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顧母抵京
  第58章 顧母抵京

  齊豫白已經走了有一會了, 蘭因臉上的滾燙和紅暈卻還沒有徹底消下,陡然聽到門外響起的腳步聲,她心下一驚, 正想背過身掩藏自己此時的麵貌卻聽身後響起時雨的聲音, “主子。”

  聽到是時雨,蘭因鬆了口氣, 語氣也恢複如初, “走了?”

  “走了。”

  時雨過來沏茶, 與她說起外頭的事,“大人說您這幾日沒歇息好在廂房歇息,齊老夫人也隻是讓奴婢照顧好您, 並未說旁的。”

  見蘭因點頭, 時雨偷偷打量了下她的臉頰, 粉麵嬌羞, 杏眸含春,便是從前主子要嫁進成伯府的時候都不曾有過這樣的時候, 她心下一動, 想到先前齊大人出來時的模樣, 雖然心中已有猜測, 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主子, 您和大人……”

  蘭因聞言, 水蔥般的手指輕輕蜷起,卻也沒有瞞她,在她的注視下點了點頭, “嗯, 我們在一起了。”

  她自己都能感覺到說這番話時她的語調是輕快的, 夾雜著沒有遮掩也遮掩不住的好心情,就連唇角也仿佛上挑了一些。

  而時雨,更是雙目迸發出燦亮的光芒,“那您和大人什麽時候成婚?”

  看著她這副激動的模樣,蘭因有些無奈,也有些好笑,“哪有這麽快?”且不說她自己還沒做好準備,就是真要成婚,那也得先和家裏說,畢竟成婚從來都不可能隻是兩個人的事,縱使她再不想回自己那個家,但她要是真想和齊豫白成親,必定是要去臨安一趟的。

  想到臨安,蘭因又忍不住去想已經在路上的王錦書,等她到了汴京,知道她和齊豫白在一起,也不知會鬧出什麽事。

  還有蕭業,雖然上回已經和他說清楚了,但他如今這副模樣總讓她覺得有些不大舒服,他要是知道她和齊豫白在一起,又會做什麽?

  想到這兩人,蘭因心裏的那股子高興和悸動也消下去不少。

  不過她也沒太擔心,不管發生什麽,她都會和齊豫白一起去麵對。

  時雨不知她在想什麽,隻就著她先前的話說,“先不成婚也行。”她也覺得太快成婚不好,反正主子和大人在一起就好了,以後有大人在主子身邊,她再也不用擔心主子會被人欺負了。

  r /> 她越想越高興,卻又因為太過高興而不由自主掉起了眼淚。

  蘭因看她一會笑一會哭的,又豈會不知道她的原因?她心裏也很是動容,想到這陣子她跟停雲為了她的事也茶飯不思,她伸手把人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又拿著帕子仔細去擦拭她臉上的淚,語氣輕柔哄道:“哭什麽?如今不是挺好的嗎?”

  “我就是太高興了。”時雨抽抽噎噎的,說著又抬起頭,淚眼婆娑看著蘭因,“您以後終於不用一個人了。”

  蘭因聽到這話也不禁紅了眼,卻還是壓抑著與她說笑,“我看你是想嫁人了,回頭等把停雲嫁出去,你和鬆嶽的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上一世因為她在伯府飽受劫難,時雨也不肯成婚,甚至還因為蕭業連帶著對所有男人都心生厭惡,於是和鬆嶽的事便一直拖著。

  她那會勸過她,時雨不肯聽勸。

  後來鬆嶽又跑來與她說不急,左右他要娶的人隻有時雨一個,她不肯嫁,他就一直等著,等時雨想清楚再說,她也就沒再管這兩人的事。

  如今事事都好,她自然也不想耽誤他們。

  時雨一聽這話,本來還掛著淚珠的臉頰立刻升上兩朵紅雲,她心裏羞得不行,卻還在紅著臉強道:“我才沒有!”

