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俞嫣皺眉看他將那勺酥山吃了, 悶聲:“你不嫌外麵的東西髒啦?這勺子說不定很多人用過哦!”

    薑崢讓涼涼的軟酥在唇齒間化開,帶來夏日愜意的涼氣,也彌漫著淡淡的甜味兒。他說:“沒事, 已經被釀釀先舔幹淨了。”

    “你……”俞嫣用眼角的餘光瞥向不遠處的宮人, 而後皺眉瞪他一眼, 再低頭繼續吃著。

    薑崢的視線落在俞嫣的唇上。她的唇被奶酥打濕,盈盈濕潤讓唇上的一點傷口變得很刺眼。

    “還疼嗎?”他問。

    “什麽?”俞嫣疑惑抬起眼睛,對上薑崢的目光,立刻明白過來了。她捏著小勺子在碗裏扒拉著, 取了一塊最下麵的小冰塊放進口中,哼聲:“凍麻了就不疼了。”

    “釀釀——”薑崢緩長地念她的小名,低柔的聲線仿佛呢喃。

    他主動提到昨天晚上的事情:“昨天晚上我沒分寸是因為……”

    俞嫣垂著眼睛小口吃著涼酥, 悄悄豎起耳朵。

    可他偏偏將話說到一半不說了,俞嫣抬起眼睛瞪向他。四目相對以後,薑崢才盯著她的眼睛繼續說:“我確實有些不高興。因為感受不到釀釀對我的喜歡。你的乖順與配合隻是因為妻子的身份,而不是喜歡我。”

    明明知道宮人離得遠聽不見, 俞嫣還是有一點慌張地去瞧立在遊廊外的宮人。她收回目光看向薑崢時,眸色裏便多了點嗔意。

    ——他怎麽能在外麵說這些話?!

    薑崢顯然更加自若, 他繼續說:“我仔細想過,這隻能是我的錯。是我對釀釀還不夠好。”

    俞嫣蹙著眉喃聲:“不是……”

    薑崢唇畔漾出一抹笑, 他瞧著俞嫣不自在的表情, 溫聲再問:“或者是我會錯了意, 看淺了釀釀的那份喜歡?”

    俞嫣急得簡直想跺腳, 她壓低聲音,語速又急又快:“你能不能不要在外麵胡說了呀?一口一個喜歡, 什麽詞兒都掛在嘴邊,你不嫌害臊的嗎!”

    薑崢但笑不語, 隻用帶笑的溫柔眸望著俞嫣微微翹起的唇角。對於哄俞嫣這件事,他向來很有一套,也很信心十足。

    《夫妻之道》言,哄女人這件事的第一步就是不要臉。

    這一點也不難。

    俞嫣垂眼望著手裏捧著的酥山。天熱,酥山又融化了些。她悶聲問:“你還要不要吃酥山?”

    薑崢下意識將目光落在俞嫣的胸口。

    他確實有些想嚐酥山,不過卻不是俞嫣手裏捧著的那一碗。她今日穿著的齊胸裙裹在胸口,鎖骨下露出一大片雪白。裹在胸口的裙料上有輕柔的流蘇,被清風溫柔吹拂。

    “不吃我自己吃。”

    “吃。”薑崢的視線放在俞嫣胸口隨風輕晃的流蘇上。

    俞嫣將手裏捧著的那半碗酥山遞向薑崢,薑崢卻並沒有伸手接。

    他說:“勺子不幹淨,不想用手碰。”

    俞嫣愣了一下:“可是你剛剛不是吃過一……”

    俞嫣抿了唇,知道他的意思了。薑崢在她瞪過來的目光下俯身靠近,俞嫣聲音小小地輕哼了一聲,才捏著小勺子舀一勺絲滑冰涼的酥山喂給他吃。

    薩圖雅從花園深處出來時,遠遠看見了遊廊裏的薑崢和俞嫣。兩個人坐在遊廊裏,緊挨著,俞嫣正在一勺一勺地喂薑崢吃解暑的酥山。

    薩圖雅皺眉。她晃頭,帶動頭上的幾串綠珠子一陣晃動。她不太高興地說:“不是說中原女子都溫婉端莊守規矩?怎麽在外麵就這樣和男人拉拉扯扯卿卿我我?”

    懷湘公主望了一眼,解釋:“哦,那個人是釀釀的夫君。”

    她又笑著補充:“他們兩個成婚還不到一個月,正是膩歪的時候呢。不過也真是沒瞧出來,能膩歪成這樣。”

    其實,薩圖雅知道薑崢和俞嫣成親了。在她第一次見到薑崢時,便向兄長打聽了這個人,知道他是大將軍薑遠的兒子、皇後的親外甥,自然也知道他已經娶妻,娶的還不是平民百姓,而是個身份挺高的郡主。

    趙琉過來尋薩圖雅是為了幫他母妃帶幾句話。如今話帶到了,他也要走了。按照親戚關係,他該稱呼薩圖雅一聲“表妹”。

    “表妹,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們姑娘家們說話。”趙琉道。

    “急什麽呀?”薩圖雅努努嘴,“天熱,進涼亭歇歇再走。”

    她頓了頓,又指向遠處遊廊的方向,說:“叫上小郡主的夫君一起,至少喝杯茶水再走嘛。”

    說完,她轉身就朝涼亭去。頭上綁著的一串串綠珠子跟著亂晃。

    趙琉遲疑了一下。他倒是沒什麽,涼亭裏的公主郡主們,除了寧族那位不算公主的公主,其他人不是他親姐妹就是表姐妹,可薑崢倒是個外男。他有事要出宮與薑崢一起去鴻臚寺,薑崢不過是順路陪他過來一趟。

