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為顧門未雨綢繆
  顧雲嵐已經覺得有些窒息了。

  她從前就覺得顧雲昭是個牙尖嘴利能說會道的主兒,而此時此刻,她更覺得,顧雲昭除了嘴皮子厲害,那從骨子裏透出的架勢也是獨一份的。

  說來也奇怪,明明她是三人中年歲最小的,明明自己的夫君才是那個在商海中浮浮沉沉多年,閱人無數的能者,怎麽到了顧雲昭麵前,卻又好像也占不了什麽上風呢?

  就在顧雲嵐覺得口幹舌燥猛灌茶水的時候,張世存忽然歎著氣略有無奈道,“雲昭妹妹與在下初次見麵,一開口就要我這個姐夫帶著全家造反嗎?”

  顧雲嵐嚇得“哐當”一下打翻了手中的杯盞,滾燙的熱茶順著她的衣袖淌進,燙得她頓時漲紅了臉。

  一旁的張世存連忙從顧雲嵐的腰間抽出了帕子替她擦拭,目光關切道,“有沒有燙到?”

  顧雲嵐搖了搖頭,看了看顧雲昭又看了看自己的夫君,揪心得皺了眉。

  張世存知道自己的小娘子這是慌了神,不禁在心裏歎了口氣,想著早知道雲嵐這個娘家妹妹如此厲害,今日他就一個人過來了。

  顧雲昭將兩人默默無聲的互動看在了眼中,目光隨即一柔,“姐夫這話說錯了,不是造反,是維穩。”

  她說著從隨身帶著的挎包中取出了兩張地圖直接攤在了桌上。

  “這兩份都是防禦圖,一份是西津舊城的設點,一份是去年我們顧門剛新繪的,從南梁到西津連著北拓,整條雲山山脈我們都繪製進去了。”

  顧雲昭隨即伸手指著新圖上一個畫了旗幟的地方繼續道,“此地便是北拓與西津交匯的墨邑山的一處山穀,整個北拓,隻有這片山穀植草豐富,平坦寬闊,非常適宜放牧。張家有錢我有養馬令,姐夫隻要能和我一起把這片牧場做起來,將來便有了維穩的能力。”

  “你有養馬令?”張世存這下是真吃驚了。

  顧雲昭點點頭,“姐夫總不會以為我今日來見你,隻想空手套白狼吧?”

  “話雖如此,可此事還是太過於冒險了。”張世存不點頭,也不搖頭。

  “我明白,我也並沒有奢望姐夫今日能立刻給我答複,事實上姐夫在府中也並非是一言九鼎的那一位。”

  顧雲昭這話說的也不算是得罪人,畢竟張家老爺子也就是顧雲嵐的公爹已過六旬卻依然精神抖擻,與朝廷的交涉多半都是老爺子自己親力親為的。

  老爺子手中握著權,張世存在府上說話的分量便可想而知。

  見張世存沒有反駁,顧雲昭又說道,“其實張家久居汴京,日日與官場打交道,朝堂上的風向,我相信姐夫隻會比我更清楚。官場的風向亦是商賈的風向,如今太子被廢,儲君之位懸空,張家就算再不染朝堂之爭,也是要盡早想好萬全的退路的。”

  “妹妹這是幫誰來做的說客?”見顧雲昭說完就收起了桌上的圖紙,張世存心下好奇,不禁想探一探顧雲昭的口風。

  誰知顧雲昭卻輕輕搖頭,目光異常堅定,“朝堂局勢如此不明,誰敢擅自站隊?砍頭造反的事兒我不會做,更不會無緣無故拉自家人下水。我今日會找姐夫,一是因為即便此事不成,姐夫和姐姐也不會將我這番心思隨意透露給外人,二是我一心為顧門未雨綢繆,不希望有一天我阿爹親手帶出的兵赤手空拳衝鋒陷陣的時候,連匹像樣的戰馬都要等朝廷下令調遣。”顧雲昭把話說完後沒坐多久就起身告了辭,隻留下張世存和顧雲嵐還待在廂房裏心生感觸。

  “爺……”顧雲嵐的心思其實比張世存的要複雜很多,“雲昭她……不是,我本以為雲昭她一個姑娘家,最多就是想找爺經營個鋪子莊子什麽的,若是再大些膽子,無非也就是放點印子錢吧。但我是真的沒有想到,那死丫頭的口氣竟然這麽大!”

  顧雲嵐這會兒是後知後覺的,這萬一要是張世存因為顧雲昭這件事和自己心生了罅隙,那她肯定二話不說一定會去掐死顧雲昭的!

  誰知張世存卻搖了搖頭笑道,“你這個妹妹的眼界怕是自小就比尋常男子的還要高遠,說實話,若是她今日這般鄭重其事地把咱們倆喊出來,為的不過是一方鋪子又或者是幾份印子錢,我倒要覺得她不過就是個俗家女子了。”

  顧雲嵐聞言又竊喜夫君沒有因為顧雲昭的“狂言”而生氣,又惱他含沙射影說自己是“俗家女子”,當下哭笑不得道,“那感情還是我壞了夫君的商途大計?”

  張世存拍著哭哭笑笑的顧雲嵐若有所思,“此事……還是需要從長計議的,你妹妹自然是可信的,但是馬市這件事風險太大了,更何況此事也並非我一人說了就能算,你嫁過來這麽些時日了,府裏的門道多少也是清楚的。”

  “那夫君是想接手做咯?”顧雲嵐仰頭問他。

  張世存閉目良久後竟微微點了點頭,“你別說,馬市,真的是一條好路子!”

  九華樓外,顧雲昭提了一食盒熱菜就直奔聞人入畫的問道。

  小鋪子白天也是大門緊閉,顧雲昭進去的時候聞人入畫打著哈欠才剛起,散亂的烏發都還沒來得及梳成髻,衣衫半攏,裙擺不正,一副慵懶欲靡之態,溢出無邊春色。

  兩人視線隔空相交,照舊唇舌相向。

  “你半夜都在做賊,怎麽天天一臉睡不醒的樣子?”

  “你是我爹還是我娘,天天沒事管這麽寬?”

  “就你這個樣子,誰敢娶你回去?”

  “你就別操這個心了,溫栩說這輩子非我不娶。”

  顧雲昭在聞人入畫這兒從來占不得半點口舌上的好處,同樣的,聞人入畫也不見得就能贏了她。

  一番唇槍舌劍之後,兩人漸收氣焰。顧雲昭嫌棄地讓聞人趕緊去洗漱,自己則從食盒裏把還熱著的烤鴨和兩道素碟端了出來。

  待聞人洗漱完以後坐下剛舉起筷,顧雲昭才冷嘲熱諷道,“你可知你在蜀州的暗線被裴彥文給逮了個正著?”

  誰知聞人入畫卻美滋滋地咬了一口鴨腿肉,毫不在意,“知道啊。”

  顧雲昭一愣,“你都知道?”

  聞人白了她一眼,“廢話,我的人不自爆,怎麽幫你查永安侯府的那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