有打砸,上來就潑了桶油漆,果真如三賴所說,雖然不至於燒殺搶掠,但光做這些事就夠惡心人的了。

    閃電還在車行門口不停徘徊對著那兩個人狂叫著,狗爪子沾上了紅色油漆踩得到處都是。

    薑暮蹲下身對它喊了聲:“閃電。”

    閃電聽見薑暮的聲音,調轉回來,薑暮跟它低語了幾句,一拍它的狗屁股,閃電突然撒著步子就朝兩人跑去,那兩人見勢不對還沒來得及逃上車,閃電已經撲到他們身上,狗爪子上的紅色油漆沾得兩人滿身都是,最後兩人罵罵咧咧逃竄似的跑上車揚長而去。

    閃電對著車尾吠叫兩聲跑了回來,薑暮拍了拍它的腦袋,幫它擦著爪子,小陽也趕緊找來東西清理門口,三賴擔心閃電舔了油漆中毒,拿了寵物沐浴乳出來幫忙,把沾上油漆洗不掉的毛修剪掉。

    等靳朝和鐵公雞回來的時候,小陽已經將門口衝洗得差不多了,雖然沒有一開始那麽瘮人,但是紅色油漆依然沒法完全清洗掉。

    小陽氣憤地說著剛才發生的事,靳朝麵色很沉,但相對於小陽的義憤填膺,他除了眼裏的狠意,看不出其他情緒,隻是拍了拍小陽的肩對他說:“再忍忍。”

    後來小陽說起閃電今天立得功勞倒是透出一種揚眉吐氣的暢快感,還問薑暮:“你怎麽讓它撲上去的?”

    薑暮抱著閃電的大腦袋,順著它的毛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根肉條,小陽立即笑了起來:“還是你有辦法。”

    靳朝回過視線盯著她若有所思,薑暮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他又立即撇開進了維修間。

    其實薑暮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萬記那邊的人就跟狗皮膏藥一樣,隔三差五過來找事,影響生意,而且據她這段時間了解,萬記在銅崗有好幾家規模化的門店,算是有一定的勢力,如果他們真想搞垮靳朝,光這麽耗下去就能把飛馳耗死。

    靳朝和那邊的矛盾一天不解決,這種惡心人的事還會頻頻發生,擺明了不想讓靳朝好過的架勢,下一次還不知道要幹出什麽事來。

    這件事一直縈繞在薑暮心頭,有次她跟三賴聊起,三賴還教育了她一頓,說這事不是她該操心的。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基本上都是這種狀態,雖然薑暮不像之前會把作業材料一堆東西都帶過來,一待就待一整天,但她有空依然會過來待一小會兒。

    小陽、鐵公雞、甚至三賴對她都挺熱情,隻有靳朝依然冷淡,甚至比起她剛來銅崗那段日子還要冷淡。

    如果剛重逢時的靳朝隻是給薑暮感覺陌生和疏離,而現在的靳朝給她感覺像嚴絲合縫的冰塊,沒有任何可以突破的縫隙。

    有時候她站在維修間跟小陽聊天,還會被靳朝嫌棄,莫名就丟來個眼神冷著聲對她說:“你是不是沒事幹了?沒事幹了出去跑一圈,別在這礙事。”

    然後薑暮就真的走了,約老頭兒們下棋去了,下餓了再回來吃飯。

    比起和同齡人社交,下棋的好處是不用廢話寒暄尷尬社恐,坐下來就下,下完就走,有時候旁邊有老頭多嘴還會被和她一起下棋的老頭罵。

    但對於她這迷之愛好就連三賴這種思維新奇的人都看不懂,還問靳朝:“你這小妹兒是不是提前步入老齡化了?她是怎麽能單槍匹馬打入西窪凹退休老幹部那個神秘組織的?”

    靳朝一言不發,總感覺這事跟他脫不了幹係。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某一天,三賴突然把長發剪了,常年掛在臉上的胡子也全部刮掉了,他去車行找靳朝抽煙的時候,別說小陽和鐵公雞嚇了一跳,就連靳朝都莫名其妙地瞧著他:“抽什麽筋?”