    懷湘卻是不怎麽在意,更是有點好奇俞嫣和薑崢的相處,她開口吩咐:“去請人。”

    那邊薑崢在遊廊裏看見趙琉往涼亭去了,正想著先去前殿候著,宮人已經過來請人了。

    俞嫣並沒有注意到薑崢眼底一閃而過的厭煩。

    俞嫣將手裏的空碗交給宮女,和薑崢一起往涼亭去。他們兩個到涼亭時,懷珍公主正柔聲詢問薩圖雅這薔鑫殿印象怎麽樣。

    “很多花我家都沒有,很好看。咦?這是什麽,怎麽在冒煙?”薩圖雅好奇地瞧著宮女端上來的酥山。

    還不等懷珍公主對她解釋,她已經小心翼翼地嚐了起來。她眼睛一亮,誇讚:“好吃!”

    俞嫣已經坐下來。她還想吃涼涼的酥山,指了一下。宮婢立刻給她端來一小碗。

    懷荔在一旁笑:“剛剛的那碗被別人吃光了是不是?”

    俞嫣才不理她,捏著小勺子一口一口地吃。

    薩圖雅忽然想到剛剛在遊廊裏,俞嫣就是喂薑崢吃這個東西?她突然覺得這東西不好吃了,神情怏怏地放下勺子。她瞥了一眼坐在遠處的薑崢。

    他側身而坐,正和趙琉說著壽宴的事情。涼風徐徐,時不時吹起他寶藍的長衫前擺。

    薑崢是薩圖雅第一眼見到就想搶回草原的男人,他和她以前遇到的莽夫不一樣。他模樣好看得要命,多看幾眼都能增壽。他待人溫和彬彬有禮,就像是她小時候從書冊中了解到的中原人模樣。

    可是她怎麽就晚來洛陽半個月,讓他和別人成親了呢?

    薩圖雅望著薑崢,可是俞嫣出現在了她的視線裏。俞嫣走到薑崢麵前,跟他要手鏈。

    ——剛剛在遊廊裏時,她的手鏈不小心掉落。因為正在吃東西,手鏈被薑崢撿起來後,倒也沒立刻給她戴上。

    薑崢聽完趙琉的話,轉過臉來,親自將那條手鏈給俞嫣戴上。

    薩圖雅瞧著薑崢垂眼給俞嫣戴手鏈的模樣,心裏很不舒坦。偏偏這兩個人是夫妻,她心知肚明沒法子將人搶回草原了。這種心知肚明讓她心裏更不舒坦。

    她身子向後仰,靠著椅背,懶聲說:“這裏的花雖然好看,但是看多了也膩歪。來洛陽這段日子吃吃喝喝是玩了不少,就是好久沒活動了。你們洛陽應該有馬場吧?我們跑一跑活動活動怎麽樣?”

    薩圖雅稍微停頓了一下,視線掃過涼亭裏這群嬌滴滴的中原公主,問:“你們會騎馬的吧?”

    懷珍公主遲疑了。

    薩圖雅陪著俞嫣身上層層疊疊的裙子,再瞥一眼她細的一把能折斷的纖腰,說:“不過,我早就聽說了中原女兒嬌弱,不會騎馬也正常。”

    懷荔奇怪地看了薩圖雅一眼,默默收回視線。攔下招待薩圖雅和敏耳這事的人是懷珍,她斷然沒有多言的道理,默默吃著櫻桃。

    俞嫣則是沒怎麽聽薩圖雅說的話,她蹙著眉跟薑崢說他給她戴的手鏈沒有戴好,細鏈子中間有幾道折痕,正讓薑崢重新給她戴。

    俞嫣對薑崢說話的聲音落入薩圖雅耳中,就莫名變了味兒,成了膩膩歪歪的打情罵俏。連帶著兩個人靠得那麽近的身影,在薩圖雅眼中也成了眉來眼去。

    最先開口的是懷湘。她不喜歡薩圖雅這看低人的語氣,說:“去唄。去南啟山的狩獵場。那地方大。最近也閑置著。”

    懷珍公主瞧著俞嫣和薑崢靠得極近的身影,有一點走神。她還來不及開口拒絕,薩圖雅搶先說:“好啊。我帶著我們的勇士,你們也帶著侍衛。咱們比一比!”

    懷珍公主覺得有點不穩妥,望向趙琉。趙琉倒是笑嗬嗬地答應下來:“行啊,我這就去安排。”

    懷湘看了懷荔一眼,借機說:“皇兄,把今科的幾位學子也一塊叫來吧?”

    懷荔立刻皺了下眉,在心裏責怪懷湘多事。她能看不出嗎?懷湘這是知道了她和燕嘉澤鬧別扭,懷湘這是想看她的笑話呢。

    懷荔與懷湘,若說生死大矛盾倒也沒有。不過兩個人從小到大一直不對付,各種小計較。

    俞嫣這才回過頭來,笑著說:“好呀。我正好也有事找表哥呢。”

    薑崢捏著俞嫣腕上係好的手鏈,慢悠悠地轉了一圈,無聲在舌尖將“謝雲騁”這個名字念了一遍。他垂下眼,長長的眼睫藏起一絲不易被人覺察的厭煩。

    一直沉默坐在角落裏的寧族公主敏爾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蹙眉地犯了難。

    她不知道這些中原公主會不會騎馬,她隻知道自己是不會的。

    涼亭裏的眾人,一時間個個心腸百轉千回起來。

    隻趙琉傻樂嗬站起身,道:“擇日不如撞日,我這就安排,咱們現在就去。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