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你若是糊塗點就更好了。
  第八十一章 你若是糊塗點就更好了。

    薑蜜沉默地看著薛靖霖將一盞熱茶遞到她麵前。

    薛靖霖笑了笑:“薑姑娘,你還是喝杯熱茶緩一緩。放心,這裏麵沒有添其他的。”

    薑蜜仍然未動。

    薛靖霖見狀也未勉強,把茶盞放到了桌上。

    薛靖霖看著薑蜜脖子上的紅紫印,他問道:“還疼嗎?我讓侍女拿藥過來。”

    薛靖霖說著,便朝外麵站著的侍女吩咐了一句。

    薑蜜無法理解薛靖霖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不勞煩世子了。敢問世子何時放我離開?”薑蜜強做鎮定,她這話說出來心中沒有底氣。

    薛靖霖在薑蜜對麵坐了下來,他笑的溫柔,語氣很輕,“我們許久未見,不好好聊一聊嗎?”

    薑蜜:“世子要聊什麽?”

    薛靖霖道:“聊一聊,薑姑娘看到多少,聽到了多少?又知道了多少。”

    薑蜜本就蒼白的臉色越發的難看。

    她知道自己逃不過了。

    薑蜜苦澀一笑,“我若說什麽都沒有看到,沒聽到,想來世子也不會相信。”

    薛靖霖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若是可以,我是想相信的。可惜了,本來我從蘇州回來還給你帶了禮物的。也不知道這會薑姑娘還肯不肯收下了?”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薑蜜索性也想問個明白。

    “世子。”薑蜜低聲道:“你這麽做,想過大長公主和寧珠沒有?你將那個孩子藏在身邊帶到了江南,你究竟是想做什麽?”

    薛靖霖把茶盞放下,朝她看去,緩緩道:“穆兒是有幾分像齊王,我還以為你年歲小,隻見過幾次齊王,沒想到你這麽快就認出來了。”

    薑蜜見他不願回答,左言他顧,她將心底盤旋的疑問,一並道出:“薛世子,當日在鎮國公府花宴上,我被謝明姍推下水,在水裏遇到仆婦拖著我的腿想置我於死地,敢問世子,是不是因為我瞧見了那個孩子才招致了殺機?”

    薛靖霖看著薑蜜過了半晌才開口:“薑姑娘,你若是糊塗點就更好了。”

    薑蜜隻覺得膽寒不已,那時查出了推她落水人,給她下藥的人,卻一直查不出在水下要她命的人。

    她怎麽也不會想到,在湖邊偶遇了那個幼童,她當時根本沒有將他與齊王想到一塊,便被薛靖霖動了殺機。

    她心裏湧上深深地恐懼。

    現在她知道了這麽多,薛靖霖又怎麽會放過她。

    薑蜜淒然一笑,“這回,世子是想怎麽來處置我?”

    薛靖霖神色複雜,“薑姑娘,要怪也隻能怪你知道的太多了,便是我於心不忍,但也隻能讓你消失了。”

    薛靖霖朝侍女吩咐道:“來人!去拿身幹淨地衣裳給姑娘換上。”

    很快有兩個侍女拿著衣服進來,朝薑蜜走過去。

    她們見薑蜜不肯換下衣裳,看向公子等到他的指示。

    薛靖霖道:“站在做甚?你們不會動手幫著姑娘換嗎?”

    薑蜜被侍女抓著手臂,其中一人伸手去解她的衣裳衣服,掙紮之間,一件金色的物什從薑蜜的袖中掉了出來。

    薛靖霖走過去將其撿了起來,他拿著手中端看一會,道:“宮中所製的袖箭,這是蕭懷衍給你的?”

    薛靖霖問道:“他何時給你的?”

    薑蜜抿著唇不語。

    薛靖霖道:“讓我來猜猜,是賜婚那日?不對,蕭懷衍可那日應該沒有心思給你這玩意。說起賜婚那天啊,你可能還不知道,蕭懷衍賜婚後當晚就後悔了,還跟我說要把安陽許配給我,你說可不可笑?”

    薑蜜垂下眼眸不去看他。

    薛靖霖把玩著手中的袖箭,又道:“那是你去給太後侍疾那日給的?聽聞你去了乾清宮送湯了?可他好端端的給你袖箭做甚?還是說,你們什麽時候又見過了?”

    薑蜜抬起頭看向他,“世子這話也可笑。我接連遇險,就不能讓姑母為我備上一份防身之物?我沒有安陽公主那樣的運氣,能在燈會上遇上世子相救。”

    薛靖霖見她雙眼泛紅,瞧著楚楚可憐,對她的話將信將疑。可蕭懷衍遠在泰山祭天,不可能來江南跟她相見才是。

    薑蜜知道薛靖霖還在審視她,她合上淩亂的衣裳懇求道:“薛世子,看在寧珠的份上,請讓我體麵的去。”

    薛靖霖深深看她一眼,對侍女吩咐道:“看著姑娘把衣服換好。”