  屋子裏鬧哄哄的,主仆倆說著親密話,而另一邊齊豫白也沒有跟著齊老夫人回府,大理寺事情多,何況他如今又打算進政事堂,有不少事等著他去處理,先前是為了來看蘭因才壓著,這會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他也就沒打算回家休息。

  讓天青護送祖母回去,他自己領著竹生往大理寺的方向去。

  他今日來時騎的是馬,這會自然也是騎馬去大理寺,才離開錦繡堂不久,他便聽到周遭傳來幾句竊竊私語的話。

  “這錦繡堂的生意真好,今兒個怕是半個汴京城的貴人圈都出動了。我聽說原本有幾家做衣裳的鋪子打算私下去搞事的,可一看那幾位老祖宗都出來了,全都不敢了。”

  “這誰還敢啊?得罪錦繡堂就是得罪龐家、馮家、季家、齊家……你沒瞧見那些貴人都爭著想和她做生意嗎?”

  “話說,你瞧見那位女東家沒?那長相,那身材……”有人嘖一句,“難怪那位蕭世子至今還念念不忘,這擱誰受得了?也不知道這位女東家還肯不肯成婚。”

  那人身邊的男人哄笑一聲,“就算要成婚也不可能跟你成,你想這麽多做什麽?不過這樣的美人,即使沒那麽多錢,我也樂意啊。”

  齊豫白正巧路過,耳聽著走路的兩人越說越沒邊際,神色一沉。

  &nbs p;“主子。”

  身後傳來竹生夾雜著怒火的聲音。

  齊豫白單手握著韁繩,另一隻手握著佛珠慢慢轉著,嘴裏淡淡一句,“拎到巷子裏去別弄死就行。”

  “是!”

  竹生躍躍欲試,正要下馬,未想他才翻身就見穿著一身黑衣勁服的男人一手拎著一個把原先說話的兩人直接拖進了巷子裏。

  這條街是主街,兩邊都是鋪子,沒有攤販。這會大部分人又都在錦繡堂那邊看熱鬧,要不然剛剛這兩人也不會在明知道蘭因如今不好輕易得罪的情況下還議論得這麽歡快。

  勁服男人動作又快,那兩人幾乎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拖進了巷子裏。

  竹生顯然也被這番速度愣住了,看著遠處,等瞧見是誰方才皺眉,“主子。”

  也不知道蕭業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他回頭看齊豫白,齊豫白卻沒說話,他高坐馬上,沉靜如水的目光淡淡凝視不遠處,聽著那幾乎每一拳都能聽到風聲的拳聲,他神色古井無波。

  即使與臉上沾了血滿身戾氣的蕭業對上,他眼中的情緒也未有什麽波動。

  他在看蕭業的時候,蕭業也在看他,拳頭打得手指發麻,地上兩人早就昏迷過去了,他黑眸直視遠處的齊豫白,對視半晌後,他抬指一抹臉上的血痕,沒說一句話就轉身離開。

  齊豫白見他離開也收回目光,“走吧。”

  說著也未理會巷子裏兩人的死活便繼續驅馬朝大理寺的方向去。

  路上竹生驅馬跟在他身後,話語之間還是有些擔心,“那姓蕭的回頭會不會繼續去纏著主母。”從前喊不了的稱呼,如今他喊起來是一點都沒有後顧之憂了。

  果然齊豫白沒有糾正他。

  聽聞這話,他也隻是頭也不回地說,“他現在不敢去找她。”

  “現在?”竹生皺眉,“那以後呢?”

  風揚起齊豫白的袖袍,他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縹緲,“以後,他也沒這個機會了。”

  *

  蕭業不知道齊豫白在想什麽,離開巷子後,他怕蘭因知曉也未在錦繡堂前久留,而是騎馬回了家。

  他今日休沐,原本是家裏待不下去才出門閑逛,最初是想著去塗家找塗以霆喝酒,再看看麟兒和思妤,未想出來得知蘭因鋪子今日開張的消息,明知道自己不該來,可他還是控製不住來了,不敢靠得太近,怕被有心人瞧見又傳出什麽話壞她名聲,他隻敢遠遠看著。

