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薑崢走到俞嫣身後, 俞嫣已經將臉轉回去,隻雪背相對。她目光落在妝台上的步搖,其上寶石一下又一下閃爍著光影。當薑崢的指端碰到她的脊背, 她下意識地聳了下肩。

    薑崢看到了。他本是要去拉係帶的動作停頓, 將微蜷的指背緩慢又實實地貼在俞嫣的腰側, 輕輕刮了一下。

    微癢與微涼讓俞嫣不由自主朝一側側了側身。

    薑崢拉過垂晃在兩側的係帶,讓長長的帶子躺在掌中,問:“怎麽這麽長?和你以前穿的不太一樣。”

    顯然,薑崢對女子貼身小衣並沒有太多了解。

    俞嫣輕“嗯”了一聲, 解釋:“穿騎裝的時候我喜歡穿這種。”

    她隱約意識到薑崢可能不會係這種小衣,改口:“你幫我喊竊藍進來吧。”

    薑崢未動,隻問:“繞到身前?”

    俞嫣輕輕點頭, 小聲教著他:“交疊,再繞到前麵來。”

    薑崢聽著她小小的聲音,覺得有些可愛。分明是她故意勾著他進來,如今又害羞了。他將長長的係帶貼在俞嫣如雪似玉的脊背, 慢慢交叉,再繞過她的細腰至她身前。如此, 他幾乎將俞嫣整個身子擁在懷裏。

    俞嫣稍微遲疑了一下,才慢慢鬆開捧在胸前的手, 輕輕搭在腿上。

    胭脂紅的係帶平躺在薑崢皓白修長的掌中, 尾端輕飄著。他將係帶緊貼著俞嫣的胸下, 緩緩繞過。他一邊纏繞, 一邊溫聲問:“這樣?”

    他拉著胭脂紅係帶的長指,緊貼著她的胸下, 隨著拉係帶的動作,而輕輕蹭過。

    俞嫣從身前的銅鏡隻能看見身後薑崢的一小截下巴, 還有自己開始泛紅的臉。

    那種責怪自己不爭氣的想法又冒出來了。她在心裏給自己鼓了鼓氣,努力用尋常的口吻:“要係緊一些。”

    “好。”薑崢將胭脂紅的係帶尾端纏繞在自己的指上,緩慢拉緊,讓她身上這件小衣緊緊裹在玲瓏的前身。

    “可以了嗎?”薑崢問。

    俞嫣胡亂點頭。

    薑崢這才將胭脂紅的係帶,於俞嫣皙白的後腰係好,打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俞嫣有點不想將勒得束身的前身轉過去麵對薑崢,她仍舊背對著薑崢,說:“好了。你出去吧。”

    薑崢彎著腰,一手搭在俞嫣的肩上,一手隨意搭在她身前的妝台。他用低沉的、又帶笑的聲音說:“釀釀,你叫我進來隻是為了幫你穿衣?”

    俞嫣愣了一下,輕輕蹙了下眉。她當然不是單純讓薑崢幫她穿衣,然而才這麽一小會兒功夫,那點不自然的羞意讓她把目的給忘了。

    她突然輕哼了一聲,再說:“就是想告訴你,我決定了!”

    “你昨天晚上已經說過這話。”薑崢提醒。

    俞嫣用力抿了下唇。是。她昨天晚上就對薑崢說過這話。她也確實不會改變主意。

    可是不改主意是一回事,不希望他因為這件事不高興是另外一回事。

    薑崢無奈地輕歎了一聲,道:“你執意以身犯險,我自然不會阻你。我不會離你太遠,若有變故立刻喊我。”

    俞嫣總算聽到薑崢一個肯定的回答。她滿意了。

    “好。”她聲音裏重新帶了點笑,“我說完了,你出去吧。”

    薑崢笑笑,問:“釀釀是不敢轉過身麵對我嗎?”

    他搭在俞嫣肩上的手,拇指輕輕蹭了一下俞嫣的肩。

    “胡說……”俞嫣哼聲。才沒有她不敢做的事情。明知道薑崢是故意言語激她,她還是甘願上鉤。她當薑崢不存在,站起身,經過薑崢,去拿架子上的外衣來穿。

    薑崢靠坐在妝台上,看著她穿衣。

    俞嫣直接穿了一身騎裝。胭脂紅的顏色,明豔鮮活。然後她又彎腰,套上一雙小皮靴。黑色的小皮靴,卻在兩側各墜了兩顆小鈴鐺。隻是她穿鞋的動作,已能引得這幾個小鈴鐺清脆地叫響。

    她已經穿好了靴子直起身,那靴上的小鈴鐺仍舊微微晃著,勾著薑崢的視線。

    俞嫣最後整理了一下袖口,對薑崢說:“我出去了。”

    “等等。”薑崢側過臉,拉開倚靠的妝台下的抽屜,在裏麵找到一把小剪子。他朝俞嫣走過來,在她麵前俯身蹲下,剪去了她小皮靴上的鈴鐺。

    俞嫣驚了。她微微睜大眼睛,質問:“你剪這個做什麽?”

    這雙小皮靴上的紅鈴鐺才是點睛之筆啊!

    薑崢將那四個小鈴鐺握住掌中,他站起身,俯靠到俞嫣的耳畔,低聲:“亂我心。”

    他的氣息拂至耳畔,有一點癢。俞嫣忽然想到了不合時宜的場景,足下甚至也開始灼燙起來。她向後退了一步,嗔責:“你、你沒個正經!”

