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大人受傷
  第45章 大人受傷

  蕭業的出現, 讓顧宅門前的下人都給愣住了,等反應過來,小紅第一個念頭就是立刻把手裏的食盒藏到身後, 想了想, 又覺得沒必要,她鼓著小臉拎著食盒,一臉不高興地仰頭瞪著蕭業, “關你什麽事?”

  她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倒有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意思。

  知道蕭業傍晚時候就來鬧過一場, 她那會雖然沒親眼瞧見, 卻也知曉他讓主子受傷了。

  主子手腕上那圈消不下去的紅痕就是出自他的手筆,一想到他對主子做的那些事,小紅就氣得不行, 她冷著小臉看人, 完全不顧他難看的臉色, 冷聲哼道:“讓開,我要給大人送過去!”

  “大人……”

  蕭業輕聲呢喃這個稱呼, 原本冷靜的臉龐也慢慢變得難看起來,縱使告訴自己百來遍他是過來認錯的,不是過來找事的, 可見蘭因身邊的下人待他如洪水猛獸,待齊豫白卻是親近萬分,他心裏怎麽可能舒服的起來?

  他握著韁繩的那隻手青筋爆起, 縱使麵上不顯多少情緒,聲音也冷到了極致, “你們待他倒是親近。”

  蕭業氣勢淩然, 小紅到底還是有些怕他的, 她白著小臉,卻還是忍不住頂嘴,“大人幫了主子那麽多,我們待他親近怎麽了?不像有些人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

  她重重哼了一聲。

  見蕭業還是不肯離開,她也有些急了,卻又不敢跟他硬碰硬,隻能氣鼓鼓地瞪著蕭業。

  好在顧宅的下人都是聰明的,早在蕭業出現的時候,先前和小紅說話的那個小廝就立刻跑進去告知了單喜,單喜又連忙進去通知了停雲、時雨,恰好蘭因回書房的路上瞧見這副畫麵,便一道過來了。

  她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蕭業和小紅對峙的畫麵。

  見男人半邊臉隱於陰影中看不真切,而能看見的半邊臉上卻有許多複雜的情緒,不清楚這個男人又來做什麽,蘭因也未理會他,隻喊了一聲,“小紅。”

  “主子?”

  br />

  “嗯。”

  蘭因來時已聽單喜說起,這會就與她溫聲說,“沒事,你去吧。”

  小紅抹著紅紅的眼眶輕輕應了一聲,她正想離開,卻再次被蕭業攔下……在蘭因出來的那一刻,蕭業便已回過神來,他從馬上下來想和蘭因說話,未想還未開口就聽到這麽一句吩咐。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執拗什麽,他就是不想讓齊豫白吃到蘭因親手做的東西。

  他憑什麽?

  他憑什麽!

  “你!”

  小紅被他攔住,氣得身子都在發抖了。停雲雖然沒說話,臉色卻也陰沉著,時雨一張利嘴就顧不了那麽多了,“蕭世子,您跑別人家作威作福什麽勁呢?這是顧宅,不是您的成伯府,勞煩您哪裏來回哪裏去!您再這樣,我們可就要報官了!”

  蕭業沒有說話,他隻是看著蘭因。

  蘭因也在看他。

  隻是相比蕭業看向她時略帶複雜的目光,她看向蕭業的目光卻隻有疲憊,門前絹燈搖曳,投射出暖橘色的光線,而蘭因指腹輕揉眉心,麵上已有明顯的不耐,“蕭業,你到底想做什麽?”

  她以為傍晚時分,她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蕭業啞聲問蘭因,“為什麽要給齊豫白做吃的?”

  聽到蕭業這樣問,時雨和停雲的臉上立刻布滿怒容,其餘下人也紛紛冷著臉看向蕭業,就連蘭因,她亦放下點在眉心處的手,看向蕭業的目光也是冷淡不已,“我想我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你如今過來是又想譴責我嗎?”

  蕭業先前被嫉妒和委屈蒙蔽,一時未曾發現自己先前說的話有多少歧義,此時聽到蘭因開口,他方才反應過來,怕蘭因誤會和生氣,他忙道:“不,不是……”

  “我不是不信你,我也沒有懷疑你,我……”他邊說邊向蘭因走去。

  可顧宅的下人和才趕來的鬆嶽等人卻阻攔了他前進的道路,蕭業此時再不敢與他們動手,也未強求一定要過去,便隔著人群和蘭因說,“……我隻是嫉妒,我嫉妒他能吃到你做的東西。”

