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薅羊毛96  塵埃落定
  第96章 薅羊毛96  塵埃落定

    “我先去幫你交住院費。”

    盛檸突然想起來這個,鬆開溫衍的手就要站起身來去交錢。

    病床上的男人終於裝不下去了,在她鬆手的那一刻迅速抬起重新抓上她的指尖,在盛檸怔愣的時候,將她一整隻手重新牢牢握在手心,粗糲的大拇指不斷摩挲她微涼的手背。

    另隻手取下呼吸罩,他睜開那雙漂亮的眸子,微微彎眼笑看著她。

    盛檸目瞪口張,她剛剛情緒太激動,這會兒還沒反應過來,顫顫道:“醫、醫學奇跡——”

    “我去叫醫生!”

    然後她又要走,被男人一把扯回來摁坐在病床上,接著牢牢抱在懷裏。

    他忍不住笑意,在她耳邊邊低笑著邊說:“我沒事兒。”

    盛檸最近天天窩在家裏寫試卷,有的時候閉上眼腦子裏浮現的都是行測題,溫興逸一打電話給她,用的又是那種冷淡無情的語氣,當時她連反應都來不及反應,直接就跑了過來。

    終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盛檸腦子裏這才轟地一聲炸開。

    “溫衍你耍我!你他媽——”

    她本來想再罵狠點,但最後還是改成了惡狠狠的:“你他媽怎麽這麽壞啊!”

    盛檸一改剛剛那心疼又後悔的語氣和表情,目眥欲裂,暴跳如雷,用力掙脫想要推開溫衍。

    實在推不開,她又改成用拳頭使勁捶打他的後背。

    雖然以前也被她用拳頭打過,不過就像她之前說的,她都有控製力道,大都是嚇嚇他而已,不是真打,但這次不同,她下了狠心去打,溫衍蹙眉,但不吭聲,執拗地抱著她,任由她發泄怒火。

    盛檸打到連自己的手都痛了,他還是不放開,終於她沒力氣再接著打了,放棄了掙脫,慢慢垂下手臂。

    “嚇死我了。”她扁著嘴,語氣從盛怒又轉為哽咽,“我還以為你的絕症了。”

    都怪平時的電視劇實在太容易誤導人,都在她腦子裏形成固定思維了。

    溫衍柔聲說:“沒有,就是最近忙累了。”

    然後他放開她,用指尖替她撫去眼淚。

    “疼不疼?”

    “疼不疼?”

    她問他被打得疼不疼,他問她手疼不疼。

    異口同聲的問題,盛檸先緘口,後恨恨道:“痛死你算了,活該,誰讓你騙我。”

    溫衍挑眉:“這不是我的主意。”

    還沒等盛檸說什麽,病房裏洗手間的門突然被撞開,從裏頭走出來一臉暴躁的溫興逸。

    溫興逸用拐杖指著床上的溫衍吼道:“臭小子!你敢說你自己不願意?你不願意我還能逼你躺床上裝病?”

    溫衍見父親出來,微勾著唇,語氣淡定:“我沒說您,是您自己出來的。”

    而盛檸嚇了一大跳,不可置信地看著老爺子。

    那她剛剛說的話,都被老爺子聽見了?

    她以為病房裏隻有溫衍一個人,想著隻說給溫衍一個人聽,誰知道竟然從洗手間裏殺出來個程咬金。

    盛檸咬唇,臉上的溫度迅速升高,從腳底升上一股發麻的感覺直衝天靈蓋。

    她想出去,於是往病房門口看了眼,結果又看到兩張臉正躲在半開的病房門口之後,本來是一臉八卦的表情,一看到盛檸往這邊看過來,立刻烏龜似的縮起了頭。

    那個姓溫的她不好怪責,盛檸隻得拿熟的那個出氣:“盛詩檬!你幹什麽!”

    病房裏的父子倆也被她吼得往病房門口看過去。

    “沒幹什麽沒幹什麽。”

    盛詩檬隔著門為自己辯解,然後又聽見一個笑意難耐的男人聲音:“我證明,確實沒幹什麽。”

    溫衍蹙眉,他不好責怪盛檸的妹妹,隻能沉聲對門外那個偷聽的男人說:“溫征,帶著你女朋友該幹嘛幹嘛去。”

    溫征:“好嘞。”

    然後門外又傳來了盛詩檬被拉走前的澄清:“溫總,我不是他女朋友,我早就跟他分手了。”

    ……

    門外兩個偷聽的識相地滾了,隻剩下病房裏這位,溫衍和盛檸都不好責怪的老父親。

    “我還以為您是個很正經的人。”盛檸咬唇,也不敢說重了話,但心裏還是挺有怨言的,“耍我好玩嗎?”

