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二合一)  朝朝……
  第16章 16(二合一)  朝朝……

    小平頭三人雖然沒再找車行麻煩, 但臨走前還記得跑去寵物店問三賴要狂犬疫苗費,畢竟大光那肥手臂被咬得一排狗牙印,結果三賴那是腿一翹, 懶懶散散地對他們說:“不是要看我老子麵子嗎?兒子惹事老子管, 問我爹要去。”

    三賴的爹是銅崗出了名的老賴, 上世紀末憑借一己之力將家裏幾代人經營的生意揮霍一空,在到處被人追債, 幾乎全江湖追殺的情況下至今依然在銅崗這塊巴掌大的地屹立不倒, 也算是號讓人生畏的人物, 小平頭這幾個人當然沒有膽子跑去問三賴他爹要錢, 最後隻能灰溜溜地走了。

    街邊上圍觀的人群也逐漸散了,就連偷吃大米的雞群也悠哉悠哉地飽腹而歸, 隻剩下車行裏裏外外一片狼籍。

    讓薑暮感到奇怪的是,在她家那個地方, 大街上兩夥人起衝突, 基本上還沒發展到動手那步,就有熱心市民撥打110,然後警察就會光速趕到,然而這地方鬧了半天居然沒有一個人報警。

    她有些詫異地問三賴:“為什麽大家都不報警?”

    三賴笑了起來:“這屬於人民內部矛盾, 隻要不危及兩方生命, 警察趕來也就湊個熱鬧,還能怎麽調解?調解完了過幾天他們還得來鬧,何必浪費公職人員的時間呢。”

    但是薑暮看剛才那架勢, 幾個人明顯有些忌憚靳朝的,她不明白即然這樣幹嘛還非要跑來送人頭,被揍一頓痛快嗎?

    三賴見她一臉懵懂無知的模樣,搬了個小板凳, 順帶抓了把瓜子,還往她手裏也塞了一把,告訴她:“你以為那幾個人真是來打架的?不是我吹,你看現在有酒這模樣,整天就知道埋頭幹活,挺樸實低調的,那是你沒看過他上學那會,想當年……”

    三賴突然意識到自己聲音有點大,還特意瞄了眼檢查寶馬劃痕的靳朝,見他沒有注意到這裏,刻意壓低聲音對薑暮說:“想當年他還是頭七的時候,別說三個小鬼頭,放十個在這裏也不敢招惹他,畢竟他不要命,別人還是怕死的。

    就是現在,你叫他一個人打幾個也是不在話下,就看他願不願意動手了,前幾次萬記那邊的人來找麻煩,有酒都沒出手,給打發走了,這次可能他們動了小陽,也有可能是因為你。

    那些人也不可能當真過來燒殺搶掠,每次也就搞搞小破壞,目的就是為了惡心惡心有酒,讓他的生意不得安生。”

    薑暮不解道:“為什麽要這樣子?有仇嗎?”

    三賴眼睛眯成一道縫,老氣橫秋地說道:“有酒從前在萬記畢竟也混到了大工,手下帶了不少學徒,很多客戶隻認他說話,後來因為……”

    三賴的聲音突然止住,薑暮側頭看向他,他一帶而過:“因為一些原因有酒決定退出萬記,鐵公雞也跟他走了,兩人的離開對萬記來說損失不小,他們一走萬記人心渙散謠言四起,不少小工都跟著辭職或者跳槽,有酒和鐵公雞開了這家店後,很多老客戶也都轉到這裏來了,你說那邊能讓他痛快嗎?”

