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119章

  接連幾日,蕭蘊沒有再出現在鬱顏麵前,他沒有出現,也沒有再聯係她,鬱顏猜想,應該是她的那番話在蕭蘊心裏落下了痕跡。

  也好,她便不用憂心了。

  如果他還是像沒事兒人那樣出現在她麵前,她就真的要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對此,她的母親倒是問了她幾次,她以為這段時間下來,鬱顏和蕭蘊僵硬的關係應該已經緩解,沒什麽大問題了。

  鬱顏無法多說什麽,隻道:“我不知道。”

  是啊,蕭蘊不來,她當然不知道了。

  鬱母想問點什麽、說些什麽,又擔心逼得太緊適得其反,隻能連連感歎,旁敲側擊的為蕭蘊說話。

  鬱顏隻笑笑,全當沒有聽見。

  春節的歡樂氣氛很快便將這件事情衝淡,忙著走親戚拜年的鬱母也沒那麽多心思來一直關注著鬱顏和蕭蘊如何了。

  隻是連著走了幾天團年宴,鬱父鬱母沒有因為過年團聚而過得開心,反而憋了一肚子氣。

  不論是親戚還是朋友見麵時,總是免不了會討論近來生活如何,又有什麽新八卦,而鬱顏作為才離婚的女子,在麵對七大姑八大姨時,總是免不了被問及,為什麽離婚,好可惜啊,多好的一丈夫,還會複婚嗎,太傻了……等等等等,說不完的閑言碎語。

  鬱顏早就知道會這樣,她能淺淺淡淡的應對,偶爾問得過分了還能直接反問回去,對方見她態度不好了,訕訕的不好再多言。可惜就算如此,她的父親也因為這件事情差點發火,就連母親也跟著鬱鬱寡歡起來。

  “都什麽人啊,就知道說這說那,我的家事關她屁事啊!管得寬咧!”鬱母生氣的說道。

  鬱父皺著眉:“行了行了,你少說幾句吧,等會兒鬱顏聽到更得難過了。”

  鬱母鬱氣難忍,如果不是礙於大家都是親戚,又是大過年的,那麽多人都在,到時候鬧起來大夥兒都不好看,她這火還真憋不住。

  不過這次之後,倆老倒不拉著鬱顏一定要隨他們去團年了,鬱顏多了自己的時間和朋友聚餐,除了可可,周敏她也見了一麵,單純的約會,比繁瑣嘈雜的家庭團年要輕鬆許多。

  而淩成興的死訊,是在某個清冷的早晨,鬱顏從新聞裏得知的,她看見了新聞,還看到了鏡頭裏的淩家眾人,俱都表情嚴肅,目露沉痛。

  雖然淩成興病痛多時,醫生也早就說過他時日不多,但真正麵臨分別時,依然會讓人感到痛苦,接受不能。

  淩成興出殯那日,晴了幾日的天又飄起了大雪。

  外界的紛紛擾擾,權利傾軋,鬱顏透過報紙和傳言都能感受一二。她想到曾經蕭父生病,就算有蕭蘊坐鎮,還必須要瞞著不讓外界知道,其中複雜,外人根本無法理解。

  身處其中的淩家人不知會是如何?

  想必更難吧。

  ……

  事實也確實如此。

  淩琳雖然生氣淩成興對淩陽的照顧,氣他不相信她的話,氣他一意孤行偏心淩陽……太多太多的糾葛讓她放不下心結。

  但是對於父親的去世,依然深刻的刺痛了她。

  她接連幾日不曾好好休息,也吃不下什麽東西,這才多長時間,看起來竟然消瘦了一大截。好在郭航一直陪伴在側,婆家人知她父親去世心痛難過,都對她十分關心和照顧,這才讓她好受了些。

  而淩誌,永遠躲在姐姐身後的他第一次站在了姐姐身前,忙前忙後,操持勞累,真正的成熟沉穩了。

  就像蕭蘊說的那樣,他和以前有了很大的差別。

  果然麽,悲傷和痛苦會讓人成長。

  甚至在他麵對淩陽時,也不像之前那樣的滿嘴炮仗,隻一味的排斥和不喜了,他不再是隻知道淩陽是私生子,是來搶奪他和淩琳財產的野種,他看見了淩陽的能力,看見那些隻對父親恭敬的公司董事股東,在麵對淩陽時也不自覺的尊敬和服從,那是在麵對淩琳時也不曾有過的態度。

  這是差距,是他之前從未看見和關注過的東西。

  他,比不上淩陽。

  父親信任淩陽、將淩氏托付而淩陽,是再正確不過的選擇。隻希望淩琳也能看明白這一點,而不是被憤怒和嫉妒衝昏頭腦。

  “你確實聰明了。”蕭蘊說。

  黑色的墓碑前,淩誌低著腦袋,想到悲傷過度哭倒在地的淩琳,抹了下眼角,“其實我這幾天一直在想一個事兒。”

  “嗯?”

