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番外
  第127章 番外

  蕭業沒想到蘭因會懷孕, 他們成婚三年,她都沒有動靜,名醫、太醫輪流診治都看不出什麽問題, 他曾一度以為她生不出孩子, 可如今, 她竟然有身孕了。

  在嫁給齊豫白不到一年的時間裏,她就有了他的孩子……

  蕭業說不出自己如今是什麽心情,是憤怒多一些,還是難過多一些?他不知道, 他隻是在那震耳欲聾的心跳聲中, 目光呆滯地朝前方看去, 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他的眼眶逐漸變得殷紅, 就連握著韁繩的手也驟然收緊。

  這一路長途跋涉, 韁繩根本來不及換,此時粗糙的表麵磨著他的掌心,有些疼, 蕭業仿佛感知不到一般。

  無論是記憶中還是夢中,那個總是端莊自持的女子此刻眉眼彎彎依偎在男人的身邊,小鳥依人, 仿佛棲息在樹枝上的黃鶯有了遮風擋雨的去處,不畏風雨。

  不知身邊人同她說了什麽, 她滿臉通紅, 看著有些不好意思。

  可她那兩隻手,一隻覆在高高隆起的小腹上, 另一隻卻毫不避嫌地任身邊男人牽著, 即使再害羞也不曾收回。

  這樣的親昵是他跟蘭因從未擁有過的。

  即便是最初成婚的時候, 他們也不曾這樣過。

  或許是因為他爹娘和他那些朋友從不這樣,他也有樣學樣,又或許……

  蕭業或許不出了,目光卻仍舊盯著前方。

  周遭的馬車和人群換了一批又一批,周安大概怕他鬧事,在他身邊壓著嗓音喊了他幾次,要不是怕鬧出動靜,估計他都要直接動手了,可他沒有理會,連看都沒有看他,他就這樣緊握著韁繩沉默地凝望前方,他看到站在他們麵前的人都買好板栗與他們打完招呼離開了,他看到賣板栗的老人家笑著與他們說話,再後來,他看到齊豫白付了錢接過板栗,不大不小的一個紙袋,蘭因伸手想接過,他卻搖頭,看嘴型,他好像說了一句“上車再吃”,蘭因也沒說什麽,笑著點頭答應了。

  很普通的夫妻相處。

  可他卻從未和蘭因這樣過。

  就像是喝了一杯很苦的茶,蕭業的舌尖都泛起了一陣苦意。

  他的目光順著兩人的方向而移動,驀地,他似乎看到了什麽,原本狂跳的心髒跟著一頓,雙目也突然一陣發澀,他的目光落在兩人同行的腳步上,握著韁繩的手也越收越緊,另一隻抵在大腿上的手也一樣。

  和蘭因分開後。

  他時常會想起他們從前在一起時候的日子。

  他想起他們在一起的那三年,他從未與她並肩同行過,一次……都沒有。

  他總是自顧自地往前走,從未去遷就過她的步伐。

  即便他不是故意的。

  可但凡他有一絲關心她,有一絲愛護她,又豈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了三年?他想到那一個個回憶的片段裏,蘭因為了追逐他有多累。她原本就是大家閨秀,習慣了緩步慢行,卻因為他一次次亂了釵環錯了步伐,還不敢讓他讓旁人知道,隻怕別人誤會他們夫妻感情不睦,也怕他覺得她多事。

  在那一千多個日夜裏,她有多少委屈是他不知道的?

  蕭業不知道。

  他隻知道他總是習慣性地享受她的付出,習慣性地去指責。

  他有什麽資格難受,又有什麽資格憤怒?他活該啊,活該她棄了他跟了別人,活該他現在隻能眼睜睜看著她跟別人恩愛。想來就連上蒼都覺得他虧待了她,所以才一直不肯讓她懷上他們的孩子。

  真是,活該至極。

  蕭業看著蘭因臉上的笑,心裏就像是被一千根針同時紮著,疼得他痛不欲生卻還一句話都說不出。

  他的眼中漸漸蘊藏了一些淚意。

  “怎麽了?”

  蘭因原本和齊豫白說著話,見他不曾吱聲還扭頭往前邊看,不由問了一句。

  齊豫白收回目光,他看到蕭業了,自然也看到了他臉上複雜的表情,卻沒有把他當一回事,聽蘭因詢問,他也隻是說了兩字“沒事”。

  他沒有和蘭因說看到蕭業的事。

  不重要,也沒必要,無論是對他,還是對因因,蕭業都已經是過去式了,沒必要在他身上多花心思。他把人扶上馬車,車簾落下後,他一麵給人剝板栗,一麵問她,“還有想去的地方嗎?”

