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夜色一層層籠下來, 將世間萬物都掩藏於其中。

    茶樓的人群散去不久,今日臨清筠與那些書生們說過的每一句話便都被人登記在冊,送進了宮中。

    “他們對臨將軍和唯陽公主的態度如何?”

    江黎慢條斯理地翻看著, 淡聲問仍跪在地上的眼線。

    “稱得上感恩戴德。”

    “好一個感恩戴德。”江黎緩緩道。

    “全都在這裏了?”

    “回陛下,今日唯陽公主與臨將軍在人前所說的每一句話均未遺漏,在場學子們的身份及言行也都一一由卑職及手下記錄了下來。”

    “人前?”

    江黎挑了挑眉,“仍無法潛入公主府嗎?”

    跪著的人立馬叩首道:“卑職無能。”

    公主府的守衛實在太過森嚴。

    他們的人不僅無法喬裝混進去, 夜間登高時也會很快被時刻埋伏的暗衛注意到,無法靠近公主府分毫, 更遑論探聽到什麽。

    “自去領罰。”

    “卑職遵命。”一身夜行衣的人很快離開, 消失在宮牆間。

    江黎細細看著手中的冊子,將上麵的話一行行看過去。

    他從不知道, 臨清筠竟不隻在領兵打仗這些事上有天賦, 在政論和詩賦方麵也絲毫不落於人下。

    還想以此來收攏人心,在這些即將參加春闈的學子中樹立威望。

    江黎又翻到記錄了學子們身份的地方,發現今日參與茶樓對談的人中,除了尚辰背靠紀家以外, 其餘的均出身寒門。

    這些人從各處來到京都, 一路上走得艱難,且見識短淺, 最容易被臨清筠三言兩語說動。

    但江黎不得不承認,臨清筠今日在茶樓所說的話均言之有理, 不僅切中了大啟政事上的痛點,且言辭都很有分寸,並未觸及任何不該說的內容。

    這也讓江黎無法憑借此事治他的罪。

    江黎還記得, 上回春闈時, 是他那個仁義的哥哥派人在京都安頓了這些清貧的考生。

    今年江黎本也已開始讓下麵的官員著手準備這件事, 但未曾想最終會被江殊瀾搶了先。

    如今人人都說唯陽公主心善,不僅處處為寒門學子著想,且待人親和,頗有當初先帝的風範。

    既然江殊瀾在人前的形象已開始有意無意地朝先帝靠攏,江黎便不得不更加忌憚她的存在。

    畢竟當初江黎初登帝位,也是處處模仿著已死去的那人,才逐漸讓朝堂安穩,得百姓信服。

    江黎已得知江殊瀾待範明真的態度,確認她絕不會與他成婚,便更確定江殊瀾仍心心念念著想與臨清筠在一起。

    臨清筠對江殊瀾的在意已無人不知。即便受人議論揣測,他也願意什麽都不顧,名不正言不順地住進公主府。且他連演武場都不去了,隻日日陪伴在江殊瀾左右。

    或者即便江殊瀾對臨清筠並無幾分真心,她最終也不打算與他成婚,她應也想用自己對範明真的決絕態度穩住臨清筠,以求有朝一日讓他手裏的兵權能為她所用。

    而兵權能用來做什麽,已不言而喻。

    不僅圖謀兵權,如今還明目張膽地收攏學子,江黎覺得江殊瀾的企圖已呼之欲出。

    但江黎覺得江殊瀾動錯了心思。

    朝堂中常年來仍是出身世家的官員占了上風,沒有家世背景的官員,即便是範明真這種風光無兩的狀元郎,也隻能每日汲汲營營,費盡心機地謀求其他出路。

    這些寒門學子即便一一被江殊瀾收服,在盤根錯節的朝堂中也翻不起任何浪來。

    江黎一一掃過那些名字。

    科舉之事經手的官員眾多,為了積累已久的名望,江黎不能冒險幹涉他們的成績。

    但張榜之後,無論這些人有多少才華,他們的任用仍需由他這個皇帝來定。

    即便考中了狀元,江黎若想一輩子按死他,他便永遠無法通過官員考核,更別想入朝為官。

    “明日命人送一批銀兩去唯陽公主府。”

    江黎放下手中的名冊,淡聲吩咐一旁的內侍:

