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黏人精
  第32章 黏人精

    抓捕行動開始前三個小時, 徐靳寒接到上級指示,需要偽裝成一名富家子弟,佯裝帶女伴去參加一個小型的慈善拍賣會, 從而鎖定目標,為後續收網提供有效助力。

    這次從下屬轄區借調過來的人員,隻有徐靳寒和段瑜有過實際抓捕的經驗。

    隊長傅宇巍當機立斷,破格命令兩個新人在這次抓捕中擔當重任。

    當然,這也是一次很嚴格的考驗。

    傅宇巍想要看看,老範極力推薦的這個排頭兵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慈善拍賣會的地點定在市區的馥鬱酒店,徐靳寒貼身帶好錄音裝置, 換上同事幫忙準備的行頭, 在下午五點三十分左右和段瑜趕赴現場。

    未免有人跟蹤, 他們沒有打車或開車, 而是裝作正好在附近, 步行過去。

    從出發到進行途中一切都很完美,隻是徐靳寒沒有想到, 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看見池鳶。

    她穿著照片裏的那件旗袍, 本該是麵容燦爛,可如今她看他的眼神裏的全是疑惑和不解。

    徐靳寒腦海裏轟地一聲炸開, 眼波難掩動容, 卻最終都被極力壓製。

    要專注眼下的事情,他不能分心。

    在肢體完全僵硬的半分鍾裏, 他感覺到段瑜在拉他的胳膊,“時間來不及了,我們走吧。”

    徐靳寒忘了自己是如何將眼神從池鳶身上剝離的, 腳仿佛灌了鉛一般, 每走一步都格外艱難, 疼痛難忍。

    馥鬱酒店門口設立了崗哨,徐靳寒給黑衣保鏢檢查名片,時刻壓製著想要回頭的欲望。

    進到三樓主廳,他們正好趕上慈善會的開幕。

    表演完畢後,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這次的抓捕目標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個不高偏胖,謝頂啤酒肚,隨身攜帶槍支,看起來就像經常待在辦公室裏的那種主任之類,不主動留意的話,根本極難察覺到他的不同。

    確認目標,徐靳寒在改裝後的耳機裏匯報位置,隻等拍賣會結束的收網時刻。

    然而,變故就在某個尋常的節點發生了。

    嫌疑人跟朋友推杯換盞時接了個電話,決定要走,徐靳寒跟段瑜兵分兩路跟蹤目標。

    像是得到線報一樣,啤酒肚腳底抹油走得飛快。

    沒過多久,段瑜就在耳機裏喘著急氣說跟丟了。

    徐靳寒四下尋找,最終在停車場把人攔下,啤酒肚當即召喚周圍保鏢幫助撤離,他以一敵十,咬牙拖延到後續抓捕的同事來幫忙。

    下午7點45分,啤酒肚和一眾保鏢被抓捕歸案。

    傅宇巍在執行車上誇徐靳寒是後生可畏,將來一定能當大任,然而,他卻獨自在窗外呼嘯的狂風暴雨中失了神。

    段瑜留意到他渾身都是傷,問他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徐靳寒推脫說不必,轉而跟傅宇巍請了兩個小時的假。

    他從酒店出來,一路往回走,想給池鳶打電話卻發現自己沒帶手機。

    瓢潑暴雨將他整個人從上到下全都淋透了,他卻根本不在意,一心隻想快點找到池鳶,跟她說明一切。

    遍尋無果,徐靳寒跑回分局拿手機。

    在經過一家便利店的時候,他看見那抹坐在雨中的身影,毫不猶豫地脫下外套給她披上。

    心裏堵了好多話,卻在看見她的那刻卻怎麽都說不出口。

    徐靳寒從未有過如此無力的時刻,就好像回到了幾年前的那個午後,他看見陳素芳站在樓頂的天台上,嘴像被某種東西粘住,唯有心不可抑製地往下墜。

    直到落入無邊無際的深淵。

    ——“你之前說喜歡的那個人,是她嗎?”

    徐靳寒在雨聲中聽見這個問題,眸色暗沉幾分:“不是。”

    池鳶牽起嘴角扯出抹笑,“是嗎。”

    她好像根本就不相信,隻是單純的想要問這個問題,並不在乎聽見怎樣的回答。

    因為,她心裏早已有了答案。

    池鳶漠然消極的狀態,將徐靳寒的心狠狠刺痛,那雙眼在氤氳的雨霧下仍舊清明銳利,哪怕他知道這不是最好的時機,卻也還是開了口:“我喜歡的人是你。”

    那聲音順著滂沱大雨,瞬間刺入池鳶身上的每一根神經。

    她雙手倏地收緊,冷漠的外殼終於有了裂痕,起來時肩膀上的外套順勢滑落,被雨水浸濕。

    不想再這樣跟他待在一起,池鳶沉默著推著行李箱要走,把手卻猛地被另一道力扶住。

    “池鳶。”他沉著聲音喊她,手下力道逐漸收緊,“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我不想聽。”池鳶看也沒看他,繼續用雙手同他抗衡,最後發覺渾身的力氣根本挪不動他分毫,索性放了手,“你想要是吧,給你。”

    她錯身往外走,大雨將本就濕透的衣衫淋得更為徹底。

    徐靳寒先是抓住了行李箱,然後是她的手腕,他牢牢握著又不敢太過用力,生怕她一個不經意就會推開他,“雨太大了,我們先回去再好好聊,行嗎?”

