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又被人請來公主府時,林謹以為是江殊瀾仍覺得有什麽不適。

    但他趕到後,明顯看出江殊瀾此時的氣色好了很多。

    比起清晨病得神誌不清那會兒,她現在整個人的狀態都很慵懶舒適,顯然休息得很好。

    從正門到寢殿的路上他還問過葉嬤嬤,得知公主午膳還比平日裏用得稍多了些。

    林謹放好小布枕,待江殊瀾放上手腕後又耐心地為她診了一次脈。

    “殿下可是覺得有哪裏不舒服?”林謹溫聲問。

    坐在旁邊的臨清筠心裏一緊,夢裏那場巨大的恐慌迅速席卷而過。

    他立馬看向江殊瀾。

    但江殊瀾搖了搖頭,“早上服完藥後睡了一覺,醒來隻是覺得有點累和餓,沒有其他不適。”

    “殿下會覺得餓是因為微臣開的藥裏有開胃健脾的藥材,隻要不過饑過飽即可。”

    “至於為何補眠之後還覺得累,”林謹輕輕皺了皺眉,“應是病中消耗了太多精力。”

    “殿下,您養病這幾日切忌心緒起伏太大,也不可過於勞累,要保持心情平和舒暢。”

    但江殊瀾貴為公主,臨將軍跟葉嬤嬤待她也無微不至,林謹實在想不出來能有什麽事會讓她病中疲累。

    江殊瀾自己也怔愣了一瞬。

    想起了什麽,她神態不太自然地點頭應下,轉而瞥了一眼安靜的臨清筠。

    都怪他太會接吻了。

    即便江殊瀾有前世和他接吻時學來的經驗,也根本無力招架。

    若非知道他並未和誰這般親近過,江殊瀾都要懷疑他到底是無師自通還是經驗豐富了。

    回憶起自己主動擁著他索吻之後卻累得睡著,江殊瀾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今日臨清筠似乎比她預想中的情況要更失控。

    或許前世因為她身體不好,耳鬢廝磨間他雖也有難耐失控的時候,但也一直克製著。

    那時即便做更親密的事江殊瀾也從未累得睡過去。今日隻是接吻,她卻覺得渾身的力氣都用盡了。

    那他前世豈不是從未滿足過……

    聽完林謹的叮囑後臨清筠心底正亂,忽然看見江殊瀾投過來薄嗔淺羞的眼神,他很快明白過來。

    原來是他。

    江殊瀾主動吻過來時他失了冷靜,沉溺在她的溫軟甜蜜中不願清醒,竟影響了她養病。

    是他過分了。

    診完脈,林謹把師妹為他做的小布枕收好,抬眸時不經意瞥見江殊瀾唇邊細小的傷口。

    他手上動作一滯,很快想通了方才的疑惑。

    林謹打開隨身攜帶的小藥箱,從裏麵拿出一小盒藥膏放在桌上,“殿下唇邊的傷可以塗這個藥,多飲溫水多食蔬果也有益。”

    他語調平常,隻是出於醫者身份給她建議,但江殊瀾心虛得麵上發熱,含糊地應下後借口要午睡,便讓臨清筠送他出去了。

    門闔上後江殊瀾才紅著臉抬手碰了碰自己唇邊的小傷。

    難怪方才用午膳時,葉嬤嬤曾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著她和臨清筠。

    江殊瀾很快把林謹留下的藥膏收進屜子裏,仿佛再多看一眼,臉上的熱意便能將她融化。

    她忽然有些擔心,少了很多限製之後,身體康健的自己也許反而會受不住……

    臨清筠和林謹一前一後離江殊瀾的寢殿越來越遠,繞過長廊轉角後臨清筠才停住腳步,問道:

    “殿下的身體可有任何不對的地方?”

    “或者她可曾中毒?”

    當著江殊瀾時他沒有多問,但臨清筠仍然不放心。

    江柔曾設計讓荷雪在江殊瀾的茶裏下毒。那次江殊瀾避了過去,但也許更早之前還有過。

    夢裏江殊瀾的虛弱狀態若非重病,便應是中了毒。

    林謹不答反問:“我早晨來為殿下診脈時,將軍雖然也擔憂卻不像這般緊張。將軍為何覺得不安?”

    不過半日便有了這麽大的變化,林謹覺得有些奇怪。

    臨清筠沉默不語。

    林謹也不強求他的答案,隻是如實給出了自己的判斷:“殿下的身體並無大礙,幾日之內便能恢複如初。”

    “林太醫可願以性命作保?”臨清筠沉聲道。

    聽出他話裏的危險意味,林謹眉梢輕挑,對這位戴著半副麵具的將軍產生了些探究的興趣。

    今晨臨清筠麵對公主府的葉嬤嬤和護衛時都一直溫和有禮。

    但自看到臨清筠的第一眼開始,林謹便知道他並不似表麵看起來這般隨和溫潤。

    林謹並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好或不對,他自己在人前也有另一套處事態度與風格。

    隻是沒想到臨清筠會在他麵前不做掩飾。

    若公主的身體真有什麽問題,即便他做不到妙手回春包治百病,也不至於完全發現不了。對於醫理,林謹有自己的驕傲和自信。

    “以性命作保不難,但如此一來將軍便能放心嗎?”

    “若將軍擔心有在下沒能察覺的隱毒,待家師歸京後,可以請他來公主府一趟。”

    林謹的師父林岱更精通毒理。

    臨清筠沒再追問。

    世間無林老先生不能解的毒,臨清筠當年中毒之後性命垂危,也是被他救了回來。

    或許經林老先生確認之後,他才能真的放心。

    林謹發現,離開公主寢殿後臨清筠周身的氣質便愈加沉鬱,即便到現在也絲毫不見放鬆。

    不知到底是何事讓他成了這樣,林謹忍不住提醒:

    “將軍,執念過深於身體無益。不僅是公主,你也需要心情舒緩平和些。”

    “否則無論是你的胃疾還是身上的外傷,都很難調理得好。”

    臨清筠不置可否。

    他按江殊瀾說的把林謹送到公主府門口後便很快折返。

    可走到江殊瀾寢殿時,臨清筠正欲推開門的手頓了頓,猶豫幾息後還是放下了。

    他安靜地站在門外,遠遠捕捉到屋內江殊瀾平穩的呼吸後也不斷整理自己的心緒。

    早晨的失控與沉溺還在眼前,臨清筠怕自己心緒混亂地走進去,會忍不住再向江殊瀾索取更多,也更過分。

    那個夢險些讓他心底那些見不得光的念頭悉數湧向她,將她禁錮,淹沒,深藏。

    江殊瀾也許還未察覺他的反常,但臨清筠不敢賭。

    她有意無意大著膽子靠近他,撩撥他,他都看在眼裏。

    但臨清筠也很清楚,他可以偶爾如她所願變得不那麽自持冷靜,也可以暗自放任某些陰暗麵暴露,卻不能超過某個限度。

    他不能失去那層她喜歡的明亮溫和的底色。

    否則他也會失去她。

    這副無形的麵具,他會一生戴著。

    再推開門走向江殊瀾時,臨清筠已經掩下所有不安與雜念,恢複了平日裏溫和如水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