    “記住,要比公主為這些人花的隻多不少。公主主動為朕分憂已屬有心,自然不能讓她負擔這筆錢。”

    “傳朕口諭,唯陽公主此次的差事辦得很好,該賞。”

    “至於賞什麽……你看著辦便是。”

    江殊瀾既然公開幫助這些窮酸的書生,那他便用更多的錢,將她這份功勞抹平。

    “奴才遵命。”

    內侍恭敬地應道。

    *

    皇後宮中。

    “陛下還未回來嗎?”皇後有些漠然地問。

    “回娘娘,陛下許是公務繁忙,才……”

    “本宮明白。”皇後打斷侍女的話。

    她已不在意他還回不回這裏了,隻是為免下麵的人議論帝後失和,照例問一問罷了。

    “公主今晚還是哭著睡著的?”皇後問。

    “對。”

    皇後輕歎了一口氣。

    柔柔讓她回來歇息時還笑著,想讓她放下心來。

    但皇後知道,其實柔柔並未從那日的傷痛中走出來,她每晚以淚洗麵,卻又在見到自己與皇帝時強顏歡笑。

    而皇帝竟還在這個時候讓人把範明真在宮外做的那些事傳到了柔柔耳朵裏,絲毫不顧及她是否承受得住。

    皇後手裏緊緊握著方才卸下的釵環,又慢慢鬆開。

    她的女兒,她會自己好好疼。

    “明日讓人把四皇子獻的藥拿去給公主試試。”

    墨玄嶠之前拿了一盒藥膏來,說是有治傷祛疤的奇效。

    皇後收下後並未立即給柔柔用,而是先讓暗室中的人試試這藥。今日她去看過那幾人,傷口恢複得很快,也並未留疤,藥膏確實沒問題。

    “奴婢遵命。”

    往床榻邊走時,皇後蹙了蹙眉,有些不悅地問:

    “怎麽做事的?為何本宮的寢殿內還是有這股難聞的味道?”

    “娘娘恕罪。”

    侍女立馬重跪在地,誠惶誠恐道:“奴婢已命人裏裏外外仔細清理過,也用熏香去過味,但這股味道……實在無法去除。”

    皇後靜下心來又細細地嗅了嗅,發現這味道比昨日更重了些,且隱約有些熟悉。

    她沉默思忖了片刻,忽然意識到什麽——

    是屍臭。

    “你先下去吧。”皇後支開了侍女。

    待侍女低著頭退出寢殿,皇後才滅了燈,找到暗室的開關打開門後走了進去。

    但皇後在自己這間暗室中仔仔細細找了一遍,確認其中並無未被處理的屍體。

    而皇後注意到其中一個試藥的女孩時,發現了另一件事——

    她一直未能成功研製出的那藥,這回似乎快要成功了。

    若這次這能製成,那她便能……

    皇後連忙上前,細細為那個女孩診脈,仔細探著她目前的狀況。

    走出暗室時,皇後的眼神不自覺在寢殿中掃視而過。

    既然不在暗室中,莫非在寢殿內?

    審視的目光一寸寸逡巡而過,寢殿內除了那些華貴的珍寶以外,並無什麽更顯眼的東西。

    寢殿內的櫃閣也日日都有人整理,沒有能藏得住屍體的地方。

    那便隻有……梁上!

    皇後不自覺屏住呼吸,卻並非因為害怕。

    若真有人在她的寢殿內放了一具屍體,無論是為尋仇還是挑釁,皇後覺得都應趁皇帝在的時候,由他們一起目睹。

    畢竟她做的那些事,也都是為了他們兩人。

    皇後麵色平靜地收回眼神,隨即緩步至床榻邊,躺下後才用目光在漆黑一片的寢殿中細細搜尋著,猜測那份禮物會在哪一根橫梁上。

    她已經有些期待皇帝看見它時的模樣了。

    *

    今夜,皇宮中另一位尊貴的主子同樣難眠——

    江柔仍躺在床榻上,在深沉的夜色中默默流淚。

    她還記得,範明真離開那日,她便是這般躺在床榻上,目視著他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遠。

    後來她聽自己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侍女說,範明真出宮後徑直去了江殊瀾的府門前,在那兒接連跪了幾日。

