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祖母不喜歡我
  等裴彥文把高良毅趕走再繞回屋裏的時候,顧雲昭已經又躺下了。她紅撲撲的臉上還透著熱意,人看著也是黏兒黏兒的。

  裴彥文心裏一陣酸脹的要命,脫了鞋就上了床,把人摟在懷裏輕聲細語地哄著。

  “怎麽就這麽嬌氣,才沒看著你半天,還被折騰病了?”

  “許是我與侯府八字不合?”感受著他身上專屬的氣息,顧雲昭緩緩閉上了眼睛,“要不我重新住回拂碧園得了。”

  “亂說。”裴彥文把人摟了摟緊,“明兒開始我去哪兒都把你帶上。”

  顧雲昭被逗樂了,隻是笑得有些有氣無力,“二爺想把我揣在哪裏,掛腰帶上?”

  “抱懷裏。”裴彥文低頭在顧雲昭的臉頰親了親。

  他唇角冰涼的觸感讓顧雲昭覺得舒服,她下意識抬頭去迎,滾燙的呼吸直接就落入了他的唇。

  “唔……”顧雲昭慌忙地躲,“爺……我還病著呢……”

  可裴彥文這吻卻小心翼翼又纏綿悱惻,隻卷著顧雲昭的舌尖打了個圈兒就收了。

  顧雲昭的臉漲得更紅了,頭暈暈地呼吸不上。

  裴彥文這才堪堪鬆了口,啞著聲音問,“睡會兒,等藥煎好了我喊你起來喝?”

  顧雲昭把臉埋在他的胸前搖了搖頭,“睡不著,你和我聊會兒天。”

  裴彥文知道這茬肯定躲不過,歎了氣把她身上滑落的薄被往上拉了拉,慢慢回憶了起來……

  “我出生的時候,父親正外放在蜀州,那地方我不說你也知道,父親當年也是因為先帝的事受了牽連,祖母心裏自然是心疼的。”

  “二爺是在蜀州長大的?”顧雲昭圈著裴彥文腰身的手微微一緊,卻繼續不動聲色道,“倒是從未聽二爺提起過。”

  “現在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但我確實是到了孝武八年才跟著父親和母親回來的。”

  “孝武八年,汴京城亂。”顧雲昭跟著一起回憶,“聽說最後是小秦王一家十九口被滿門抄斬了才作了罷。”

  裴彥文輕笑,“那時候你都沒生呢,怎麽知道這事兒?”

  “我雖還沒出生,可這件事我聽阿爹提及過兩句,據說當時真的很慘。”顧雲昭此刻對裴彥文也沒什麽設防,話隨心意,“我爹說過,聖人當年是操之過急了,其實小秦王一家未必有謀反的心。”

  “聖尊存疑,朝綱不穩,國之大忌,有些時候坐在那個位置上是身不由己的。”裴彥文繼續道,“但是孝武八年是真的亂,我父親回來以後祖父就一病不起,很快便沒了,之後父親又沉屙臥床,這一睡就睡到了現在。”

  “那世子呢?”顧雲昭抬頭問他。

  “我大哥天生雙腿不便,承襲世子之位後便沒有沾過朝堂的庶務。”裴彥文說著默默地握了握顧雲昭的手。顧雲昭目不轉睛地看著裴彥文,覺得他這幾句輕飄飄的話背後藏著深遠的家怨。

  裴彥文的父親,永安侯裴聿沉屙難治這件事是汴京城眾所周知的。

  這麽多年,永安侯府“侯爺不為、世子難為”的傳言一直能聽到,以至於有些不知實情的地方官進京述職的時候,都以為裴彥文才是永安侯府的世子爺。

  上一世她跟著阿爹第一次在宮中看到裴彥文的時候,她也差點把人給喊錯了。

  “聖人對裴家存疑麽?”顧雲昭重親躺回裴彥文的懷中,覺得事關權謀真是心累。

  裴彥文拍著顧雲昭肩的手微微一頓,反問道,“你覺得呢?”

  顧雲昭往他身上趴了趴穩,“若是存疑,聖人便也不會重用你,內閣要職,放眼望去整個南梁都未曾出過你這麽年輕的首輔大人。聖人對裴家,應該是放心的吧。”

  “年輕?”裴彥文輕笑,吻住了顧雲昭的額頭,“昭昭,我不年輕了,要是能再早五年遇著你,我覺得更好。”

  “你想什麽呢!”顧雲昭瞪了他一眼,“那會兒我還未及笄呢!”

  “我能想什麽?”裴彥文輕笑,眼底浮起一絲欲色,“你又在想什麽?”

  顧雲昭這才發現自己著了這人的道,軟綿綿的一拳打在了裴彥文的肚子上,“我收回方才的話,整個內閣,沒有比你更不要臉的首輔大人!”

  裴彥文這次是放聲笑了出來,“我若不要臉,你這個首輔夫人又能好去哪裏?”

  他說完用掌心摸了摸顧雲昭的額頭,溫柔道,“好像熱度退了點兒。”

  “你別顧左右而言他。”顧雲昭裝凶地拍了他的手反駁,“若是二爺不想讓我以後好好幫你打理院子,你隻管給我灌迷魂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誰不會,廢柴人人都能做。可要是你想把日子好好過下去,祖母、母親,我是肯定越不過去的。”

  “祖母不喜歡我。”裴彥文忽然就鬆了口,“許是因為我從小並沒有養在她老人家的眼前,又許是因為我回來沒多久祖父就沒了,後來父親又重病,聖人又指了我進內閣,祖母覺得我命格不好,又爭了大哥的鋒芒……”

  “這從何說起?”顧雲昭猛得睜開眼,厲聲打斷了裴彥文,“生老病死乃人間常事,命格一說本就玄幻,祖母怎能把家裏的這些悲喜全強加在你一個人身上,更何況那時候你才多大!”

  她覺得心裏堵得慌,因為裴彥文幼時的經曆仿佛同她自己在顧家的經曆重疊在了一起。

  在顧家的小輩中,她和崇懷因為常年跟著雙親住在淮州,每次回顧家,祖父祖母對他們姐弟倆都格外客氣。那種客氣,仿佛她和崇懷就是一雙登門造訪的親戚,沒有親近,隻有疏離。

  其實倒並非是貪戀這一份親情,隻是孩童時期總愛攀比,每每看到祖父祖母關心顧雲嵐和顧雲清,卻總對自己視而不見的時候,顧雲昭心裏自然不舒坦。

  見顧雲昭給自己辯解,裴彥文翻身將人壓在了身下。

  隔著衣料,她感覺到他胸腔裏澎湃的心跳,這一刻,分明是她發著熱,可怎麽裴彥文也好像被火點燃了一樣。

  裴彥文當然不敢在這個時候折騰她,他隻俯身把自己的頭埋在了她的肩窩處,悶悶地說,“祖母最恨的還是我當年執意入朝為官。因為擒賊先擒王,聖人指了我進內閣這一步,算是把永安侯府徹底給架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