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真甘願洗手作羹湯
裴珩看到孟樾堂還笑著打了個招呼，可在看到顧雲昭的瞬間卻板了臉。
顧雲昭也毫不介意，後退了兩步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他，對著綏川使了個眼色以後便轉身走向了禪房。
屋內，莊妃娘娘和沈曦的情緒也已經穩定了很多，母女倆正湊在一起說話，一旁的戎哥兒則因為哭了一場，這會兒竟睡著了。
見顧雲昭敲門進屋，莊妃娘娘笑著向她招手。
“今日辛苦你和裴大人了，多虧有你們幫忙，才能讓本宮和曦姐兒這樣見上一麵。”莊妃說著拉住了顧雲昭的手輕輕拍了拍。
“娘娘太客氣了，我這本就還有求於公主呢，可不得先把公主給伺候開心了。”顧雲昭怕說些什麽傷感的話再惹得母女二人紅了眼，索性插科打諢起來。
莊妃一聽果然笑出了聲，連連罵她“你這隻小潑猴”。
顧雲昭隻吐了吐舌頭挽住了她的手臂，“娘娘之前不是說想要請兩盞長明燈嘛，要不我現在陪您過去？”
莊妃當下心領神會地點點頭，給了沈曦一個眼神以後就跟著顧雲昭出了禪房。
兩人繞過回廊的時候見到裴珩敲門而入，莊妃娘娘駐足片刻，輕聲道，“裴大人有沒有和你說，聖上已經準備立儲了？”
顧雲昭搖了搖頭，“是……十一皇子嗎？”
“不一定。”莊妃娘娘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微合的禪房門上，“但聖上這一舉，怕是終歸要攪得朝堂風雲不寧了。”
“娘娘，我以前就知道長樂宮裏的玉碟梅是開得最好的。”顧雲昭淡淡一笑，看似跟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莊妃微微一怔，轉頭看著顧雲昭沒有說話。
廊外起了風，風卷山林，婆娑呼嘯，一時間吹眯了她的眼。半晌，莊妃伸手輕輕按住了被風吹亂的碎發，說道，“這個季節，按說正是賞梅的好時光。”
顧雲昭歪頭一笑，“可不是！”
……
回去的路上，沈曦與顧雲昭聊著聊著自然就提及了裴珩。
馬車駛在略見崎嶇的山路間，車軲轆顛著石子路，把沈曦的聲音顛得一顫一顫的。
“……哎，就像是沒長大的孩子，說的話還是那麽衝，頻頻怪我那時為何要作弄他，害他在你麵前出了洋相。”沈曦一邊說一邊搖頭，滿臉的無奈，“我也算是知道你為何要這般大費周章讓我來開導他，真是一根筋通到底的腦子。”
“罷了，你若也說不通他，那就等他自己去撞南牆吧。”顧雲昭口吻淡淡的，覺得裴珩的事她隻能管到這兒了。
沈曦握了握她的手，似想給她些安慰，“按著三皇兄的性子，若是將來等他……他一定不會為難裴珩的。”
“不說他了。”顧雲昭煩心地擺擺手，轉了話鋒道，“你們是定了後日就啟程對嗎？”
“對，王爺是想順路再南下一趟的，本還擔心人生地不熟，但是現在有了張公子做向導，應該會順暢很多。”沈曦點頭道。
“知道你和景王這樣的身份不宜在汴京久留，隻是沒想到這樣匆忙。”顧雲昭歎氣，“這一走，也不知道下一次要何時才能見呢。”
“我們不能來汴京，但你可以來北拓啊。”沈曦笑她多愁善感，“等將來兩頭局勢都穩了，嵩州的馬市也開起來了，你這個牽線搭橋的中間人不得實地來看看馬場的情況？你就真這麽放心鳳玖啊，當心她回頭把你賣了你還要幫她數錢呢。”
“有道理！”顧雲昭假裝若有所思地睨了沈曦一眼，兩人隨即笑做了一團。待把沈曦妥帖地送回九華樓後，顧雲昭便轉身去了一趟西市。
誰知當她推開問道的鋪子門，迎麵竟看到了風塵仆仆的溫栩。
“你回來了？”
“你怎麽來了？”
兩人四目相接，異口同聲。
恰巧聞人正好端著熱水進來給溫栩洗塵，見了顧雲昭便順口接了一句，“你這是趕巧還是收到了消息，他前腳才進來，你後腳就到了？”
顧雲昭失笑，“真是趕巧了。”
聞人撇撇嘴，一邊拿了巾帕遞給溫栩一邊警告顧雲昭，“我和你說，他連夜趕了幾百裏的路，晚上都不曾合過眼，你若是再給他派任務，現在就立刻給我滾。”