  “我想學習。”

  蕭蘊頗為意外的啊了聲,“學什麽?”

  “之前雖然讀的是金融管理,但你知道,我沒上過幾次課,這一次,我想認真的學,然後再回去淩氏工作。”

  這是淩誌深思熟慮之後的想法,他還沒和別人說過,更不敢和淩琳提,就怕她又要他去公司和淩陽爭。可他能怎麽爭呢,他連一個合同都看不懂,也不怪被人踩在腳底了。

  蕭蘊對此特別意外,道:“你怎麽突然就這麽想了?淩叔之前那麽打你罵你你都不幹,這突然間決定重新回去學習,為什麽?”

  淩誌苦澀笑了一下:“淩陽說得對,不是我爸爸不想選擇我,而是因為我無法成為我無法成為我爸的依靠——他無法選擇我。你知道要承認自己無能是很丟臉的,我就給你說過,你可別和別人說!

  我……我想要努力一下,我不想以後再發生什麽事情,不是第一個被想到的、能夠依靠的那個人。吃喝玩樂?我吃喝玩樂半輩子,該努力了。”

  蕭蘊聽得十分驚訝,又不免還是會高興,他沉默了一下,“是,你說得很有道理。那你準備去哪兒,出國留學還是怎麽的?”

  淩誌道:“出國就不用了,那麽遠,一個人多孤單啊,何況我愛熱鬧。”

  蕭蘊笑了笑。

  “我想就在國內吧,業餘時間還可以去淩氏兼職,離我姐也近些,她就我一個親人了。”

  蕭蘊點點頭,說起淩琳,他不自覺的皺了眉頭。

  淩誌已經知道了淩琳因為偏激做過的那些事情,也知道蕭蘊為什麽會疏離淩琳,他不能代替淩琳向蕭蘊和鬱顏道歉,隻能私下裏多開解一下淩琳,讓她自己想通了。到時,再說其他的吧。

  蕭蘊抬頭看著漫天雪花,想到了鬱顏。

  ……

  淩陽是最後一個離開墓地的。

  他和淩成興相處的時間雖然不算太多,但是對於淩陽而言,淩成興在他心中的地位無可撼動,是父親,是長輩,是知己,也是他唯一的親人。

  淩成興去世了,他成了真正的孤兒。

  *

  鬱顏的春節過得很無聊,大多時候她都一個人縮在家裏,閑來無事,她將家裏的書籍都翻出來整理了一遍。

  鬱父鬱母在晚飯後才回來,鬱顏剛洗去一身灰塵,在房間看電視。

  鬱母打了一下午麻將,累得不行,回房間去了。

  鬱父見鬱母走開,過來敲開鬱顏的房門,他遲疑著,道:“我看見蕭蘊的車了,在樓下。”

  鬱顏愣住了。

  鬱父:“我沒給你媽知道,不然她又要鬧。隻是你和蕭蘊之間,是不是又鬧矛盾了?其實……,我這幾天回來,碰見蕭蘊幾次了。”

  良久,她:“哦,這樣啊。”

  鬱父見鬱顏這幾日都悶在家裏,也不怎麽出去和朋友聚聚,他突然提議:“要不要和我聊聊?”

  鬱顏抿唇笑了:“好啊,再來杯紅酒怎麽樣?”

  鬱顏知道自己不能喝,倒了沾杯底的酒小小的抿了一口,道:“我這酒量,都沒辦法享受這樣的好酒。”

  “那是隨了你媽,你媽也不能喝。”

  “是吧。”

  鬱父笑了。

  想到大半年發生的事情,他無比感慨,道:“你還是沒辦法原諒蕭蘊嗎?”

  鬱顏思索著,搖搖頭:“我不知道。”

  “不知道?”

  “是啊,我不知道。”鬱顏蹙著眉,清秀的臉龐露出些微的疑惑和茫然,“我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也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心情去看待他,更不知道該如何看待‘他和我’這件事情……。恨嗎?或者愛?還是應該像看待陌生人那樣看待他?救命恩人嗎?”

  鬱父雖然比鬱顏多活了幾十年,但是這種感情上的事情,他並不比鬱顏知道得多。

  他道:“我看出來了,這一年來蕭蘊的變化真的很大。如果你真的這麽不確定的話,就慢慢走著看吧,不著急,真正愛你的人會陪著你。”

  鬱顏低眉輕笑,說出了她近來一直壓在心裏的打算:“嗯,爸,我想回外婆老家。”

  “嗯?”

  “我申請了在那邊小鎮的小學教書。”

  鬱父被鬱顏意外的話驚住:“為什麽要離開,因為蕭蘊嗎?”

  鬱顏:“不是。是因為我自己,我不想……一直困在感情的枷鎖裏,我想快樂一些,心胸再開闊一些,不再隻局限在這裏。”

  鬱父的表情顯得有些難過。

  鬱顏勉強笑了笑:“我太不孝了吧。”

  “好,你去,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