  這樣的話,他從前是絕不會說的。

  他家教甚嚴,母親為了讓他做好伯府世子,自幼言傳身教,不準他過於放縱自己的情緒,為了讓他學會沉穩學會冷靜,他自幼連爹娘都不能過於親近。

  幼時習慣了掩藏自己的情緒,長大後便是想表達也表達不出來了。

  可此時他雙目直勾勾看著蘭因,仿佛這大千世界,隻剩他和蘭因兩人,他那些從前道不出口的話這會也毫無保留向蘭因托盤而出,半晌,他突然和蘭因委屈道:“蘭因,我也很久沒有吃到你做的東西了。”

  他知道他沒這個資格委屈。

  是他自己放棄的,是他自己不要的,是他讓她失望了,如今他得到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可他還是忍不住難過。

  如果今日這些東西不是出自她的手,或許他不至於如此。

  齊豫白剛從齊府出來就聽到這麽一句,他腳步一頓,越過黑夜看向蕭業的目光也帶了些冷凝。

  幾乎是視線剛落到他的身上,蕭業就察覺到了,原本和蘭因說著話的人立刻扭頭循著視線看過去,在看到齊府門前那個一身青衣木簪披發的男人,蕭業的臉也冷了下來,他沒有說話,同樣在漆黑的夜幕中沉默回視。

  他不知道蘭因和齊豫白之間有什麽淵源,也不清楚蘭因為何對齊豫白這麽好,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齊豫白對蘭因絕對有所圖謀。

  這個男人的冷清和決然眾所周知,可他對蘭因……想到今日傍晚他對蘭因的維護,還有他落在蘭因身上的目光,蕭業放在身子兩側的手一點點捏緊。

  指骨聲清晰地傳入蘭因的耳中。

  蘭因見蕭業看著一處地方,心中隱有猜測,側頭一看,果然瞧見齊豫白正朝她這邊走來。

  竹生和天青在他前麵開路,而那穿著青衣的青年即使被蕭業用那種殺人的目光看著也依舊腳步從容,他甚至沒去理會蕭業,見她看過去便輕垂眼簾,語氣如常地與她說道:“家中下人過來傳話,祖母擔心你出事讓我出來看看。”

  蘭因心下一揪,皺眉問,“齊祖母也知道了?”

  見他點頭,蘭因心裏頓生煩躁,她不明白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本想著與蕭業好聚好散,未想最後鬧到滿城風波,就連天子都知道了他們的情況,後來被蕭母和蕭家人怨怪,她也認了,左右她以後和他們也不會再有什麽往來,要怨要怪全隨他們去,但為什麽她都做好了所有的準備,打算迎接新的生活,蕭業卻開始屢次三番來打擾她的生活?甚至還牽連到了她的身邊人。

  她是真的煩了。

  “你到底想做什麽?”蘭因轉頭麵向蕭業,聲音和麵容是從未有過的冷淡和漠然。

  蕭業自然也聽出來了,他心裏一痛,顧不上去理會齊豫白,他忙轉頭去看蘭因,看著蘭因那張冷清的麵容,他的唇邊泛起一抹苦笑,卻還是啞著嗓音與她說起這趟的來意,“我是來和你說,我沒有成親的打算,我不會娶別人,除了你之外,我不會再娶任何人!蘭因,我的妻子隻能是你,也隻會是你。”

  最後一句話,他說得斬釘截鐵。

  “嘿,你這……”竹生一聽這話就氣得牙癢癢,他當即想抽出手中的佩劍卻被身邊的天青攔下。

  “你做什麽?”竹生壓著嗓音,沒好氣道。

  天青瞪他一眼,同樣壓著嗓音,“主子還沒說話,你著什麽急?”

  竹生回頭一看,果然瞧見主子沉靜的臉,他撚著佛珠,神色淡淡看著蕭業,一點多餘的情緒都沒有,甚至在他看過去的時候還垂眸看了他一眼,被那雙沉黑的眼睛看著,竹生心下一緊,不敢貿然有所動作,他悻悻然收回佩劍,轉頭看向蕭業時,臉還是臭得厲害。

  可時雨顯然就沒那麽多顧忌了。

  她一聽蕭業這樣說,當即呸一聲,“你娶不娶妻跟我們主子有什麽關係?”她是真沒想到蕭業大晚上特地跑這一趟就是為了和主子說這番話,早知道這人這麽難纏,她傍晚那會就不故意刺他了。

  時雨心裏又惱又悔,還夾雜著無盡的恨意。

  她紅著眼,也不知道是憤怒到了極致還是為蘭因抱屈,“當初主子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你不好好珍惜,現在失去了你又來糾纏主子,這世上怎麽會有你這樣無賴的人!”