    最後那日,即便被冰冷的雨水淋透,範明真都未離開。

    但狠心的江殊瀾卻仍覺得不夠,讓人對範明真施以屈辱的烙刑,讓他在眾人麵前顏麵盡失。

    江殊瀾在人前說範明真是去為江柔求藥,但她知道,並不是。

    後來江殊瀾派人送來的不過是與太醫院相同的藥方,而範明真求的,也並非與江柔相關的任何東西。

    他隻是看出了自己變得有些害怕他,擔心父皇與母後不會再留他的性命,才去別處另尋機會。

    他放棄了她。

    江柔心裏疼極了。

    她想不明白,為何範明真不相信她能護住他,能讓一切都恢複如初,甚至能讓父皇與母後同意他與她成婚。

    她更想不明白,範明真覺得走投無路時,為何對她隻字未提,卻去求江殊瀾。

    她最討厭的江殊瀾。

    江殊瀾曾是大啟唯一的公主,自幼便擁有很多江柔沒有的東西,漂亮的禦花園,恩愛溫柔的父母,穿不盡的精致裙衫,友好耐心的玩伴……

    而江柔隻能跟在江殊瀾身邊,看著她對這些她求而不得的東西習以為常。

    甚至江柔一眼傾心的狀元郎,也成了江殊瀾未婚的駙馬。

    好在,好在後來江殊瀾的母後與父皇先後崩逝,而江柔的父皇登基,她也成了大啟的公主。

    父皇在禮部擬的封號中選了“雲月”二字,這讓江柔一度有些不開心。

    雖然江殊瀾父母雙逝,地位已無法再與她相比,但憑什麽江殊瀾是“唯陽”,而她隻能是更黯淡無光的月亮?

    可知道範明真很喜歡深夜的月色後,江柔很快便接受了自己的封號。

    江殊瀾守孝的這三年,也是江柔人生中最幸福的三年。

    她的父皇與母後感情日益深厚,且都寵著她,對她比對太子哥哥還要好。江柔成了大啟最尊貴受寵的公主。當初江殊瀾有的東西,她都加倍擁有了。

    而範明真也與她越走越近,他愛她疼她,也嗬護與尊重她,把未曾給過江殊瀾的真心全數交付給了江柔。

    他們已心照不宣地把對方看作會與自己相伴一生的人,甚至,範明真與她已經開始設法說服父皇同意他們的婚事。

    得知江殊瀾在人前否認她與範明真的婚事時,江柔覺得自己與範明真很快便能結為夫妻了。

    因為江柔一直以為,那樁被先帝強加在範明真身上的婚事是他們之間唯一的阻礙。

    可自範明真在江殊瀾府門前跪求她的成全開始,一切都開始往江柔無法控製的方向發展。

    最終,她成了如今的模樣,而範明真也離開了她。

    父皇說範明真其實一直都在騙她,說其實當初他與江殊瀾的婚事也是他主動求來的,但江柔不信。

    範明真待她那麽溫柔體貼,怎麽會有人願意數年如一日地騙她呢?

    若真是在騙她,他又為何不願意繼續了,不能一直騙下去呢?

    她很早以前,就已經信他了啊。

    *

    唯陽公主府中。

    夏答與夏問照例遠遠找了處屋頂,一邊吹著晚風一邊閑聊。

    “哥,今日將軍在那些書生麵前侃侃而談,你說他全是裝的還是也有幾分真?”

    夏答總覺得,那時的將軍或許也不全是因為公主才說那些話。其實將軍與那些書生站在一起並不違和,甚至氣質間比他們都更像是讀書十幾載的文雅郎君。

    或許年複一年地這麽要求著自己,偽裝也成了真實的一部分。

    夏問瞥了一眼自己的弟弟,提醒道:“慎言。”

    “你放心,這話我也就跟你說說。”

    隻有他們是最了解將軍的人。

    “我總覺得將軍與公主在一起後,開心了很多。”

    夏答補充道:“他今日竟然沒直接把範明真從茶樓拎出去殺了,可見心情真的很不錯。”

    夏問看著公主府寢殿的方向,意味不明地說:

    “或許並非是心情好。”

    “嗯?”夏答有些疑惑,“你是說,將軍是顧及著公主在嗎?”