  看到蘭因的鋪子那麽熱鬧,看到有那麽多人護著她,他是高興的,至少她離開他後依舊過得很好。

  可高興過後,他又有些難過。

  她再也不屬於他了。

  以後她好與壞,高興還是難過,都和他沒有關係了。

  蕭業今日沒打算露麵的。

  他既然答應過她,就不會再來打擾她的生活,如果不是那兩人,他可能就是靜靜地看完便離開。

  打了人,他的心裏也沒什麽負擔。

  他篤定那兩人不敢亂說什麽,即便真的告到衙門,他也不怕,隻是想到齊豫白,想到那個男人能離蘭因那麽近,他心裏還是有一股子不平的鬱氣,握著韁繩的手收緊,濃黑的眉眼滿是冷凝,即使回到家下了馬,他臉上的表情也未曾收斂。

  如今伯府人人自危。

  門房兩個下人看到他回來也隻是戰戰兢兢喊了一聲“世子”並不敢上前靠近。

  蕭業也未曾理會,隨手把馬鞭扔給他們後便徑直朝屋中走去,才過月門,便有一個捂著臉的丫鬟哭著跑過來,認出她是母親身邊伺候的丫鬟,蕭業停步皺眉,“怎麽回事?”

  “世子?”

  那丫鬟顯然沒想到會碰到蕭業,臉都白了,聽他詢問,她也不敢開口,隻是捂著臉低著頭呆站在一邊。

  蕭業見她這般也沒說什麽,而是抿著唇朝蕭母所在的院子走去,他知道母親這陣子臥病在床,縱使心中對她有所埋怨,他每日還是會過去探望她,剛到那,瞧見院子裏倉惶而立的一眾丫鬟婆子,蕭業雖皺眉卻也未說什麽,正想掀簾進去便聽到裏麵傳來蕭母的咒罵,“那賤-人哪裏的本事?龐家、馮家、季家居然都去替她坐鎮!”

  “我就說她早有異心,要不然她有這樣的本事,當初為何不替業兒謀劃!若有那幾位幫襯,我們伯府當初怎麽會落到這種地步!”

  “業兒居然還維護她,我看他是被那賤-人迷了心智!”

  咒罵聲伴隨著瓷盞碎裂的聲音,透過密不透風的錦簾傳至蕭業的耳中。

  蕭業本就沒什麽溫度的臉 徹底冷了下去,他陰沉著臉在門前待站半晌,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拂袖而去。

  “世子?”

  晏歡正好端著藥從外頭進來,看蕭業冷著臉往外走,不由出聲喊他,可蕭業腳步不停,連應一聲都沒有便大步離開了。

  “怎麽回事?”

  眼見蕭業離開後,晏歡蹙著柳眉問侍候在門前的丫鬟。

  丫鬟自是不敢隱瞞,悄聲說道:“夫人罵前少夫人的時候正好被世子聽到了。”話音剛落,裏麵便又傳來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聽著那越來越難聽的話,幾個丫鬟小臉微變,話也不敢說了,全都縮著肩膀站在一邊。

  晏歡見此歎了口氣,她也未說什麽,深吸一口氣後打簾進屋。

  ……

  蕭業離開蕭母的院子,也不知道該去哪裏,從前蘭因在時歡聲笑語不斷的伯府如今卻是人人自危,自顧不暇,明明是盛夏豔陽季節,卻仿佛秋冬一般蕭索。

  明明伯府的人還是那麽多,他卻打心裏感覺到一股冷清。

  他想去蘭因那邊,那裏還保留著從前的模樣,隻是少了許多蘭因的東西,前陣子他沒地方去的時候都是在那度過的,可如今再去那邊,他總會想起蘭因那日持劍指他的模樣,不敢去那,最終蕭業兜兜轉轉的竟走到了一個略顯陌生的院子。

  走進院子,聽到裏麵的聲音才記起這是許氏的院子。

  自從許氏有了孩子之後,他便再未來過這個地方,本想轉身離開,卻見許氏身邊那個名叫蓮心的丫鬟捧著一個盒子出來,陡然與蕭業四目相對,蓮心嚇了一跳,“世,世子?”

  她嗓音倉惶,麵上滿是不敢置信,想到什麽,她連忙把手裏的盒子往身後藏。

  蕭業原本也沒覺得什麽,可見她這副鬼鬼祟祟的樣子,不禁皺眉,“你拿了什麽?”