    薑暮漸漸皺起眉,三賴接著道:“你以為那邊的小鬼頭願意跑來找事?還不都是背後萬老板戳的,一方麵是眼紅,另一方麵他可能還是想讓有酒回去幫他,畢竟有酒在的時候他多省心啊,跑去澳門賭一個月不回來,有酒都能幫他把三家店打理得像模像樣的。”

    薑暮不知道什麽原因讓靳朝離開原來待了三年多的地方,但從三賴的隻言片語中,她了解到靳朝現在也並非一帆風順。

    小陽和鐵公雞在收拾維修間,薑暮覺得自己幹坐著挺不好的,於是把瓜子還給三賴,起身對他說:“我過去幫忙。”

    靳朝在外麵處理寶馬的劃痕,薑暮走進維修間,不少小零件散到了鐵皮櫃下麵,薑暮見小陽要搬開鐵皮櫃,趕緊上去搭把手,小陽抬頭看見是薑暮,愣了下說道:“你搬不動。”

    薑暮倒是擼起袖子對他說:“試試,走。”

    她一聲令下,小陽猛地使力,結果小陽那半邊是搬離地麵了,薑暮抬的這半邊紋絲不動,她鬱悶道:“裏麵都裝了什麽?”

    小陽笑著喊鐵公雞來搬,薑暮隻能去收拾其他東西,不過她嫩胳膊細腿的天生不是幹活的料,靳朝瞅了她一眼:“你力氣再大點就能撬動地球了,別把身上弄髒了,一邊去。”

    薑暮嘟囔了一句:“我就是想幫幫忙。”

    靳朝聞言拿了個鐵罐子往地上一放:“那你撿螺絲吧。”

    薑暮懷疑靳朝完全就是隨便找了個鐵罐子在打發她,她還問了小陽一句:“我是不是被嫌棄了?”

    裏外三個大男人都憋著笑,小陽安慰道:“沒有沒有,撿螺絲是件挺難的活,像我手上沒螺紋就撿不起來。”

    薑暮用一種十分同情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瞬間感覺自己身負要職。

    於是乎她開始認認真真地蹲在地上撿螺絲,鐵公雞笑著說道:“剛才那個祥子怎麽回事?還沒過年怎麽給酒哥磕頭跪拜起來了?搞得我都想包個兩塊錢紅包給他。”

    小陽也大笑起來,薑暮埋頭撿螺絲倒是沒吱聲,就是感覺有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抬起視線對上靳朝意味深長的眸子,弄得她一陣心虛,莫不是靳朝腦袋後麵長了雙眼睛還看見她神來一腳了?

    薑暮從小到大沒有參與過任何打架事件,更別說這麽多人混戰在一起,她盯著靳朝出了神,她見過小時候的靳朝跟人打架,但和現在完完全全不一樣,剛才的他拳如鐵,目如狼,眉間的凶狠看得人心發顫,這是薑暮從未見過的另一麵。

    靳朝瞥了她好幾眼,見她始終一副丟了魂的模樣,出聲問了句:“嚇著了?”

    薑暮點點頭,又搖搖頭:“沒被別人嚇著,被你嚇著了,你下次…能不能收著點。”

    靳朝無所謂道:“怎麽收?等那小子手都摸到你身上了,我再跟他談人生談理想?”

    薑暮低著頭笑,晚霞將天際染成橙紅色,初秋的風徐徐過耳,她心底升起一種沒來由的安全感,好像是她來到這個地方從沒有過感覺。

    小黑子就圍著她裏裏外外蹦躂著,維修間到外麵有個很小的台階,小黑狗跑出去時歪歪斜斜地摔了一跤,短而肥的小身子仰了過來,四個小腳不停撲騰,半天都沒翻過來,看得薑暮笑得更歡了,她朝裏麵喊道:“你們看黑狗。”

    小陽他們側頭瞧了過來,笑道:“它就沒個正經名字嗎?這黑狗黑狗叫得別把狗整自卑了。”

    薑暮扭頭看向靳朝,靳朝眼皮抬了下對她說:“又不是我的狗。”

    言下之意,讓她自己取。

    薑暮幾乎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那就叫閃電吧。”

    鐵公雞吐槽道:“它跑起來跟烏龜一樣,你是怎麽能看出來它像閃電的?”

