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花架吻
  第64章 花架吻

  蘭因怎麽也沒想到齊豫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裏麵, 極度的赧然攫取了她所有的理智,隻要一想到自己這副模樣被齊豫白瞧見,她就無法保持應有的冷靜, 身後低笑聲仿佛還在空中飄散著,蘭因紅著臉匆匆出門, 才到門口便碰見迎麵過來的時雨。

  時雨端著托盤氣喘籲籲走過來說, “主子,我忘記和你說……”說話聲在看到蘭因通紅的麵容時戛然而止, 她往屋中看了一眼,壓著嗓音問蘭因,“您都看見了?”

  “……嗯。”

  蘭因應得十分無奈。

  本以為家裏都是自己的隨身丫鬟,她這樣裝扮也沒什麽, 哪想到會被齊豫白瞧見,都說女為悅己者容,蘭因心中自然也是這樣想的,她還想著今日出門的時候好好給自己上個妝,以防瞧見齊豫白,誰想到……心中羞赧不已,臉上也是一陣滾燙。

  “我先回房。”

  她匆匆道下一句便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不過片刻,停雲便領著人過來伺候她穿衣洗漱, 她和齊豫白的事,如今也就停雲、時雨兩人知曉,等紅杏等人退下,蘭因握著一根簪子問停雲,“他……怎麽來了?”

  停雲早已從時雨口中知曉先前的事, 這會便輕聲回道:“老夫人從奴婢等人口中知曉您前陣子一直去齊府吃飯, 便讓我們今早多準備些早膳想回請一番, 未想齊家老夫人和大人來得早,他們又舍不得吵醒您便沒讓奴婢等人來喊您。您過去那會,兩位老太太在園子裏散步,大人閑來沒事便在那邊待著,奴婢以為您還要過會才醒便去做別的事了。”

  於是便有了先前那一幕。

  蘭因無奈,卻又不好說什麽,等停雲替她妝扮好,她又仔細端詳了下鏡子,確保萬無一失方才起身,要走的時候,她想到什麽,忽然把放在荷包裏的長命縷拿了出來。

  停雲並不知道這根長命縷的來曆,不過見蘭因小心翼翼係在手上,略一想也就明白過來這是誰送的了。

  “大人送的?”她壓著嗓音問蘭因。

  蘭因也未否認,輕輕嗯了一聲,這根長命縷到她手中已有十餘日的時間了,開始是想碰不敢碰,隻敢把自己的心意偷偷藏於那錦盒之中,以為這樣就能壓抑住自己心中的貪念,後來是藏不住自己的心意偷偷拿於手中,卻也不敢讓旁人知曉這是齊豫白送的,如今……她終於可以光明正大戴在手上了。

  指腹輕輕拂過手腕上那串繁複華麗的手繩,五色繩襯得蘭因的手腕愈發皓白。

  原本以為一輩子都不會戴上它。

  沒想到短短十日的功夫,她和齊豫白之間便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蘭因一時也不知該感慨什麽,心中卻是高興滿足的,又看了一會,她方才笑著開口,“走吧。”

  過去的時候,兩位老太太已經散完步回來了,兩人仍坐在一起笑容滿麵說著話,大多是從前舊事,至於齊豫白,他還是像從前那樣,安安靜靜坐在一邊替她們倒茶。

  聽到腳步聲,還未有人通傳,他卻仿佛感知到什麽抬起眼簾。

  他就坐在正門口的位置,蘭因一進去就能看見他,四目相對,齊豫白雙目含笑,蘭因卻因早間的事再次羞紅了臉,她垂下鴉翅似的濃睫,仍羞於看他,隻是同兩位老太太先打了招呼,“外祖母,齊祖母。”

  而後才在齊豫白的注視下,輕輕吐出兩個字,“……兄長。”

  “嗯。”

  即便未抬頭也能從齊豫白的應答聲中聽出他話中的興味,像是在品談她這“兄長”二字,莫名的,她心裏又是一陣羞臊,好在很快外祖母的聲音便打斷了她的思緒。

  “起來了。”

  王老夫人不知先前的情形,瞧見蘭因過來也隻當她才醒,“你齊祖母和齊家兄長一大早就過來了。”

  蘭因便也當做自己才過來,她輕輕嗯了一聲,“停雲已經和我說了。”走過去的時候方才又說了一句,“您該早些喊人叫醒我的。”

  哪有讓長輩等她的道理。

  “你好不容易睡個安穩覺,我們又沒什麽事。”說話的是齊老夫人,她也是一副含笑模樣。

  蘭因聞言,忍不住朝齊豫白看過去,今日雖然不是上早朝的日子,但他一身官服,顯然是要去官衙的。

  齊豫白豈會不知她在想什麽,他溫聲安撫她的擔憂,“無妨,這陣子大理寺沒什麽要緊案件,我也……正好偷偷閑。”大概是又想起她先前那副慌慌張張的模樣了, 他漆黑的眉眼含笑,尾音也帶了幾分笑意。