    “聊什麽?”池鳶瞪過來,“聊你跟段瑜怎麽郎情妾意你儂我儂嗎?!”

    “那是任務,是假的。”徐靳寒勸阻不了,索性跟她同樣站在雨中,“我不知道你今天回來,如果知道,我一定提前跟你說清楚。”

    “你現在是怪我沒有提前告訴你了?”池鳶氣得頭腦發昏了,反正不管怎麽樣她就是想跟他吵架,“怪我破壞了你的好事對不對!”

    “池鳶!”徐靳寒不懂她為什麽一定要這樣戳他的心,聲音一時沒控製好輕重。

    那眼神像針一樣刺過來,讓她眼中瞬間染上淚意。

    池鳶重重甩開他的手,站在雨幕裏衝他吼:“徐靳寒你混蛋,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

    話音剛落,她猛地被人拉回來。

    徐靳寒眼睛充血,神色冷得嚇人,話音幾乎是從齒縫裏露出來的,“你再說一遍。”

    “你還想聽嗎?”池鳶整個人都在抖,卻還是昂起頭放狠話,“行,我再送你五遍——”

    她動了動唇,卻在開口時被人截獲。

    徐靳寒欺身過來,以吻封緘,順勢撬開牙關,冰冷的雨水混合著體溫炙熱在齒間廝磨,池鳶驚呆了,她嚐試用各種方式去推去搡,可是都沒有用,隻能被迫承受著他的壓力與發泄。

    糾纏間,視線掠過他冷清的眉眼,錯愕和混亂交織在心口。

    在身心產生更深的沉淪之前,她心一狠,倏然咬上他的唇,幾乎是拚盡全力才將他推開。

    徐靳寒放開手,往後退了一步,眸光暗淡,唇色跟眼底一般猩紅。

    池鳶想狠狠打他一巴掌,到最後還是抬起不手,瓢潑大雨裏,淚水混著雨水悄然滾落。

    徐靳寒想過來拉她,被她躲開,眼裏布滿疲憊,“我不傻,我看得出來什麽是真什麽是假,但我想問你,如果沒有今天這件事,你會現在就告訴我,你喜歡我嗎?”

    他瞳孔猛地一縮,竟難得語塞。

    坦白來講,他一直在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在她成年之後,高考之後,或者等她上了大學,可不管怎麽說,這在池鳶眼裏就是猶猶豫豫和不肯確定。

    是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說的沒錯,如果沒有這個意外,他表達的時間一定會比現在更晚。

    大雨讓周遭所有都變得無足輕重。

    男人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可在確定這個結果之後,池鳶非但沒有覺得的暢快,心裏反而更加難過。

    她強迫自己平靜下來,深吸口氣,說:“,你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什麽話總喜歡悶在心裏,我好累,我不想再這樣試圖去理解你了。”

    這話毫無意外刺痛了徐靳寒,他垂在身側的手瞬間緊握,手臂青筋暴起。

    頭一回,他覺得挫敗,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去挽回。

    “算了。”池鳶沒給他再次表達的機會,她話音很輕,低垂著眸,整個人仿佛都在這場大雨裏失去光彩,“太晚了,你送我回去吧。”

    那天回去之後,池鳶突發高燒,半夜被送去急診掛水。

    陳元和池弘毅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問她卻怎麽也不肯說。

    在醫院待了三天,池鳶拒絕了所有探望,出院後回家,她同樣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管其他人怎麽打電話都不接,人也不見,像存心要與世隔絕一樣。

    陳元原以為她這是壓力過大的後遺症,可高考都過去這麽多天了,按理說也不該出現這種問題,為此她還特意去請教了心理醫生。

    醫生給出猜測說,也許隻是單純的心情問題,讓做父母的平時多多關心,給孩子充足的空間,沒準過段時間就好了。

    陳元按照醫生說的話,拿出一百二十分的耐心,盡量不跟她發脾氣,每天做好吃喝就給她送進房裏,晚上吃飯的時候再把空碗拿出來。

    池弘毅生怕自家丫頭心理出了毛病,減少了平時開會的頻率,多抽出時間回家陪老婆孩子。

    就這樣過了一周,池鳶總算有所鬆動。

    吃飯不再一個人窩在房裏,情緒和說話的狀態也開始恢複如常,除了仍然不怎麽開心以外。

    這天在飯桌上,池弘毅講了一個不知道從哪聽來的冷笑話,把陳元逗得直樂。

    可池鳶的表情還是那樣,冷靜得都不太像她。

    夫婦倆放下筷子,正猶豫著要說點什麽時,門鈴在身後響了兩聲。

    陳元走到玄關去開門,看見來人時臉上瞬間掛起笑,仿佛看見了什麽救星一樣,“靳寒下班了啊,吃飯了嗎?趕緊進來,鳶鳶她正——”

    話音未落,剩下的話被突然而至的關門聲夾斷。

    徐靳寒眉頭幾不可見地一皺,目光漸黯,不動神色地將手裏的蛋糕盒遞給陳元。

    雖時至盛夏,人被穿堂的涼風一吹,體溫竟也跟著冷下來。

    作者有話說:

    冷戰開始了,和好還會遠嗎?

    感謝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