    薑暮抿了抿唇沒說話,靳朝卻停下手中的活,側眼看向她,薑暮迎上他的目光,兩人沒有交流一句,然而目光交匯的瞬間,薑暮確定靳朝也記得這個名字。

    三賴嗑著瓜子在旁插道:“你取的這個名字吧,聽著有種八十年代霹靂小旋風的味道,怎麽這麽土的?”

    薑暮和靳朝幾乎同時朝他投去致死的眼神,把三賴瞧得心裏毛毛的,訕笑道:“行吧,閃電大俠,你們高興就好。”

    大家忙到太陽落山才把維修間重新收拾好,也沒功夫弄吃的,於是三賴就煮了好幾盤水餃端了過來,還非常熱心地喊薑暮先過來吃,並且硬是往她手上塞了一雙筷子。

    薑暮看著麵前的水餃,不好意思駁了三賴的好心,於是夾起一個蘸了點醋,還沒送到口中就聞著味道不對,她抬起頭一臉錯愕地問三賴:“這不是醋嗎?”

    “醬油啊。”

    “吃餃子不是應該蘸醋嗎?”

    三賴理所當然地說:“蘸醬油啊。”

    薑暮又看向才洗完手的小陽,小陽也點點頭:“蘸醬油。”

    她無法理解地又看向鐵公雞:“蘸醬油的嗎?”

    鐵公雞肯定道:“那當然了。”

    她從沒吃過餃子蘸醬油這種吃法,硬著頭皮咬了口,隨後整個人愣住了,看了著餃子又弱弱地問了句:“這是什麽餡?”

    三賴答道:“茴香餡。”

    薑暮內心是崩潰的:“茴香不是一種調料嗎?”

    三賴:“不是啊。”

    她看向小陽,小陽塞了一個到嘴裏,她又看向鐵公雞,鐵公雞反問她:“你沒吃過嗎?”

    薑暮整個人都不好了,她腦中不停閃過香菜、八角、和一種顆粒狀的香料,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吃啥了。

    靳朝幾步走了過來,將她麵前的餃子分給了小陽他們,對她問道:“想吃什麽?”

    薑暮小聲說了句:“肯德基或者麥當勞。”

    然後又覺得大家忙活了半天,能有口吃的對付下就不錯了,她還提出如此無理的要求,於是指了指餃子:“其實這個也還行。”

    靳朝嗬笑了聲,拍了拍鐵公雞:“鑰匙給我。”

    然後跨上鐵公雞的摩托車,十幾分鍾後他拎著肯德基回來了,炸雞的香味讓薑暮更加清晰的認識到,好餓。

    靳朝拖了把椅子坐在薑暮對麵,看著她小口小口吃著漢堡,若有所思地垂下眸,等他一盤水餃吃完了,薑暮一個漢堡才吃到一半,不急不忙的樣子,讓他想起她小時候也是這樣,吃個飯比登天還難,急得他經常拿起碗喂她,不然她能從熱飯吃到涼飯。

    想到這茬,再看著如今白白淨淨的薑暮,他唇邊忽然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好像也是他手把手喂大的。

    小陽他們也吃完了,圍坐在桌邊閑聊,靳朝瞥著薑暮開口道:“就你這樣還想出來單住,天天點外賣?”

    薑暮回道:“反正餓不死。”

    靳朝低頭點燃一根煙,開口道:“你還要高考,去年我不知道你身體出了什麽狀況,今年還想再來一次?家裏雖然東西不合你胃口,但總比外麵強,我們都是糙老爺們,饑一頓飽一頓的,你跟著我們糊口營養能跟得上嗎?待幾天還是回去吧。”

    薑暮頓時感覺手裏的漢堡不香了,連表情都垮了下來,小陽和鐵公雞也不再說話,三賴見他們又扯回這個問題上了,拍了拍桌子說道:“行了行了,多大點事,明天我去買隻老母雞給咱妹補補,再苦不能苦了孩子。”

    靳朝撇了他一眼沒再說話,到旁邊繼續幹活了,三賴湊過來對薑暮說:“想不想看他低頭?”