    夏問點了點頭。

    “也是,將軍在公主麵前不做那些事情。”

    夏答是影衛,雖平日將軍與公主獨處時他都會自覺地離得遠遠的,但暗中跟著外出時也不難看出,將軍在公主麵前時不僅脾氣很好,殺意與戾氣也會悉數收斂。

    想起了什麽,夏答語氣有些悶地說:

    “將軍之前吩咐我們拿公主當主子看待,且要比尊敬他更尊敬公主。如今公主已經認識你了,平日裏還會像待她自己的護衛那樣待你,但她還沒見過我呢,也不給我指派任務。”

    “以後會有機會的。”夏問說。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夏答忽然問:“哥,你覺得將軍如今這樣好嗎?”

    “你覺得呢?”

    夏答輕輕歎了一口氣,說:“其實我也不太懂男女之事。”

    “但我總想著,將軍很好,公主也很好,若公主也喜歡將軍那些旁人看不到的模樣,就更好了。”

    夏問注視著濃重的夜色,意有所指道:“會的。”

    照將軍的性子,他一定不會滿足於此。將軍遲早會得到公主所有的愛,讓她愛全部的他。

    江殊瀾不知道寢殿外發生的一切。

    她剛沐浴完,躺在榻上姿態放鬆地等臨清筠沐浴時,正想著過會兒要不要拒絕。

    其實昨日有些過度,江殊瀾腰間一直有些不適,今日又在茶樓久坐了好幾個時辰,肩膀和腰就更累了。

    但方才在馬車上時,江殊瀾能感覺出來,臨清筠與自己都吻得有些情動,所以她又有些心癢。

    要是她的體力能像臨清筠一樣就好了。

    江殊瀾有些鬱悶地想著。

    昨日明明做了同樣的事,臨清筠就跟沒事人一樣,甚至好像還有些意猶未盡。

    今日臨清筠也久坐了幾個時辰,但站立坐臥都絲毫不受影響,隻有江殊瀾忍不住想捶捶腰動動肩,又顧及著還在茶樓,當著那麽多人便生生撐住了。

    或者不跟臨清筠比,起碼要比她目前的情況再好一些。不然就免不了陷入這種心意與身體的兩難境地,真的很難取舍。

    江殊瀾隨手從床邊的花籃中拿起一朵玫瑰,百無聊賴地一邊揪著花瓣一邊說:

    “做,不做,做,不做……不做。”

    一朵花被揪光,江殊瀾頓了頓,旋即麵不改色地重新選了一朵看起來花瓣更多的。

    “做,不做,做,不做……”

    “什麽做或不做?”臨清筠的聲音忽然在身側響起。

    江殊瀾神情一滯,下意識把手中沒揪完的花丟回花籃裏,含糊道:

    “沒什麽,在想明日要不要讓葉嬤嬤做花糕。”

    “想吃便讓葉嬤嬤做,為何會糾結?”

    看臨清筠的頭發還帶著濕意,江殊瀾顧左右而言他道:

    “怕吃了後日漸圓潤,你就嫌棄我了。”

    “快把頭發擦幹吧,別濕著。”

    臨清筠看出江殊瀾似是在隱瞞著什麽,在她身邊坐下後輕輕把人攬進懷裏,吻了吻她的紅.唇後才說:

    “瀾瀾什麽模樣我都喜歡,不會嫌棄。”

    “男子在床榻之上說的話不能信。”江殊瀾故意道。

    “為何?”

    臨清筠仍親昵地擁著她,溫聲問。

    “‘最後一回’,‘很快就好’,‘我隻抱一會兒’,”江殊瀾掰著手指數,“哪句算話了?”

    臨清筠神情微頓,轉而靠得更近些,一邊輕吻著江殊瀾一邊問:

    “原來我曾多次失信於瀾瀾。”

    “以後不會了。”

    江殊瀾輕輕推開他,問:“以後不會說話不算話了?”

    江殊瀾莫名覺得他這句話也不可信。

    臨清筠搖了搖頭,“以後不說這些我做不到的話了。”

    江殊瀾:……

    “生氣了?”

    見她不說話,臨清筠輕聲問。

    “不是,”江殊瀾頓了頓,含笑道,“隻是沒想到在外威名赫赫的臨大將軍竟也有這般耍無賴的時候。”

    “嫌棄了?”