    年輕姑娘這樣一臉為難,想責怪又不敢責怪地幽幽看著他,一雙剛被眼淚浸濕這會兒還濕潤潤的杏眼瞪得圓圓的,搞得溫興逸一個快八十的老頭子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這不是我出的主意,是他外甥女給出的。”溫興逸輕哼一聲,撇了撇嘴道,“這丫頭就是平時電視劇演太多了,非跟我說這麽最能考驗出你對溫衍的真心。”

    而事實就是溫興逸想出來的這個考察真心的招兒,老爺子先是跟溫衍說了,被溫衍一個淡淡的白眼打擊到了之後,又打電話給孫女兒,結果又是被溫荔一頓吐槽。

    姥爺,現在我拍的電視劇都不流行這種了,戲劇素材來源於生活,您作為豪門本門,好歹想個新招兒吧。

    溫興逸備受打擊,最後擺出家長的譜兒,強行通過了該提案。

    溫衍本來是不想搭理老父親的,但溫興逸卻不明意味地對他說,盛檸那姑娘要是真愛你,一定會很著急,難道你就不想看看她為你著急擔心的模樣?

    要不說知子莫若父,老父親最終還是把兒子說服了。

    盛檸依舊抿著唇不說話,眼裏羞憤的光越燒越烈。

    “……你這姑娘真是,瞪我幹什麽,跟你說了想出這損招兒的不是我。”

    溫興逸撇開眼,咳了聲,為轉移話題,從衣服兜裏掏出個紅彤彤的東西,遞給盛檸。

    “拿著。”

    是個紅包。

    盛檸眨眨眼,沒反應過來:“還沒過年吧,您給我紅包幹什麽?”

    “我又沒說這是過年紅包。”

    “那這是什麽?”

    “你這孩子腦瓜子怎麽這麽軸呢,連這什麽意思都不知道?”溫興逸蹙眉,也懶得解釋,直接遞給溫衍,“她不收你先替她收著吧,回頭你跟她解釋吧。”

    溫衍接過紅包,溫興逸大手一揮:“行了,我先回家了,你換好衣服也趕緊回吧,別占著醫院床位。”

    老爺子拍拍屁股準備走人,臨走前又問了句盛檸:“你要考試了是吧?”

    盛檸點頭:“嗯。”

    “我們家還沒出過公務員兒。”溫興逸睨她,“考不上我可是要把紅包收回來的。”

    盛檸還沒搞懂這紅包到底什麽意思,就又被威脅著要收回來,隻能一臉懵地目送著老爺子離開。

    溫衍見她發呆,用紅包輕輕拍了拍盛檸的臉:“財迷,這裏頭可裝了錢的,真不要?”

    盛檸不太放心這個紅包,總覺得裏頭還暗藏著什麽陰謀。

    結果證明她想多了,溫衍幫她拆的紅包,一共一百張百元大鈔,外帶一張一塊錢鈔票,紅包數額加起來就是一萬零一塊。

    盛檸不知道這紅包什麽意思,也不好意思問溫衍,生怕這個紅包是“離開我兒子”的意思,後來還是她自己用手機查的。

    好吧,不是“離開我兒子”的意思。

    盛檸放心了。

    -

    溫衍本來就沒什麽大病,盛檸來看她的當天就出院了。

    他沒回溫宅,而是先去了京碧公館。

    那是他一個人的住處,不會有人打擾不會有人偷聽,盛檸整個人被溫衍撈進懷裏,溫衍坐在沙發上,她坐在溫衍腿上,溫衍靠著沙發背,盛檸靠著他。

    在病房裏說的那些話,盛檸到現在都還沒緩過神來,總感覺太羞恥了。

    “咱們沒見麵的這些日子,你都做了什麽。”溫衍找話題打破沉默,低聲問她,“嗯?跟我說說?”

    盛檸著實沒什麽好說的,因為這些日子她就安心窩在公寓裏準備考試,於是一句話就概括了這些日子的所有。

    “這麽努力?”

    “嗯,除了你爸爸叫我好好準備以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如果我們真的分開了。”盛檸老實說,“……起碼不能丟了事業,你說對吧。”

    他淡淡讚同道:“對,有事業心是好事兒。”

    盛檸又問他:“那你呢?怎麽會突然勞累過度?”

    溫衍大概說了下自己這段時間做了什麽,沒細說,但最後一句話卻清晰有力。

    “那邊放棄了我。”

    “你要的安全感,我現在能給你了。”

    溫衍低頭親了親她的發頂,柔聲問:“雖然時間久了點兒,你還願意跟我繼續在一塊兒麽?”