    薑暮眸光一閃,轉過頭看著三賴,三賴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深邃的眼裏透著股老謀深算的味道。

    大家都吃完後,小陽將桌子收了起來,三賴把西施放出來尿尿,故意在門口晃啊晃的,對薑暮說:“老妹兒,我樓上還有個房間,你不行就住我那吧。”

    薑暮配合著問道:“真的嗎?那房租怎麽算?”

    說完用餘光瞄著靳朝,靳朝並沒有反應,依然低頭幹著活。

    三賴對她說:“要不這樣,你認我當哥,我水電煤給你全免,房租象征性給點。”

    薑暮站起身:“那現在就去看看房間吧。”說著就要往三賴店裏走。

    三賴倚在路燈的欄杆上手指在空中敲打著,一下,兩下,在敲到第三下的時候,薑暮正好拉開店門,三賴的手指停止敲打,靳朝將工具一扔直起身對薑暮說道:“過來。”

    薑暮嘴角飛快地揚了下,轉過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恢複一片天真無邪的表情,乖乖走到靳朝麵前,靳朝什麽話都沒說低著頭把手套下了,抬起手按在薑暮的頭頂,手掌略微用力直接把薑暮的身體轉了個方向推進了車行。

    在薑暮回房前還偷偷回了下頭對著三賴嬉皮笑臉,三賴朝她眨了眨眼,靳朝轉過視線瞪了他一眼。

    等薑暮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維修間後,三賴才慢悠悠地開了口:“以後別老說那種話,女的都敏感,知道的是你不想讓她跟著你過糙日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趕她走,半夜躲起來哭鼻子頭疼的還不是你。”

    靳朝低頭將手套重新戴上,沉著聲:“她知道的越少越好,時間待長了麻煩。”

    三賴臉上的笑斂了下去,不再說話。

    薑暮一進房間,小陽和鐵公雞就自覺不進休息室了,靳朝晚上沒有進來洗澡,薑暮收拾書包的時候看見靳朝頭發濕漉漉的,衣服都換過了,不知道是不是怕不方便在三賴那衝過澡了。

    閃電還小,晚上需要喝奶送回西施身邊了,等薑暮準備睡覺的時候,維修間已經沒人了,就連卷簾門都鎖上了,她回到房間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著。

    餘光總是瞥見那個簾子微微晃著,在幽閉的空間裏多少有點恐怖,致使她不自覺就往門簾的方向看,奈何門簾外麵是休息室,休息室的玻璃外是空蕩陰森的維修間,白天人來人往倒不覺得有什麽,夜深人靜玻璃的反光讓薑暮感覺特別滲得慌,她已經試圖讓自己不要往外看,奈何總是忍不住盯著那個輕微擺動的簾子,心裏毛毛的,潛意識裏總有個畫麵,一個白衣女人站在休息室外麵的鏡子前,簾子一晃就能看見一雙眼睛盯著她。

    有時候這些畫麵就不能想,一想就根本停不下來,且有種越來越害怕的架勢。

    薑暮掙紮了很久,拿起手機翻到靳朝的微信,發了條過去:睡了嗎?

    發完後薑暮的眼神就盯著對話框,等待著“對方正在輸入”的顯示,然而她的眼睛都快貼到屏幕上了始終沒有任何回應。

    卻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從門簾處傳來:“幹嘛?肚子又疼了?”

    嚇得薑暮從床上彈了起來瞧著立在簾子外的影子。顫顫巍巍道:“你從哪過來的?”

    靳朝按亮了休息室的燈:“後麵。”

    “後麵是哪?”

    “……你頭頂有扇窗。”

    薑暮從床上站了起來,她是注意到床的上麵有個百葉窗,隻不過拉著的,此時她用手指撥開百葉窗才瞧見後麵居然有個棚院,棚院裏散落一地的東西,她不禁問道:“你剛才一直在那嗎?在幹嘛的?”