  蘭因瞧見他眼中的笑意,也想起了早間那一幕,心中的擔憂散去,耳根再次轉紅。

  她扭過頭不再去看他。

  兩人這一番眼神官司,兩位老人家並未瞧見,等她坐下後,王老夫人便與她說道:“我和你齊家祖母商量回頭挑個時間好好去汴京城逛逛,來汴京幾回,我還沒好好看過這個汴京城呢。”

  她是土生土長的金陵人,年輕時跟著王老太爺走南闖北倒也來過幾次汴京城,但都是過來做生意,沒時間逛,便是逛過,那也是幾十年前的事了。後來王老太爺去了,她年紀也大了,舟車勞頓懶得奔波,也就隻有因因剛嫁人那年,她放心不下才來汴京城待了一陣子,可那時正逢家中長孫媳生孩子,她見因因和蕭業相處的又不錯,待了沒幾日便回去了,倒也沒什麽時間去逛。

  如今,一來是與故友重逢,二來也是想帶著蘭因好好散散心。

  不過……她看了一眼身邊的清豔女子,陽光在她身後,她眉眼溫柔,唇角微翹,並不見一絲她來時設想的憔悴不堪,甚至,眉梢眼角還能瞧出一抹……甜蜜。

  甜蜜?

  王老夫人蹙眉,是她老眼昏花,瞧錯了嗎?

  齊老夫人不知她這老姐姐在想什麽,已就著她先前的話趁勢說道:“我記得過兩日城中有什麽花燈節,正好那日豫兒也沒什麽事,我便尋思著等我們吃完晚飯一道出去逛逛。”她還不知道他們已經在一起了,自是想方設法想給他們製造相處的機會。

  蘭因心中清楚,卻也不介意。

  “正好我也許久未去看花燈節了。”她笑著答應。

  說話間,她的麵前多了一盞茶,是齊豫白親手倒給她的,蘭因壓著心中的甜蜜,輕聲與他道了一聲謝。

  齊豫白自是說不用,要收回目光的時候卻瞧見她皓白手腕上帶著的一物……瞳孔微縮,他順著那物抬眸,與蘭因四目相對。

  蘭因似乎還未察覺,迎著他的目光看去瞧見腕上那串手繩,方才知曉他在看什麽,剛想掩耳盜鈴掩藏,但想到她戴上這串手繩原本就是為了給齊豫白看的,便又什麽都沒做,隻垂著眼簾喝茶,耳朵卻悄悄紅了。

  齊豫白便知曉,這果然是他送給她的那串長命縷,他看著蘭因,心中忽然一陣柔軟。

  等吃完飯,蘭因本想今日留在家中好好陪陪外祖母,但鋪子孫掌櫃派人過來傳話,說是有幾件事要與她商量,王老夫人便未讓她陪,隻讓她先去鋪子處理事情。

  正好齊豫白也要去大理寺,兩人便一道出門。

  停雲在前邊領路,蘭因和齊豫白走在後麵,兩人還是從前那副不遠不近的距離,即使被人瞧見也不會有人說什麽。

  齊豫白想到什麽,和停雲說道:“宋岩的文書下來了,估計過幾日就能到了。”

  陡然聽到這一句,原本在前邊走路的停雲猛地回過頭,她原本還想著回頭寫信給宋岩問問他什麽時候能到,之前他來信說是已經在收拾東西了,隻是大理寺文書一直沒下來,他在蔡州又還有些田地得托人處理便一直耽擱著,如今得了準確的答複,她自是放了心,衝齊豫白好一陣道謝。

  齊豫白說了不必之後,又與人提了一句,“大理寺的官吏有專門住的屋子,我先前著人替他申請了一個夫妻間,你日後嫁過去也方便。”

  這話倒是讓主仆倆都愣住了。

  蘭因前陣子知曉宋岩要來汴京赴任便和停雲商量著打算給她置辦間屋子,可停雲說什麽也不肯,隻說自己會解決,後來她又因為齊豫白的事渾渾噩噩,便就這麽耽擱了下來,先前聽齊豫白說起,她還想著回頭派單喜出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屋子,趁著宋岩還沒到先買下來,權當做給停雲的陪嫁。

  沒想到齊豫白竟先給她解決了。

  不清楚大理寺是不是真的有這個規定,蘭因還是有些擔心,她抬眸看人,“會不會太麻煩你?”