  “沒,沒什麽……”

  蓮心慌得連聲音都一抖一抖起來。

  蕭業見她這般,濃眉更是緊皺,他剛要過去,許氏就出來了,她是聽到動靜出來的,看到蕭業居然會在她的院子出現,她也有些驚訝,這若是換作一年以前,她隻怕這會就要高高興興纏過去了,可如今,短暫的驚訝後,她便垂下眼簾,神色如常抬腳朝人走去,“世子。”

  看到蓮心那副樣子,她也沒有隱瞞,實話實說,“我聽說顧姐姐今日鋪子開張,讓她過去送個禮罷了。”

  她說話的時候,偷偷用餘光不動聲色打量蕭業,見他原本緊皺的眉眼忽然變得恍然,又說,“如果世子不喜歡,妾身便不送了。”

  蕭業沒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垂下眼,啞聲道:“你去吧。”

  他是對蓮心說的。

  蓮心朝許氏看去,見她頜首方才行禮告退。

  等她走後。

  許氏也未主動請人進去,隻安安靜靜垂手而立。

  “我記得你從前和她關係並不好。”蕭業沙啞著嗓音問許氏。

  許氏淡淡一句,“人都是會變的。”

  “是啊,人都是會變的……”蕭業低聲呢喃,不知想到什麽,他看著麵前垂首靜默的女子,忽然說,“你也變了許多。”大概也看出許氏不歡迎自己,蕭業說完沉默一會也沒有要繼續留下去的意思。

  他轉身欲走,身後卻傳來許氏的聲音,“世子可還記得妾身的名字?”

  蕭業腳步一頓,忽然之間,他仿佛明白了許多東西,明白了為什麽他身邊人都變了的原因,他回頭,看著身後的許氏,久遠的記憶裏曾有一個小女孩牽著他的袖子嬌聲說,“表哥,我叫成碧,許成碧。”

  而遠處,長大後曼麗的女子在看他,他看到她因為緊張而忍不住握起的雙手,也看到她微微縮緊卻又滿懷期待的瞳孔。

  沉默一瞬。

  他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他看到許氏眼中的光芒在頃刻間消散,須臾,她的唇角上揚,臉上也像是想通一般掛上一抹笑容,蕭業收回目光,沒再看她,隻留下一句“我會與母親說把中饋交給你”便頭也不回離開。

  *

  日薄西山。

  忙碌了一整天的錦繡堂也終於消停下來了。

  孫掌櫃在櫃台後拿著算盤數今日的收益,一群侍者夥計都目光緊張地看著他,時雨站在蘭因身後,同樣捏著拳頭,屏住呼吸看著孫掌櫃的方向,直到算盤啪嗒一聲,孫掌櫃收手,一群人忙問,“掌櫃的,怎麽樣怎麽樣,我們今日賺了多少?”

  孫掌櫃卻沒說話,而是朝蘭因看過去。

  蘭因還坐在椅子上,周遭都是緊張的氣氛,她卻靜坐在椅子上,握著茶盞慢慢喝著,直到察覺到孫掌櫃的目光,蘭因方才抬眸,看著他眼中的激動,她笑了笑,一麵把茶盞擱到一旁,一麵撫平膝上的褶皺,方才柔著嗓音問他,“如何?”

  孫掌櫃也是見過世麵的人,這會卻忍不住紅了眼眶,把今日的淨賺收入與蘭因說了一遭後,竟不由自主抽噎起來,他是王老夫人的人,這些年綢緞鋪子收益越來越差,他身為掌櫃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原本都以為要關門大吉了,沒想到東家一手乾坤竟讓這幾家鋪子死而複生。

  他日後也不用擔心沒臉回金陵了。

  蘭因見他這副模樣實在無奈,讓時雨倒了一盞茶,她起身親手捧過去給他。

  孫掌櫃見此忙變了臉。

  他倉惶擺手,嘴裏直說,“您怎麽能做這樣的事?”