    靳朝回道:“加班。”

    薑暮這才想到,貌似昨晚她做夢喊了兩聲靳朝就過來了,她還以為靳朝在維修間,想必他昨晚應該也是在這後麵加班的吧,原來離房間這麽近,一窗之隔,還好她沒自言自語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然豈不是都被他聽去了?

    靳朝立在外麵又問了句:“什麽事?”

    薑暮鬆開百葉窗,她總不能跟他說簾子會晃,休息室玻璃反光,維修間太黑,所以害怕吧?她當然說不出口,所以隻能義正嚴辭地說:“我想喝水。”

    “……”

    靳朝一把掀開簾子,看著床頭櫃上放的礦泉水,薑暮的餘光也瞥見了,趕忙找補一句:“涼的,我怕喝了肚子疼。”

    靳朝鬆開簾子,提著電水壺出去了,不一會他把灌滿水的電水壺插上,搬了把椅子坐在外麵等水開。

    水燒得倒很快,靳朝兌了溫水進來將紙杯遞給她,薑暮穿著淺色底紋的翻領居家服,靳朝站在床邊居高臨下正好可以瞥見她領口露出的白色小蕾絲,他立馬眼皮上抬錯開視線,薑暮卻喝得異常慢,跟小貓舔水一樣,一邊小口喝著還一邊用眼神瞄著靳朝。

    直到把他看得有點待不下去了,出聲道:“你打算喝到明天早晨?”

    薑暮隻有把紙杯遞給他,靳朝瞥了眼,一杯水還剩大半杯,根本就看不出來多渴的樣子。

    他挑了下眼皮轉身往外走,薑暮盯著他的背影,囁嚅道:“你走了嗎?”

    靳朝回過身瞧著她,短短的頭發貼在臉上,一雙含水的眼睛巴巴地盯著他,靳朝忽然問了句:“怎麽想起來把頭發剪了?”

    薑暮老老實實地告訴他:“怕營養給頭發分走了影響智力。”

    “……”

    靳朝又盯她的小身板瞧了下,眼尾彎起走了出去,隨後薑暮看見她關了休息室的燈,她以為他離開了,可簾子外麵卻傳來了淡淡的手機光亮,透過簾子的縫隙薑暮看見的不再是反光的玻璃,而是靳朝背對著簾子靠在椅子上的身影。

    他就安靜地待在休息室玩著手機,修長的長腿翹在桌上,好像暫時不打算離開的樣子。

    薑暮鬆了口氣又躺了下去,看著漆黑的天花板說道:“老馬是不是特喜歡你啊?他一看到我就讓我多跟你學學,說你把右胳膊打脫臼了還能帶著左胳膊考出個年級前十,你是怎麽考的?你左手也能寫字嗎?我怎麽不知道你是左撇子?你是左撇子嗎?我記得你小時候用左手吃飯被媽糾正好久吧,後來不是換過來了嗎……”

    靳朝默默把遊戲聲音調到最小,耳邊聽著她喃喃自語,夜很靜,人未眠,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吳儂軟語的南方口音了,在來到這裏後,他漸漸忘了這熟悉的調調,現在聽在耳中,好像日子一下子就拉回到了從前,時光很慢,無憂無慮。

    他沒有出聲,安靜地聽著,仿佛隻要不去打擾她,她就能一直說下去,那充滿語氣詞的句子,困頓時含在喉嚨裏不清不楚的咬字,每一個音都透著軟糯的嬌憨,像秋夜裏的催眠曲,讓他躁鬱的內心深處漸漸安寧起來。

    直到她停了下來,打了個哈欠嘟囔了一句:“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嘛?都不理我。”

    屋裏靜了十幾秒,外麵手機的光亮突然消失了,靳朝的聲音低低地響起:“什麽時候知道的?”

    安靜,死一般的安靜,薑暮知道他問的是什麽,關於他們根本沒有血緣關係的事。

    隔了很久,她才回答他:“在來這裏之前。”

    又默了片刻,他問她:“知道後什麽想法?”

    薑暮翻了個身麵朝裏麵的牆,睫毛微顫緊緊攥著被角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