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請罪
  第591章 請罪

    賀燼深深看了一眼阮小梨才肯離開,這個時辰,宮門還是鎖著的,他抬手扯了扯身上的狐裘,寒風立刻順著縫隙鑽進了衣領裏,他輕輕一顫,卻不止沒有將衣裳係緊,反而又扯鬆了一些。

    寒江看的歎了口氣,時辰還早,他們還要在這裏等好一會兒呢。

    “爺,要不奴才回去找輛馬車吧?”

    賀燼搖了搖頭:“不必了,我都騎了半晚上的馬,再換馬車太刻意……東宮那邊一定要守好了,該進的人要放進去,不該回去的人,絕對不能出現在太子麵前。”

    “您放心,一定不會出紕漏。”

    賀燼點點頭,沒再開口。

    可寒江猶豫了一瞬,還是按捺不住出了聲:“爺,奴才知道有些逾越,可有句話還是想說,夫人的事兒……您三思。”

    賀燼仍舊沒開口,可寒江看見他眼神發怔,就知道他還是愁苦的,他歎了口氣,也跟著閉了嘴,不再去惹他心煩。

    天色一點點亮了,朝臣陸陸續續都匯集到了宮門口的,等著開了宮門好去上朝。

    賀燼跳下馬背,卻並不與人招呼,安靜的靠在馬身上。

    隻是侯府的地位畢竟在那,仍舊不少人上前來與他寒暄,狀似關切的詢問他身體如何。

    賀燼按捺著性子與人說了幾句閑話,態度卻始終不冷不淡的,偶爾咳起來也並不理會旁人說了什麽,頗有些目中無人,可聚過來的人仍舊越來越多,連虞國公鄧老都走了過來。

    賀燼不得不行了個晚輩禮,打起精神來應付,可畢竟凍了大半宿,眼下竟覺得十分疲憊,一時竟連話是誰說的都有些分不清楚。

    好在有人來給他解了圍。

    “各位,宮門開了,咱們可該去上朝了。”

    賀燼循聲看去,就瞧見了一位滿頭華發,卻精神矍鑠的老人,明明對方臉色慈和,看著人畜無害,可一雙眼睛卻仿佛洞悉人心,讓人不敢放肆,正是當朝宰相許雍之。

    他微微躬身,再次行了個晚輩禮。

    許雍之慈和一笑,並沒有說什麽,隻轉身進了宮門,等百官陸陸續續不見了影子,賀燼這才抬腳進了宮。

    德瑞正盯著人打掃禦書房,冷不丁看見他來了很是驚訝:“賀侯?您怎麽這個時辰來了?皇上正早朝呢。”

    賀燼咳了一聲:“我知道,等皇上忙完了我再求見。”

    德瑞麵露為難,皇帝不在,禦書房重地旁人是不能進去的;可眼下天寒地凍,讓人在這裏幹等著也有些不妥。

    他一時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賀燼仿佛看出了他的為難,語氣緩和了一些:“公公自去忙碌就是,不過等一等,沒什麽。”

    眼下也隻能如此,德瑞歎了口氣,連忙讓人去拿了個手爐過來:“賀侯先用著,這早晨的風毒著呢,可千萬小心些。”

    賀燼道了謝,抬手接了過去,隻是那一點熱度並不足以溫暖他這幅被徹底冷透了的身體,他隻好轉移注意力,去想些旁的亂七八糟。

    等他回神的時候,遠處傳來了說話聲,他抬眼看過去,就瞧見了明黃色的鑾駕。

    他撩開衣擺跪了下去:“臣賀燼,求見皇上。”

    皇帝似乎愣了一下:“朕怎麽聽著是賀侯的聲音?”

    德瑞連忙迎了上去:“回皇上,是賀侯,宮門一開就來了,一直侯到現在。”

    鑾駕在禦書房門口停了下來,皇帝抬了抬手:“快起來,怎麽這麽早就進宮了?”

    賀燼謝了恩,卻沒有起身,反而再次叩首:“臣此番進宮……是來請罪。”

    皇帝搖了搖頭,眼底帶著幾分不以為意,大概不覺得賀燼如今這幅樣子還能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有什麽話進去說……德瑞,把人扶起來。”

    德瑞不敢耽擱,連忙去摻了賀燼一把,觸手卻被冰的一哆嗦:“嘶……賀侯,您這手怎麽這麽涼?”

    賀燼沒說什麽,隻搖了搖頭,跟在皇帝身後進了禦書房,禦書房裏地龍已經燒了起來,熱氣鋪麵而來,熏得賀燼渾身一顫,竟隱隱有些發冷。

    隻是眼下卻顧不得這些,他一進門就再次跪了下去。

    皇帝歎了口氣:“朕看你是得挨一頓板子才知道聽話,起來。”

    賀燼抿了抿嘴唇:“臣真的是來請罪的,臣昨日宵禁之後縱馬疾馳,強開城門,實在有違國法,所以特來像皇上請罪。”

    “你昨夜出城了?”

    皇上語氣裏帶著詫異,皇城底下,達官顯貴太多,總有人不守規矩,每隔幾日他就要收到幾份彈劾世家子弟囂張跋扈的折子,然後再召見世家的掌權人,聽他們謝罪告饒。

    這還是頭一回折子沒上來,人先到的。

    事情不算大,可皇帝在意的也不是夜半縱馬,強開城門這件事本身,而是賀燼竟然還能騎馬。

    他沒再喊人起來,隻坐在龍椅上不遠不近的打量他:“好端端的,大半夜出城做什麽?”

    賀燼嘴唇微微一動,顯然是有話要說的,可猶豫過後,他卻隻字未提,隻再次叩首:“請皇上降罪。”

    皇帝眉頭擰起來,他不喜歡旁人這幅欲言又止的樣子,再說,他也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由著人用這種粗糙的手段算計,但他仍舊按捺住了心裏的不悅,隻是眼神沉了沉:“賀侯,在朕麵前,你還敢隱瞞嗎?”

    賀燼似乎被這句飽含威嚴的話驚住了,立刻俯首下去,語氣急切的開了口:“臣絕不敢欺瞞皇上,隻是……”

    他微微一頓,片刻後才長長地歎了口氣:“臣此來的確不隻是為了出城請罪,也是想請皇上免了臣的官職。”

    皇帝一愣,隨即厲喝出聲:“放肆,朕恩賜了官位,你不思殫精竭慮報效朝廷,竟然還敢說出這種不知所謂的話來,你……你這個孽障!”

    賀燼低著頭,並不為自己辯解,德瑞急匆匆自外頭進來,附在皇帝耳邊說了幾句話。

    皇帝短暫的怔愣過後,勃然大怒:“天子腳下,竟有人敢明目張膽對當朝一等爵行凶,可抓到人了?”

    德瑞搖了搖頭:“不曾。”

    賀燼這才再次叩首:“十六衛乃京中守備根本,臣多年來屍位素餐無力掌控,以致京中發生這般惡劣事情……求皇上治臣瀆職之罪,免了臣的官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