    薑蜜聽到薛靖霖離去的腳步聲,她不知道薛靖霖想做什麽,為何處置她還要換一身衣服。

    ……

    在百花園中的薑容見薑蜜遲遲沒有過來,她總是跑到園子門口張望,她讓秋玉去問問。

    秋玉剛離去不久,就有個‘有園’的侍女走了過來,她對蘇家人道:“蘇姑娘,有位薑姑娘在別出逛得累了,便先去馬車上了,說是想早些回去。”

    蘇家姑娘其實還未怎麽盡興,可看到薑容急著去找她阿姐,便都順著她。

    蘇家三姑娘對身邊的丫鬟吩咐道:“你去尋一下二公子,說姐妹們都累了,想回去了在馬車上等他,讓他趕緊過來。”

    丫鬟應聲去辦。

    薑容和秋玉、香芸三人先趕到馬車旁,秋玉掀開簾子,準備扶著薑容上去時,她見自家姑娘側身臥在毯子上,“我有些累,想一人靜靜。”

    秋玉一頓,朝薑容看去。

    薑容連忙道:“無妨,阿姐,那你好好休息。我去跟三表姐她們擠一擠。”

    薑容都不上去了,秋玉和香芸都跟在後麵的馬車。

    等到蘇景辰過來,薑容有些埋怨,“二表哥,你都帶我阿姐去哪裏逛了,讓她好生疲憊。”

    蘇景辰想到看字畫古董是有些耗人心神,他也有些愧疚,“都是我不好,等回去後我給你阿姐賠禮!”

    薑容搖了搖頭,“這、這也是不用的。”

    蘇景辰笑了笑,便翻身上馬,帶著這些妹妹們往山下走。

    山路本就讓人昏昏欲睡,玩鬧了一天的蘇家姐妹們和薑容都有些打瞌睡,她們都是想著睡一覺醒來,差不多就可以到家。

    可誰也沒想到,原本行駛的平穩安靜地薑蜜所在的那輛馬車,突然不受控製的飛奔起來。

    那匹黑馬發狂似地往前奔跑,而那邊的方向是深不見底地懸崖。

    驟然的變故,讓所有人都反應不及。

    香芸從後麵搶了侍從的馬,一路追過來都趕不上,眼睜睜地看著那失控的馬車栽下山崖。

    轟隆隆地聲音,讓眾人毛骨悚然。

    薑容跌跌撞撞地在後麵跑過來,哭著喊著:“阿姐!阿姐!”

    蘇景辰整個人都木了。

    不過一息之間,便釀成了大禍。

    蘇景辰看著那深不見底的懸崖,跪在地上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他恨自己,為什麽要帶薑蜜來‘有園’!為什麽要讓她來幫自己鑒定!被騙錢就被騙,為何還要問個明白!

    現在該怎麽辦!

    蘇家要怎麽跟薑家交代,要怎麽向太後娘娘交代,要怎麽向鎮國公府交代!

    蘇景辰整個人都在發抖,蘇家要完了。

    薑容趴在山崖邊淒厲地哭喊,蘇景辰膝行過去,死死地按住她,已經掉下去一個,這一個不能再出事。

    一直被人忽略的香芸,此刻她的手顫抖不已,主子讓她來保護姑娘,她罪該萬死,竟然讓姑娘墜落懸崖。

    她拿出一個暗哨,吹了起來。

    ……

    揚州。

    宴上,蕭懷衍握著手裏的酒杯有些走神。

    這時顧昶站起來,朝他敬酒:“陛下,這回靖遠能平安找到,還多虧於您的計謀。要不然我們找了這麽久,都不知道靖遠被藏在了溫柔鄉裏脫不了身。”

    薛靖遠也拿起酒杯,“臣亦要謝陛下救命之恩。”

    蕭懷衍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很是煩亂,本該是給靖遠的洗塵宴,他卻頻頻分心,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蕭懷衍拿著酒杯飲盡,“靖遠將賬本和證據搜集,立了大功。此次你被困這麽久,受委屈了。”

    薛靖遠不敢邀功,這次分化亂黨內部,又查清與亂黨勾結的官員,都是陛下操控。他們這些人都是聽令行事。

    “陛下既然已都做布置,不知我們何時動手將亂臣賊子一網打盡?”

    蕭懷衍正欲說話,右眼猛地一跳。

    這時成忠麵如土色,驚慌失措地跑了進來,他顫顫巍巍地手捧著一封信,聲音抖得厲害,“陛、陛下,金陵那邊傳來消息,薑姑娘的馬車意外墜落山崖,恐凶多吉少……”

    成忠說完便跪在了地上。

    蕭懷衍手裏的酒杯落在地上,他目光陰鷙地看向成忠,“你再說一遍?”

    成忠抖如篩子,哭著道:“薑姑娘連同馬車墜落懸崖,凶多吉少。”

    整個宴廳靜極了。

    蕭懷衍身邊的幾個心腹都震驚不已。這薑姑娘不是被送到金陵蘇家了嗎?怎麽會掉落懸崖?

    蕭懷衍的頭疼地厲害,感覺頭要裂開一般。

    恍惚之間,好像從遙遠之處傳來那尖細拉長的調子,哭喪著喊道:“陛下……薑嬪娘娘久病不愈,已於三日前歿了。”

    蕭懷衍撐著額頭,雙眼猩紅,記憶如同潮水一樣湧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