    她轉身走到鞋櫥前,重新選一雙皮靴來穿。

    薑崢攤開掌心,抬起另一隻手指端撥了撥躺在掌心的四顆小鈴鐺。

    俞嫣聽著身後的鈴鐺響聲,又小聲嘀咕一遍:“沒正經……”

    薑崢抬眼望過來,道:“成婚快一個月了。”

    其實後麵還有一句話——釀釀還是這麽容易害羞。

    隻是這話說出來,她說不定又要蹙眉微惱。薑崢便沒說出來。於是,他這隻說出口的前半句話,就有些不上不下。

    俞嫣正係著鞋子上的綁帶,琢磨著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薑崢待她穿戴好,仔細將掌中的那四顆小鈴鐺收進抽屜裏,然後打算和俞嫣一起出去。他人已經走到門口,俞嫣卻立在原地蹙眉望著他。

    “你是打算分房睡嗎?”俞嫣問。

    “什麽?”薑崢沒聽懂她怎麽突然這麽問,轉過身來望向她。

    “新婚夫婦頭一個月不能讓新房空著,也不能分房睡。”俞嫣微頓,“你提到成婚快一個月。是打算過幾天就開始分房睡嗎?”

    薑崢眸色浮現一抹深意。他含笑望著俞嫣單純的眼睛,拖長了音地繾綣喚一聲“釀釀”,再道:“我們連真正的同房都沒有過,談何分房?”

    他繼續說:“釀釀與其琢磨成婚一個月後,是不是要分房睡。還不如琢磨一下,成婚一個月內,是不是要先做真正同過房的夫妻。”

    話說到這裏,薑崢亦覺得該如此。新婚的一個月內成禮,才算完美。

    俞嫣覺得自己足底又開始發燙了。她皮靴裏的腳趾頭微微蜷了蜷,嗡聲:“你確定要今天談這件事嗎?”

    薑崢頷首,道:“今日確實不合適。”

    “我出去用早膳了。”俞嫣往外走。

    薑崢望著俞嫣的背影,沒跟過去。他思索了片刻才走出換衣室,然後喚春絨拿來黃曆。

    他開始認真思考同房這件事。

    一旦他開始認為成婚頭一個月內完成大禮才完美,便有了必要如此的決心。

    他與俞嫣的大婚之日是挑選的黃道吉日,這第一次同房當然也該挑個良辰吉日。

    距離新婚頭一個月的結束也沒幾日了。他仔細在餘下的幾日裏挑選著日期。是挑個黃道吉日好些,還是選在成婚一個月的紀念日更有意義?

    春絨好奇地瞧著薑崢翻閱黃曆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又眉眼間露笑。她剛要退下去,薑崢有了吩咐。

    他側轉過身,對著床榻旁邊的地方比劃著,吩咐:“把那個高足桌移走,在那個地方懸一個秋千。”

    秋千?在寢屋裏安置秋千?春絨壓下驚愕,麵上規矩地應聲。

    薑崢又吩咐:“采買些鈴鐺。大小質地款式都不同的各式鈴鐺。”

    “是……”春絨低著頭。

    薑崢將黃曆遞給春絨,微微皺了眉。他還有很多設計想法,可是明顯今日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俞嫣執意涉險,他不能阻止,唯有幫她將計劃設計得更萬無一失。

    他抬步往外走,去尋俞嫣。

    薩圖雅一大早起來,又騎馬跑了一圈,和自己的女勇士們熱熱身。雖然是剛學會打馬球,可是她們都是自小生活在草原上,會走路沒多久就開始學騎馬。

    薩圖雅可不覺得自己會輸給一群中原嬌滴滴的姑娘家。上次賽馬輸給俞嫣,她認為那是因為俞嫣騎的是千裏馬,而她隻是隨便在馬場挑了匹馬。而且更重要的是,她頭一次來洛陽城,俞嫣這個郡主當然比她更了解狩獵場的地形。

    可今日打馬球就不一樣,打馬球馬速沒那麽重要,更重要的是操馬技術和力量。論力量,她和她的女勇士們怎麽會輸?

    她和薩其拉早早到了行昌園,俞嫣還未到。

    俞嫣如約派人去徐家接沈芝英。沈芝英原本一大早起來穿上常服,讓丁香備著騎裝。可等待時間太久,她又改了主意,幹脆直接穿騎裝出門。她連馬車也不坐,直接翻身上馬,跟著薑府的人出發。

    徐府的下人看著少夫人陌生的裝扮,有點傻眼。呆看了一會兒,直到沈芝英騎馬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趕忙轉身往回跑,向老夫人稟告。

    而這個時候,老夫人正因為等了許久不見沈芝英過去誦經而氣憤。

    俞嫣亦是直接穿著騎裝出門。她在府門前見到熟悉的沈芝英,兩個人坐在馬背上相視一笑。

    薑崢沒有和俞嫣同行,而是先進宮。

    早朝結束,聖上單獨召見了薑崢。

    後來奉茶的小太監聽見聖上大笑著說:“釀釀這孩子邀我去觀看。我這個當舅舅的自然要去。”

    聖上擺了擺手,傳令下去——早朝剛散,還未歸家的朝臣可隨他一同前往行昌園,同樂。

    薑崢與朝臣一同去往行昌園,視線越過人群,一眼看見遠處正和溫塔兄妹說話的俞嫣。

    薑崢收回視線,長睫藏起眼底的鬱色。

    終究是有些等不及這慢慢爬的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