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眼不見為淨
  知道這是裴彥文親自上陣演的一出“苦肉計”之後,顧雲昭的心裏就沒那麽難受了。

  用她的話說就是:誰還沒挨過一兩次箭啊,二爺一回生二回熟,就當體驗人間疾苦了。

  裴彥文被氣得不行,又辯不過她,隻能眼睜睜看著顧雲昭端著空了的藥碗和湯碗,揚眉吐氣地出了書房。

  但是話是這麽說的,可顧雲昭這氣勁也就憋了小半日。到了下午,她就開始張羅人,用滑轎把裴彥文從書房帶回了暖香塢。

  本來他在外院,內院裏的人想去看他多少還有些不便,現在裴彥文一回來,暖香塢立刻就人來人往起來。

  先是裴子琛帶著程氏來坐了小半刻,隨後三爺也來了。

  得知裴子琛剛走沒多久,三爺麵色便有些尷尬,問顧雲昭,“那二哥可還方便?若是不方便,我明兒再來。”

  顧雲昭沒好意思戳穿裴彥文的戲碼,隻點頭笑道,“二爺也是個閑不住的,歇久了沒人陪他說話他就閑得慌,三爺進去同他說說吧,反正他的傷勢三爺是最清楚的。”

  裴寒舟這才放心的進了屋。

  顧雲昭見狀,帶著玄歌就去了西廂房。

  想她前前後後張羅了大半天,中午又伺候了裴彥文用膳喝藥,還盯著他喝了一大碗魚湯,熬到現在這個點已經有些乏了。

  誰知她進了西廂房才合衣躺下沒多久,田嬤嬤就來了。

  顧雲昭迷迷糊糊就聽到田嬤嬤在外頭和玄歌說話,她掙紮了一下便起了身,把人喊了進來。

  “不知道二少夫人歇下了,老奴應當晚些來的。”

  田嬤嬤輕手輕腳地進了屋,見顧雲昭正要起身,她連忙上前攙了一把。

  “無妨的,也過了午睡的點兒,就是有點犯困。”顧雲昭搖搖頭,愣了片刻讓自己醒了醒神以後才問田嬤嬤,“可是萬沐堂那邊有什麽消息嗎?”

  昨兒裴彥文那邊事發突然,顧雲昭當下一顆心全撲在了外院,便派了田嬤嬤去盯著萬沐堂。

  其實,倒也不是顧雲昭擔心蔣氏沒法置辦佟嬤嬤,她隻是怕太夫人會以身份壓著不讓蔣氏發作。

  如果太夫人真要那樣沒皮沒臉,顧雲昭是做好了準備把事兒捅到裴彥文麵前的。

  田嬤嬤點點頭,湊上前對顧雲昭說道,“佟嬤嬤沒了,春桃那個孩子……賞了一碗藥,這會兒已經見紅了。”

  “就是可惜了一個無辜的小生命。”顧雲昭的手下意識地就撫上了自己的肚子。

  聽完田嬤嬤的話,她心裏其實沒多少歡喜,相反的,她如今懷了孩子,反倒覺得心揪得難受。

  不過也就是片刻的功夫,顧雲昭便收起了那點憐憫心,沉了聲問,“佟嬤嬤是怎麽去的?”

  “是掛的白綾。”田嬤嬤回道,“老奴怕有詐,在他們把人抬到垂花門那兒的時候還探過了鼻息的……是沒了。”

  顧雲昭有些詫異的看了田嬤嬤一眼,搖著頭失笑,“倒也不至於的,為了一個嬤嬤,太夫人不會動這樣的腦筋。”

  “哎呦,這您就有所不知了。”田嬤嬤覺得顧雲昭把事兒想簡單了,“這個佟嬤嬤年輕的時候嫁了個賭漢,她當時懷著孩子,都差點被那個混賬東西賣去青樓換銀子呢。太夫人知道此事以後出了手,用銀子把佟嬤嬤重新買了回來的。所以啊,這太夫人對佟嬤嬤是有再造之恩的。”顧雲昭恍然大悟,“難怪了,我還在想,這事兒要是太夫人真的不知道,隻是佟嬤嬤擅自動的手,她這是哪兒來的主意和膽子啊。”

  田嬤嬤不知其中原委,隻默默歎氣道,“所以說啊,那個老東西是老糊塗了,以為可以猜中主子的心思呢。”

  顧雲昭看了她一眼,吩咐道,“既然人都處理幹淨了,那此事就到此為止。”

  田嬤嬤有些吃驚,“不讓二爺知道嗎?”

  顧雲昭搖搖頭,“母親都辦妥了,內宅這些醃臢的事兒,沒必要都放在二爺眼前過一遍。”

  這天晚上,蔣氏就來了。她人才剛進屋,看到裴彥文就紅了眼。

  顧雲昭暗中狠狠地瞪了裴彥文一眼,然後連忙把蔣氏迎上了羅漢床,一邊握著她的手一邊寬慰道,“母親,二爺沒事,真的,方才我替他換藥的時候,傷口都已經止了血。”

  蔣氏也是氣裴彥文不好好照顧自己,“你說,昨兒前院那麽大陣仗,換了誰不多想?”說著又看向了坐靠在架子床上的裴彥文,“都說文官安生,我看你這個文官當得也是戰戰兢兢。”

  裴彥文自知理虧,又見顧雲昭明著暗著在幫蔣氏說話,索性也不反駁了,便是蔣氏說什麽,他就應什麽。

  外頭依稀又飄起了雪花,蔣氏坐了片刻後便起了身。

  顧雲昭送她出去的時候蔣氏拉著她的手問道,“田嬤嬤都同你說了嗎?”

  顧雲昭點頭,“都說了。”

  蔣氏目光沉了沉,聲音裏全然沒了方才在屋裏的慈和欣悅,“佟嬤嬤這事兒是觸了你祖母的逆鱗了,等過完元月,彥文把傷養好了,你們就挑個日子搬去拂碧園吧。”

  “母親……”顧雲昭沒想到蔣氏會在這時候突然鬆了口。

  可蔣氏隻輕輕一笑,目光投向了廊外那無聲無息的漫天落雪,似自言自語道,“其實早該分了,真的,眼不見為淨。”

  話說裴彥文這一傷,算是徹底閑下來了。

  頭兩日的時候,都是張太醫來回替他換藥,到了第七日,終於換來了高良毅。

  偏巧這日正好是裴彥文能下地走動的日子,高良毅見了不禁抱怨起來。

  “你怎麽這麽快就能下地了,這不是沒我什麽事兒了嗎?”

  “你還想有什麽事兒?”裴彥文冷眼問他。

  “邀功啊。”高良毅皺眉,“這下可好,功勞全讓張老頭兒給撿走了。”他說著憤憤地擱下藥箱,一臉不服氣,“你可不知道,這兩日在太醫院可把我給憋壞了,那真是一桌子的胭脂水粉啊,我這鼻子聞得都快失靈了!”

  顧雲昭當時正好端著茶點進來,聞言就問,“那查出什麽沒有?”

  高良毅看了她一眼,笑眯眯道,“多虧了首輔夫人的狗鼻子,眼下確是有些眉目了。”

  誰知他話音剛落,頭上就挨了裴彥文一掌。

  “說誰狗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