  蕭業聽著她的指責,懊悔垂眸,他對此無從辯解,也不想辯解,做錯了就是做錯了,他沒法回到過去,隻能希望蘭因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br />

  可話還未說完,蘭因就已不耐煩打斷了他的話,“你過來就是為了和我說這個?”

  “是,我……”

  “好,那我與你說清楚,不管你日後娶妻與否都與我無關,我顧蘭因從不吃回頭草。”看著蕭業在漆黑夜裏蒼白到極致的臉,蘭因心裏隻有無盡的疲憊和不耐,她低聲,“蕭明川,就當我求你,你以後別再來找我了,你要真的覺得對不起我就離我遠點,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

  蕭業蒼白著臉頹廢後退,他看著蘭因,嘴裏無聲喃喃,“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

  他雙目怔怔看著前方,他能感受到蘭因的煩亂,也能感覺出她說這話時的認真。她是真的想跟他橋歸橋路歸路,他知道如果真的為了蘭因好,他應該聽她的話,離她遠些,可……他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才想著好好彌補,為什麽,為什麽就不能再給他一個機會?

  他雙目殷紅看著蘭因,雙拳捏緊,聲音因痛苦變得沙啞非常,“為什麽?”

  他看著蘭因問。

  蘭因知道他問的是什麽,沉默片刻,她說,“我和你不可能了。”她信他這次是真的知道錯了,也信他以後會改變,可這世上的事,不是後悔就能有後悔藥吃,不是改變了,從前的傷痕就不複存在。

  最主要的是,她不愛他了。

  如果她還愛著他,或許拚著那一身傷痕,她還是會選擇回頭,可不愛了就是不愛了,他的改變,他的付出,他的愛意……她都不在乎也不需要了。

  “蕭業,你還有以後,你還會遇到喜歡的人……你真的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不值得,也沒必要。”

  “不……”蕭業殷紅著眼眶,大聲反駁,“不,不會了,我再也不會喜歡別人了,再也不會喜歡別人了……”他的聲音從高到低,最後恍若呢喃,連聽也聽不見了。

  他能感受到身前那些人的目光,帶著厭惡,帶著不喜和冷漠。

  他活到現在,從未有過這樣難堪的體驗,自他有記憶開始,他就是無數人敬仰的伯府世子,縱使到如今這種地步,外頭風言風語滿天飛,可那些人真的看到他也隻敢低頭乖乖喊他一聲“世子”。

  蕭業也知道自己這樣死纏爛打很丟人,可除此之外,他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突然……他的眼睛撞上一雙熟悉的冷寂的鳳目。那雙眼睛裏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仿佛這世間之事皆與他無關,可蕭業幾次餘光看去時,卻能察覺到他落在蘭因身上的目光是那樣的溫柔,恍如四月拂人麵的春風。

  “是你!”

  蕭業看著齊豫白,忽然爆喝一聲,他就像是瘋了,雙目殷紅看著齊豫白,怒吼道:“都是因為你!”

  眾人聽到這道指責微微蹙眉。

  就在此時,安靜的巷子忽然又來了一輛裝飾精良的馬車,蕭母終於趕到了,她擔心蕭業出事,不等馬車停穩就立刻掀起車簾,未想剛掀起車簾就看到這副畫麵。

  她變了臉,驚呼道:“業兒!”

  她的聲音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倒讓蕭業舉止一時未被人察,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蕭業已經衝破圍擋的人群,甚至從一個侍從那邊抽走屬於他的佩劍。

  蕭業的武力值在汴京城絕對稱得上一流,要不然也不會以這個年紀就被天子賞識並且放到禦前伺候,即使十來日的頹廢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頹然了不少,但他若是奮起一擊的時候根本沒有人攔得住,何況,他這次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幾乎在眾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衝破圍擋的人群,手持佩劍朝齊豫白的方向刺了過去。

  “主子小心!”

  天青和竹生率先反應過來,兩人變了臉,當即拿起手指的佩劍迎擊過去,卻還是抵不過此時暴怒的蕭業。

  夜幕之下。

  齊豫白看著那一把朝他刺過來反射出銀光的長劍,微微皺眉。

  他武力敵不過蕭業,但想避開卻也不是難事,可齊豫白餘光瞧見不遠處那個從怔愕中回過神向他跑來的熟悉身影,聽著她驚呼“大人小心”,他薄唇微抿,負在身後的手輕撚佛珠,忽然,他停下手上的動作,見劍襲來輕輕側了個身,沒有徹底避開。

  長劍刺入他的左肩,鮮血噴出。

  顧蘭因先前疾跑過來的步子僵住,下一瞬,她那雙杏眼驟然紅了起來,她顫著手去扶住那個搖搖欲墜的身影,而先前被嫉妒和怨恨攫取神智的蕭業看著這副畫麵也終於回過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