  “不過一盞茶。”蘭因笑了下,又語氣關切說道,“以後鋪子還要靠您看著,您可不能累壞了。”

  她說著又看向身後一眾侍者夥計,“你們也是,你們都是錦繡堂中最不可或缺的人,錦繡堂可以沒有我這個東家坐鎮,卻不能沒有你們。”

  她這一番話自是讓他們一眾人都心生動容。

  蘭因又讓時雨把早些時候就準備好的封紅拿過來,一個個親手遞給他們,在他們的道謝感激聲中,她笑著讓他們去吃飯,而她與孫掌櫃說道:“有件事想和您商量下。”

  孫掌櫃忙道:“您說。”

  蘭因讓人坐在自己身邊,等人坐下後,方才繼續說道:“原本我們請了幾十個繡娘,可如今看來儼然是不夠的,得勞煩您辛苦些再多招些繡娘,若是城中沒有合適的,便去城外找,她們手巧,並不比城裏的差。”

  孫掌櫃沒想到他們想到一道去了,不由一笑,“我也正想和您說這事,繡娘的事您放心,我會安排好的。”

  蘭因知道他的本事,自是不擔心,隻又說起另一樁,“後邊的院子裏如今住著幾十個繡娘,如今她們住著是夠,但要是人多,隻怕不成,我也不希望她們住的不舒服,明日我會讓單喜再去租間宅子供她們住。工錢還是和從前一樣,若自己有地方住的便額外多給一部分錢,還有鋪子裏的夥計,他們做事也一樣辛苦,您也莫虧待他們,免得他們心生不平,回頭鬧出一些沒必要的誤會。”

  等孫掌櫃一一應下,蘭因又說了最後一句,“錦繡堂的生意剛起來,別的可以不用管,但我們的質量一定要保證,這事,得勞您親自盯著,但凡有不合格的衣裳,便是咱們賠錢也不能給人送過去。”

  她這番話說得有些嚴肅。

  孫掌櫃也是知曉事情厲害的人,肅然點頭道:“您放心,每次交上來的衣裳,我都會親自查看,不會讓不合格的東西從我們錦繡堂流出去。”

  要說的話都說完了,蘭因也未再多言,扶著衣袖起身。

  “您不留下一道吃飯?”孫掌櫃見她作勢要離開的樣子,不由跟著起身說道,“這天都這麽晚了,您回去吃飯還不知道得到什麽時候,還是在店裏用吧。”

  蘭因卻笑著搖頭,“不了。”

  她想齊豫白了,自是不想在這耽誤時間。

  孫掌櫃見她堅持也未說什麽,隻把人一路送到外頭,天已經黑了,街上各家鋪子的燈也都點起來了,長街燈火,他目送蘭因由人扶著上了馬車,又等馬車啟程遠去方才回了鋪子。

  ……

  蘭因這一路,離家越近便越發心生忐忑。

  她坐立不安,既想快些見到齊豫白,又想著與他相處時他孟浪的行徑,尤其今日他離開時還特地留了那麽一句……臉很紅,心跳也很快,直到時雨在一旁發出噗嗤的聲音,蘭因方才回神。

  即使她連忙捂住嘴唇壓抑住笑聲。

  蘭因還是聽見了。

  知道她是因為什麽如此,蘭因的臉又紅了幾分,卻又不好說什麽,隻能輕咳一聲掀起車簾打算吹吹晚風平複下自己的心情。就這麽一路回了甜水巷,眼見離家中越來越近,她正想放下車簾,卻見齊府門口竟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還是白天那副裝扮,負手立於燈火之下,聽到馬車聲,他循聲看了過來。

  即便還隔著一段距離,蘭因卻能瞧見他原本沉靜的臉在看到她時流露出淺淺的笑意。

  沒想到齊豫白會在門口等她,蘭因儼然是怔住了,等反應過來,她也顧不得這一路的忐忑不安,等馬車停下就立刻想掀起車簾朝人過去,隻是還未等她下馬車就聽到身後同樣傳來一陣馬蹄聲,緊跟著一道熟悉的怒聲在身後響起,“顧蘭因!”

  她回頭。

  她的母親王氏正氣勢洶洶向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