  蘭因想了想,“去趟書局吧,家裏的書快看完了。”

  齊豫白自然隨她。

  他跟馬車外頭的竹生說了一句,竹生應聲之後,馬車便掉頭往有間書局那邊去。跟蕭業主仆擦肩而過的時候,車簾被風卷起,蕭業看到蘭因吃著齊豫白為她剝的板栗,金黃色的板栗剛出鍋,這會還冒著熱氣,而 她一點點吃著,因為滿足,眼睛完成月牙形狀,帶著從前沒有的天真爛漫,腮幫子也吃的鼓鼓的,嘴邊還留了一些殘屑,被男人溫柔的拭去後,她瞧見他手上的殘屑紅了臉,但看著他的杏眸仍是亮晶晶的,還主動把剝好的栗子遞到他的嘴邊喂他吃。

  簾子一起一落,很快就瞧不見了,蕭業卻還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塊布簾。

  竹生察覺到有人看過來,本以為隻是過路的行人,未想到一抬頭便看到了蕭業主仆,幾乎是看到蕭業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變得銳利起來,原本懶散的身形立刻坐直,就連屁股也離開了車麵,但下一瞬,他就又重新坐了回去,又不是以前了,現在主母已經是主子的妻子了,肚子裏還揣了小主子,這麽一想,他就一點緊張感都沒了,尤其是看到蕭業失魂落魄的那副樣子,他更是挑釁般地睨了他們一眼,而後便當著他們的麵悠哉悠哉駕著馬車離開了。

  “世子……”

  周安目睹著馬車離開,等馬車走遠了,才敢重新出聲。

  蕭業閉目。

  他緊收韁繩沒有回頭,卻也沒有出聲,他留在原地,任馬車離他越來越遠,身邊人換了一批又一批,不知道過去多久,他才重新睜開眼,啞著嗓音說道:“走吧。”他說完輕夾馬肚,胯-下馬兒朝朱雀巷的方向過去,在路過齊府的時候,蕭業聽到那邊的動靜,不由側目看了一眼,待看到那塊門匾又是一頓。

  周安似乎也有些驚訝。

  能在朱雀巷安家的齊府除了那位齊大人還有誰?何況這原本就是他們的老宅。他連忙看了身邊的世子一眼,見他隻是沉默地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不禁鬆了口氣。

  之後馬兒未再停,直到到成伯府。

  相比齊府門前的熱鬧,成伯府前卻顯得有些冷清蕭索了,兩個小廝無精打采地掃著地,周安見蕭業皺眉,沒好氣地訓斥了一句,“懶懶散散,像什麽樣子?!”那兩個小廝聽到聲音回頭,看到蕭業的時候還愣了下。

  “世子?”

  兩人以為是在做夢,揉了揉眼睛,見麵前身影還在,並不是虛影,這才放下手裏的家夥什,激動地喊出聲,“世子,您終於回來了!”

  蕭業沒有訓斥他們,但他同樣也沒什麽興致與他們說話,點頭和他們打了招呼便徑直走了進去。

  這一進去才發覺家裏變化是真的大,以前蕭家奴仆加起來少說也有上百人,如今卻是走好久才能瞧見幾個身影,其中還有不少新麵孔,看到他回來,他們都有些驚訝,請過安後便垂著頭站在一旁。

  眼看著這座沒有一點人氣的府邸,蕭業皺著長眉問人,“徐伯呢?”

  從前他回來,徐伯肯定第一個迎出來。

  被他問話的是一個小丫鬟,小丫鬟前不久才進的伯府,她以前沒見過蕭業,雖然知道他的身份,但到底心有怯意,回話都打著顫,“徐,徐管家早幾個月前就已經回老家了。”

  蕭業皺眉。

  想到徐伯的年紀倒也覺得正常。

  他未再說,打算先去看看母親,回頭挑個日子再去看下徐伯,他抬腳要走,身後卻又傳來小丫鬟唯唯諾諾的聲音,“世子,那個,夫人她也不在家,她去莊子了。”

  對於這個回答,蕭業也沒有什麽可說的。

  他爹自打當年入獄之後便不肯再待在伯府,總覺得住在這,總會被人再次拖到牢獄裏……這些年,他一直待在莊子裏。蕭業以為母親是去莊子看父親了,也沒多問,隻撂下一句“知道了”便想離開。

  “世子。”

  忽然,前方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蕭業循聲看去,見是許氏,一年多沒見,她也變了許多,恍惚間,蕭業竟從她的身上看到了蘭因的身影,又或者說……從前的蘭因。他看著她快步朝他走來,看著她向他行禮問好,然後聽她說,“您怎麽回來也不知道提前給家裏送封信,妾身也好派人去接您。”

  想到蘭因。

  蕭業心裏又是一陣酸澀,他垂眸淡聲,“無妨。”

  許氏察覺到他此刻情緒有些不大對勁,但她也沒有要問一番的意思,聽他這般說也就沒再多說,隻道,“您長途跋涉,妾身讓人給您準備熱水和飯菜,您好好歇息一會?”

  蕭業正要點頭,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後響起,有人跌跌撞撞跑了進來,嘴裏還高聲喊著,“姨娘,不好了,出事了!”

  “瞎了眼的東西,世子麵前,誰讓你大呼小叫的!”許氏轉身斥責。

  那人這才發現蕭業竟然回來了,忙朝人行禮。

  蕭業沒有計較他的失禮,隻淡聲問他,“出了什麽事?”

  那人似乎有些猶豫,看了一眼許氏,見她並未說什麽,這才小聲稟道:“莊子裏有人來傳話,說是夫人和伯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