    “我本來想說願意的。”盛檸抿嘴說,“但是今天你跟你爸爸合夥是耍我,所以我要再考慮下。”

    男人狀似妥協點頭。

    “那給你一分鍾的時間考慮。”

    “喂。”盛檸突然抬起頭瞪他,“麻煩收起你資本家的說話方式。”

    溫衍眼底柔軟,突然問她:“那如果今天的事兒是真的,我不當資本家了,你說的那些話還作數麽。”

    如果父親不要他,那她養他。

    以後他就是她心裏的第一位,連她最喜歡的錢都要屈居第二。

    她毫不猶豫地點頭:“作數,歡迎加入無產階級大家庭。”

    溫衍勾起唇。

    “那恐怕加入不了了。”他問,“要不你來我這邊兒?”

    “當資本家有什麽好的。”盛檸撇嘴,“名聲不好,還得被人罵。”

    聽到她說被人罵,溫衍很快猜到:“你上網看了?”

    “上了。”盛檸小聲說,“我知道你有公關,但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還幫你罵回去了。”

    說到這兒,她又突然喪氣地垂下眼:“然後我賬號就因為辱罵髒話被舉報了。”

    溫衍這回是真的笑了,故作責備地捏捏她的鼻子說:“傻麽你,損人還不利己。”

    “我這是幫你罵的好不好。”她一臉狗咬呂洞賓的表情睨他,“我都受不了,更何況你。”

    溫衍沒說話。

    其實之前網上的一些非議,他並不覺得有什麽。

    父親和黎警官那邊已經聯係上了曾經和他同軍區的同期生們,不論是愧疚也好還是自責也罷,他們出麵說了話,當時的事件真相已經還原。

    他溫衍無論是作為曾經的軍人,還是作為如今的企業家,都是堂堂正正的人,那些不過眼的中傷,並沒有影響他什麽。

    可盛檸心疼他。

    她覺得自己做不了什麽,可她又做了好多。

    她在用小小的柔軟保護他。

    “我受得了。”溫衍輕聲說,“我要是連這都受不了,以後你要受委屈了,我還怎麽護著你?”

    “你護著我,可是你從來都不跟我說,都是別人告訴我的。”盛檸說,“你要跟我說啊,邀功不會嗎?”

    他順著她的話問:“那我現在跟你邀功還來得及麽?”

    “來得及。”盛檸用力點頭。

    “以後每年的聖誕節我都陪你一起過,我會經常給你買玫瑰花,下雪了也會陪你打雪仗,每天都給你說土味情話。”

    “所以以後無論碰上什麽了,都一起承擔,好不好?”她用力抱住他的脖子,將整個柔軟的身體貼近他,認真地說,“別再一個人擔著了,我不要你一個人。”

    溫衍怔愣住,這瞬間喉頭微動,用力閉了閉眼,卻趕不走眼角突然泛起的酸澀。

    這怎麽能讓他舍得不愛。

    在所有的事兒塵埃落定前,他不敢聯係她。

    溫衍怕沒解決完,賀家那邊再為難她,又讓她再經曆一次。

    她還那麽年輕,比他的外甥女還小兩歲,自己口口聲聲說要護著她,但還是讓她受了委屈。

    這段時間裏,溫衍理解她的退縮和膽怯,失望卻不忍責怪,但她其實沒有。

    她是膽怯了,但她從來沒退縮,她從沒放棄過他。

    這就是她給溫衍的安全感。

    而那段時間裏,盛檸以為他說的“再聯係”就是告別,她以為溫衍那日斥責她的突然到來,是在斥責她的多管閑事,而溫衍也以為她退縮了。

    那段時間裏,他們都以為前麵是一條死路,甚至在誤以為對方已經放棄的時候,也仍然在等待和想念。

    這世界上有那麽多人,每天擦肩而過無數,卻唯獨這個人不一樣。

    其實都很渴望愛,可在遇到這個人之前,好像從未碰到過愛。

    都覺得愛這個字太沉重了,所以不肯輕易說出口。

    可即使隻字不提多愛你,這些日子與你的點點滴滴卻都銘記於心,更何況是你。

    更何況是你這個與我所有點滴相關的參與者。

    “好,我再也不一個人擔著了,我都跟你說。”他緊緊回擁著盛檸,將頭埋在她的肩窩中,啞聲說,“湯圓兒,前些時候見不到你的日子裏,我想你想得不得了。”

    說完這句,他又突然從她肩窩中抬起頭,扣過她的後腦勺,珍重而熱烈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