    “我喜歡還來不及,才舍不得嫌棄你。”

    江殊瀾輕輕咬了咬他的薄唇。

    “既然瀾瀾喜歡,那我便不改了。”

    臨清筠從善如流道。

    江殊瀾莫名覺得有些好笑,“臨將軍得寸進尺的本領越發好了。”

    臨清筠不置可否,忽然意味不明地問:“那別的本領呢?”

    江殊瀾:“什麽?”

    “別的什麽,瀾瀾還有想誇的嗎?”

    說著,臨清筠還漸漸收緊懷抱,讓他們能更近地感受彼此的體溫。

    江殊瀾忽然明白了什麽,拉過臨清筠,稍有些用力地咬在他唇上,控訴道:

    “越來越不正經了。”

    臨清筠並不否認,隻撫著江殊瀾白皙細膩的後頸,與她交換了一個纏.綿溫柔的吻。

    “別擔心,今晚不折騰你。”

    一吻結束時,臨清筠溫聲道。

    “揪花瓣都用上了,我有那麽可怕?”

    “不是……”

    臨清筠將懷裏的人放回床榻上,替她蓋好薄衾後順勢在她身邊躺下,“睡吧,你今日也累了。”

    也累了?

    江殊瀾忽然明白過來,看來臨清筠並非完全不知疲憊嘛。今日坐那兒幾個時辰,還一直和書生們對談,原來他也會覺得累。

    “好。”江殊瀾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胸膛,抬眸問他:“但你的頭發……”

    “已經幹了。”

    “嗯?”

    “用內力烘幹的,這樣便可以與你一起睡。”

    江殊瀾來了精神,“你們習武之人的內力還可以用來做這個?”

    “怎麽了?”

    “那你之前怎麽沒這樣幫我烘過頭發?”

    臨清筠每回都是用長巾一點點慢慢幫江殊瀾把頭發擦幹。

    臨清筠抬手滅了寢殿內各處的燭火,感受著江殊瀾的心跳,溫聲解釋道:

    “因為想與你多待一會兒。”

    江殊瀾心裏一頓。

    這個男人……竟還有這種小心思。

    “又不是頭發一幹我就跑了,”江殊瀾親了親他的下巴,“我們一直都待在一處的。”

    “我知道。”

    但臨清筠就是想讓她把每日的時間都放在這一件件日常小事上,與他一起消磨過去。

    她便沒有時間去考慮別人明日住哪兒、吃什麽,也不擔心別人是否能順利參加春闈。

    隻能著眼於他和這些瑣碎的幸福。

    “下次讓你試一試?”臨清筠提議道。

    他看出江殊瀾有些好奇。

    “好。”

    熄了燈之後江殊瀾一天的倦意便慢慢湧了上來。

    被臨清筠擁在懷裏的安心感也讓她的睡意漸漸更濃,長睫輕眨,已經有些睜不開眸子時,江殊瀾還不忘了說:

    “其實我剛才揪花瓣不是覺得你可怕。”

    “是我自己,既有點想,又覺得今日有些累,所以才糾結。”

    臨清筠呼吸一窒。

    不是第一回 聽她這般直白地向他提起,但每回,臨清筠都覺得自己的心被什麽狠狠往上拎了一下。

    她直接而炙熱的感情,總能讓他覺得心動不已。

    但臨清筠隻是輕而溫柔地在江殊瀾額間落下一吻,克製著沒做別的。

    “睡吧。”

    還在茶樓時臨清筠就看出江殊瀾有些累了,今晚本就打算讓她好好休息。

    臨清筠照常靜靜地守著江殊瀾,待她熟睡後才閉眼淺眠。

    但今夜,臨清筠夢到了一些陌生的畫麵——

    夢裏的他穿著一身金紋龍袍,帶著一幅江殊瀾的畫像走完了立後大典。

    一幕幕場景無比真實。

    無聲睜開眼眸時,臨清筠忽然回憶起江殊瀾之前說起“上輩子”這幾個字時的模樣。

    她似乎已經做過他的皇後。

    作者有話說:

    每天都踩零點更新,總熬夜身體有點受不了。之後想把更新時間換到早上來,所以熬了個大夜,早上五點半才碼完這章6000+(癱倒

    (相當於把今晚零點的更新挪到了早上,晚上沒有新章了喲,寶貝們早點休息不要等呀~)

    吃個早餐去狠狠補覺啦,麽麽小天使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