顧雲昭衝她翻了個白眼，拉過椅子坐下後一邊看著溫栩擦臉一邊把今日孟樾堂的話掐頭去尾地和他說了一通。
“他當真願意回淮州守境？”溫栩聞言也有些吃驚，絞巾帕的手都停了停。
“若他能說話算話那肯定是好的，至少你肯定不用再回去了。”顧雲昭特意咬牙切齒地說給聞人聽。
聞人豎著耳朵，聽到最後隻滿意地“哼”了一聲，然後端著銅盆便退了出去。
顧雲昭忍著笑，抬頭又去看溫栩，“不過還是有件事想讓你幫個忙。”
“什麽？”溫栩點頭問。
顧雲昭傾身附在他耳畔，嘀嘀咕咕了好幾句話，然後才緩緩坐直了身。
溫栩隨即有些吃驚地看著她，蹙眉問，“你想好了？”
“恩。”顧雲昭堅定點頭，“有備無患總不會錯，更何況莊妃娘娘的消息不會假，興許聖旨什麽時候說下就下了。”
“那你覺得來多少人合適？”溫栩摸了摸下顎，正經思索，“多了肯定是不行的，汴京城裏也塞不下，遠郊莊子又不方便，就怕到時候遠水救不了近火。”
“兩百？”顧雲昭在來的路上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那就三百吧。”溫栩神色淡然，仿佛在和她聊家常一般，“既要動，就要有十足的把握。”
顧雲昭是相信溫栩的，溫栩此人穩重謹慎，生死往來這種事，他哪怕已有了十成的把握，也從不會把話說滿。
眼下他既能開口把人數點到三百，肯定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的。
顧雲昭當即點點頭，站起身後似非常隨意地對他道，“對了，剩下的半扇兵符在裴彥文手中，屆時，你們就聽由他差遣吧。”
“真甘願洗手作羹湯啊？”溫栩聞言也不吃驚，隻是默默地認下了顧雲昭做的這個決定。
顧雲昭聞言一愣，忽然想到上一世的時候，溫栩在聽聞自己已經將兵符交由沈譽代管時，臉上也是這副波瀾不驚的表情。
她隻覺心肉一陣絞痛，迎著溫栩烏沉如水的目光道，“便是洗手作羹湯了，我顧雲昭也定會拚盡全力護顧門萬將一生平安！”
顧雲昭也毫不介意，後退了兩步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他，對著綏川使了個眼色以後便轉身走向了禪房。
屋內，莊妃娘娘和沈曦的情緒也已經穩定了很多，母女倆正湊在一起說話，一旁的戎哥兒則因為哭了一場，這會兒竟睡著了。
見顧雲昭敲門進屋，莊妃娘娘笑著向她招手。
“今日辛苦你和裴大人了，多虧有你們幫忙，才能讓本宮和曦姐兒這樣見上一麵。”莊妃說著拉住了顧雲昭的手輕輕拍了拍。
“娘娘太客氣了，我這本就還有求於公主呢，可不得先把公主給伺候開心了。”顧雲昭怕說些什麽傷感的話再惹得母女二人紅了眼，索性插科打諢起來。
莊妃一聽果然笑出了聲，連連罵她“你這隻小潑猴”。
顧雲昭隻吐了吐舌頭挽住了她的手臂，“娘娘之前不是說想要請兩盞長明燈嘛，要不我現在陪您過去？”
莊妃當下心領神會地點點頭，給了沈曦一個眼神以後就跟著顧雲昭出了禪房。
兩人繞過回廊的時候見到裴珩敲門而入，莊妃娘娘駐足片刻，輕聲道，“裴大人有沒有和你說，聖上已經準備立儲了？”
顧雲昭搖了搖頭，“是……十一皇子嗎？”
“不一定。”莊妃娘娘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微合的禪房門上，“但聖上這一舉，怕是終歸要攪得朝堂風雲不寧了。”
“娘娘，我以前就知道長樂宮裏的玉碟梅是開得最好的。”顧雲昭淡淡一笑，看似跟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莊妃微微一怔，轉頭看著顧雲昭沒有說話。
廊外起了風，風卷山林，婆娑呼嘯，一時間吹眯了她的眼。半晌，莊妃伸手輕輕按住了被風吹亂的碎發，說道，“這個季節，按說正是賞梅的好時光。”
顧雲昭歪頭一笑，“可不是！”
……
回去的路上，沈曦與顧雲昭聊著聊著自然就提及了裴珩。