    三賴笑道:“暮暮說我這樣比較清爽。”

    說著散給靳朝一根煙,靳朝接過煙點燃後無聲地盯他看了看。

    最近靳朝沒給薑暮什麽好臉色,她去三賴那裏的確比較頻繁,有時候一待就能待上一兩個小時,三賴跟她也不客氣,給貓狗洗澡也會讓她打下手,一點都沒有把她當外人,三賴這人廢話又多,靳朝在門口幹活經常就聽見隔壁寵物店傳來兩人斷斷續續的笑聲。

    隻是他沒想到三賴留了這麽多年的長發會因為薑暮的一句話,說剪就給剪了,隔了一會靳朝又盯三賴瞧了兩眼,三賴還笑著摸了摸一頭青皮:“咋地?帥氣不減當年吧?”

    靳朝沒搭他話,沉默地把煙掐了。

    周五傍晚薑暮剛下6路公交車,三賴就瞧見她了,還主動拉開店門走到街邊上,做好受到一頓猛誇的準備。

    結果他造型都擺好了,薑暮卻從他身邊徑直走了過去,壓根都沒認出他來。

    小陽和鐵公雞狠狠嘲笑著,薑暮才感覺不對勁,又回過身來瞧著街邊那位凹著造型的男紙。

    薑暮本來就有點近視,加上三賴這改頭換麵的新造型和他原來的頹廢風差距不是一星半點的大,導致薑暮第一眼的時候根本沒有認出他來,直到她眯著眼睛瞧了半分鍾之久,才把嘴唇喔了起來驚訝道:“三賴哥?”

    三賴終於感覺站了半天沒白站,想非常瀟灑地甩一甩劉海,才發現已經沒有東西給他甩了,頭甩到一半生硬地拉了回來走到薑暮麵前問道:“怎麽樣?”

    薑暮當真把他認認真真瞧了個遍,三賴雖然比較清瘦,但個子不算矮,也有一米八了,隻不過平時老喜歡撒著拖鞋弓著背,整天一副沒睡醒的慵懶樣,薑暮壓根沒把他往帥哥那個方向聯係過。

    這猛然瞧見沒有毛發後的整張臉,的確讓薑暮眼前一亮,她終於體會到三賴為什麽要把自己搞得胡子拉碴了,因為他的五官真的很經得起推敲,畫個眼線直接就可以花美男出道的顏值了,但這精致的五官多少有些陰柔之美,胡子的確可以增加點陽剛之氣。

    隻不過三賴的性格氣質又比較吊兒郎當的,所以倒是有種渾然天成的雅痞。

    大概是為了配上他的新造型,他這幾天連穿衣風格都變了,不再是邋裏邋遢的,人都精神了不少,薑暮立馬笑了起來嚷道:“三賴哥,你這是去整容了吧?你原來是長這個樣子的嗎?我感覺我認識了個假的你。”

    三賴看到了預期的效果,非常享受地高昂著頭顱。

    靳朝聽見了薑暮的聲音,側頭瞧了過來,然後就看見薑暮一直圍著三賴,跟發現新大陸一樣新奇,最後還很自覺地跟著他回了店。

    靳朝吐掉了口香糖,慢條斯理地下了手套,又走到水池邊用肥皂洗了兩遍手,往休息室走去對小陽說:“去隔壁把暮暮喊回來。”

    小陽伸頭喊了聲:“薑暮。”

    薑暮還沒坐下,聽見小陽的聲音又走出寵物店過來了,不知道跟三賴聊了什麽,臉上還掛著笑問了句:“怎麽了?”

    小陽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去休息室,薑暮不明所以地往休息室走去,剛推開門就看見坐在椅子上翹著腿的靳朝,這是這麽多天以來靳朝第一次主動找她,薑暮也有些意外。

    見到她進來,靳朝抬了下眼皮,對她說:“門關上。”

    薑暮回身把休息室的門帶上,小陽和鐵公雞透過休息室的玻璃朝裏麵張望著,靳朝撇了眼直接抬手拽了根繩子,休息室的窗簾立即放了下來,薑暮還從來沒注意過休息室這扇玻璃上是有窗簾的,她有預感靳朝要對她說什麽,可是又猜不到,隻能貼著牆邊盯著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