  “不麻煩。”不同麵對旁人時冷清的模樣,聽到蘭因詢問,齊豫白垂下眼眸,露出溫和的眉眼,“原本就有這樣的規定,何況在大理寺做事的大多都是汴京城的戶籍,那些房子幾乎都空著沒人住,就是地方不算大,隻能暫居。”

  “已經很好,很好了。”

  停雲雙目含淚,忍不住要拜謝人。

  她是真的感激,像他們這樣的人能在汴京城有一棲之地就已經很好了,哪還管房子大小?她知道主子心疼她,必定舍不得看她和宋岩為 難,可她也不能仗著主子的疼愛就恃寵而驕,何況如今主子給了她宅子,府中其餘下人瞧見又會怎麽想?人心本就是不足的,她是怕主子為了她讓那些人心生別的想法。

  齊豫白不喜歡別人拜他。

  停雲怕惹他不喜隻好忍住,她站在一旁擦拭眼淚。

  知曉不會影響齊豫白,蘭因也就放了心,又見停雲滿麵淚水,忍不住與她笑道:“先擦擦眼淚,”想了想,她又說,“要不你今日留在府中?”

  停雲一聽這話忙搖頭,“奴婢可以的。”說話間,她連忙握著帕子擦掉麵上的眼淚,生怕蘭因不帶她出去。

  蘭因見她這般便也未說什麽。

  三人繼續往外走,走到月門處的時候,齊豫白忽然衝停雲說道:“你先去前麵等著。”

  他這話是對停雲說的。

  停雲雖然感念他的幫忙,但還是先朝蘭因看去,等蘭因點了頭方才屈身一禮往前走去。

  “怎麽了……”蘭因以為齊豫白是有什麽話要交待給她,可她紅唇微張才吐出三個字便忽然被人握住手腕,滾燙的熱度落在她的手腕上,蘭因神色錯愕,等反應過來,她紅了臉頰才要掙紮就已經被人帶到了旁邊的紫藤花架裏。

  蘭因喜歡紫藤花。

  從前在山野間瞧見的時候,她就喜歡上了。

  外祖母寵著她,任她在自己院子種下一片紫藤花,後來嫁到伯府,她原本也想在自己院子種下一片,可不知是誰把這消息傳到了蕭母那邊,蕭母覺得這花妖豔還不夠名貴,不準她種,蘭因也就隻好按捺住了這個想法。

  前陣子搬過來,單喜從時雨口中知曉她的喜好,便特地請人移植了一大片,不僅蘭因的院子裏有,外邊的院子也有。

  此時這一片紫藤花便正好開在臨牆的地方。

  五月的紫藤花開得十分茂盛,那一簇簇垂落的花苞幾乎能隱藏住他們大半身形。

  蘭因被齊豫白帶得整個人都貼在牆上,垂落的花束落在她的臉頰旁,有些癢,她卻沒有多餘的手去把它拂開,不明白齊豫白這是怎麽了,她等站穩後抬眸看去。

  沒了先前麵對外人時的冷清,此時的齊豫白看著她的黑眸滿是藏不住的欲念。

  蘭因被他眼中的欲念驚得呼吸微收,不等她開口,她的雙手已被人握著往上抬,而抱著她的男人看著她手腕上的長命縷,呼吸更為急促,他握著蘭因的手,黑眸直勾勾看著她,“顧蘭因,我想親你。”耳邊傳來男人的說話聲,像是在征詢她的意見,可還不等她開口,他就像出閘的猛虎帶著拔山倒海氣吞山河的氣勢,在她還什麽都沒反應過來看向他的時候,俯身吻住了她。

  刹那間。

  震驚、羞赧……各種情緒攫取了蘭因的神智。

  她目光呆滯地看著齊豫白,等回過神來,她的臉上立刻飛上兩朵紅雲,不是第一次親吻了,但蘭因顯然還不習慣這樣的親近,何況……此時還是青天白日,本就不是該親近的時間。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不專心,齊豫白似懲罰一般輕輕咬了下她的紅唇。

  力道並不算重,可蘭因一時不察,還是被咬得輕輕嚶嚀一聲,聽到這個聲音,她臉上紅暈愈濃,而吻她的那個男人動作卻變得更為激烈了一些,她知道自己該掙紮該推開他的,即使府中下人不多,可也不代表不會有人路過,何況外祖母和齊祖母還在裏麵呢。

  她雖然不擔心被他們知曉她和齊豫白的關係,也早就做好準備早些與她們交待了。

  但她也不想讓她們知道她和齊豫白私下這樣。

  太羞恥了。

  可看著眼前的齊豫白,想到他獨自一人走完的上輩子,她便怎麽都舍不得推開他,凝望他冷清中又裹著幾分熱烈的眉眼,蘭因最終也隻是無聲地歎了口氣,她的心中滿是柔情和包容。

  她閉上眼睛,任齊豫白對她為所欲為,甚至……還默許地張開紅唇。

  能察覺到她這個舉動後,原本如狼似虎的男人忽然停下動作,蘭因雖然閉著眼睛卻也能感覺到齊豫白在看她,心中赧然,也知曉自己這個舉動實在不符合她的性子……正想合上紅唇,卻被男人率先一步咬住嘴唇。

  夏日的暖風輕拂紫藤花。

  隱約能瞧見那紫色的花架裏有一抹緋色與鵝黃,衣角隨風翩躚,誰也不會想到那兩個素來冷清理智的人此時就在這紫藤花下癡纏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