馬車駛在略見崎嶇的山路間，車軲轆顛著石子路，把沈曦的聲音顛得一顫一顫的。
“……哎，就像是沒長大的孩子，說的話還是那麽衝，頻頻怪我那時為何要作弄他，害他在你麵前出了洋相。”沈曦一邊說一邊搖頭，滿臉的無奈，“我也算是知道你為何要這般大費周章讓我來開導他，真是一根筋通到底的腦子。”
“罷了，你若也說不通他，那就等他自己去撞南牆吧。”顧雲昭口吻淡淡的，覺得裴珩的事她隻能管到這兒了。
沈曦握了握她的手，似想給她些安慰，“按著三皇兄的性子，若是將來等他……他一定不會為難裴珩的。”
“不說他了。”顧雲昭煩心地擺擺手，轉了話鋒道，“你們是定了後日就啟程對嗎？”
“對，王爺是想順路再南下一趟的，本還擔心人生地不熟，但是現在有了張公子做向導，應該會順暢很多。”沈曦點頭道。
“知道你和景王這樣的身份不宜在汴京久留，隻是沒想到這樣匆忙。”顧雲昭歎氣，“這一走，也不知道下一次要何時才能見呢。”
“我們不能來汴京，但你可以來北拓啊。”沈曦笑她多愁善感，“等將來兩頭局勢都穩了，嵩州的馬市也開起來了，你這個牽線搭橋的中間人不得實地來看看馬場的情況？你就真這麽放心鳳玖啊，當心她回頭把你賣了你還要幫她數錢呢。”
“有道理！”顧雲昭假裝若有所思地睨了沈曦一眼，兩人隨即笑做了一團。待把沈曦妥帖地送回九華樓後，顧雲昭便轉身去了一趟西市。
誰知當她推開問道的鋪子門，迎麵竟看到了風塵仆仆的溫栩。
“你回來了？”
“你怎麽來了？”
兩人四目相接，異口同聲。
恰巧聞人正好端著熱水進來給溫栩洗塵，見了顧雲昭便順口接了一句，“你這是趕巧還是收到了消息，他前腳才進來，你後腳就到了？”
顧雲昭失笑，“真是趕巧了。”
聞人撇撇嘴，一邊拿了巾帕遞給溫栩一邊警告顧雲昭，“我和你說，他連夜趕了幾百裏的路，晚上都不曾合過眼，你若是再給他派任務，現在就立刻給我滾。”
顧雲昭衝她翻了個白眼，拉過椅子坐下後一邊看著溫栩擦臉一邊把今日孟樾堂的話掐頭去尾地和他說了一通。
“他當真願意回淮州守境？”溫栩聞言也有些吃驚，絞巾帕的手都停了停。
“若他能說話算話那肯定是好的，至少你肯定不用再回去了。”顧雲昭特意咬牙切齒地說給聞人聽。
聞人豎著耳朵，聽到最後隻滿意地“哼”了一聲，然後端著銅盆便退了出去。
顧雲昭忍著笑，抬頭又去看溫栩，“不過還是有件事想讓你幫個忙。”
“什麽？”溫栩點頭問。
顧雲昭傾身附在他耳畔，嘀嘀咕咕了好幾句話，然後才緩緩坐直了身。
溫栩隨即有些吃驚地看著她，蹙眉問，“你想好了？”
“恩。”顧雲昭堅定點頭，“有備無患總不會錯，更何況莊妃娘娘的消息不會假，興許聖旨什麽時候說下就下了。”
“那你覺得來多少人合適？”溫栩摸了摸下顎，正經思索，“多了肯定是不行的，汴京城裏也塞不下，遠郊莊子又不方便，就怕到時候遠水救不了近火。”
“兩百？”顧雲昭在來的路上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那就三百吧。”溫栩神色淡然，仿佛在和她聊家常一般，“既要動，就要有十足的把握。”
顧雲昭是相信溫栩的，溫栩此人穩重謹慎，生死往來這種事，他哪怕已有了十成的把握，也從不會把話說滿。
眼下他既能開口把人數點到三百，肯定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的。
顧雲昭當即點點頭，站起身後似非常隨意地對他道，“對了，剩下的半扇兵符在裴彥文手中，屆時，你們就聽由他差遣吧。”
“真甘願洗手作羹湯啊？”溫栩聞言也不吃驚，隻是默默地認下了顧雲昭做的這個決定。
顧雲昭聞言一愣，忽然想到上一世的時候，溫栩在聽聞自己已經將兵符交由沈譽代管時，臉上也是這副波瀾不驚的表情。
她隻覺心肉一陣絞痛，迎著溫栩烏沉如水的目光道，“便是洗手作羹湯了，我顧雲昭也定會拚盡全力護顧門萬將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