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他竟真這樣喜歡得緊
永安侯府真的很大，方才一路從暖香塢到萬沐堂，顧雲昭已經走得雙腳發酸了。
且今兒一早起來，她一身行頭全都是新的，上至金釵下至繡鞋，一水兒的漂亮。
可是新鞋好看卻不合腳，顧雲昭方才跟著佟嬤嬤走了一會兒，腳跟已經磨起了水泡。站著不動還勉強行，可這會兒再一走路，破了的水泡蹭著硬硬的鞋梆就生出了些鑽心的難受。
這麽看，太夫人的腳程倒是利索，身形挺拔步子穩健，比別的深宅大院的那些老太太看上去要康健許多。
關於永安侯的這位生母，顧雲昭腦子裏是真的沒什麽太大的印象。
但是想到方才太夫人在自己肩頭按下的那一掌和她此時此刻利索的腳步，顧雲昭覺得老太太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練家子。
默不作聲一路跟著太夫人又穿了兩道門，直走到顧雲昭額頭已經冒了汗，老太太才停了下來。
顧雲昭順勢抬頭看去，心裏忽然一沉，眼前這座堂屋，儼然就是裴氏的宗家祠堂。
“今兒你是新婦過門，有些規矩雖然繁瑣冗長，但還是要學一學的。”
太夫人臉上一直留著和悅的笑，慈眉善目的模樣倒是容易讓人產生親近的好感。但顧雲昭總覺得她的目光中有窺探和打量的成分，像一個精明的獵者，在伺機而動。
“祖母說的是。”顧雲昭連連點頭。
老太太立身在前，她哪裏能再說一個“不”字，畢竟麵對太夫人和麵對太夫人身邊的佟嬤嬤可完全不一樣，這點輕重顧雲昭還是拎得清的。
“那就進吧。”太夫人似很滿意，伸手推開了麵前的黑漆木門。
直到手中被佟嬤嬤塞進了紙和筆，顧雲昭都不覺得這是太夫人的有心刁難。
老太太此刻正站在桌案邊，一邊翻著《裴氏家訓禮卷》，一邊神色肅然道，“謄抄禮卷，是裴家每個過門新婦的必修課，卷字共有三千七百六十二個，午膳前能謄完嗎？”
顧雲昭隻覺得鞋裏一片濕濡，因為走了一路而用力過度的小腿這會兒好像已經有些抽筋了。
可整個祠堂裏並無半張椅子，連太夫人自己都是站著的，顧雲昭便猜到，這三千多個字的家訓，她怕是要站著抄了。
“怎麽，有問題？”太夫人微微側了頭看她，臉上看著倒沒什麽不悅。
顧雲昭皺眉，卡在嗓子眼兒的話終究還是沒說出口，隻淡淡地點點頭道，“沒有問題，孫媳這就開始。”
“不急，你先跟我來給列祖列宗上香。”
太夫人展開了手中的卷冊放在了桌上，然後示意顧雲昭跟上……
而內院另一頭，剛從萬沐堂出來的蔣氏則帶著貼身丫鬟木樨匆匆地往外院走。
“夫人，您仔細腳下！”見蔣氏快步走下抄手遊廊的時候險些歪了腳，木樨嚇得連連上前去扶。
蔣氏這才緩了步子，看了看天色後似自言自語道，“都這個點了，也不知道裴珩有沒有出府。”
“小少爺？”木樨一愣，“小少爺今兒一早要去校場，天沒亮就走了，昨兒晚上他來給您請安的時候說起的，夫人您忘記了？”
蔣氏一愣，抓著木樨的手便緊了緊。“夫人，您怎麽了？”見蔣氏麵色忽然陰沉了下去，木樨小心翼翼地問。
蔣氏閉了眼，將方才萬沐堂中太夫人的一舉一動細細地想了一遍，隨後喘了一口氣道，“沒事，扶我回霽水齋吧。”
或許還是她過於敏感了，太夫人就算心裏再做文章，可她畢竟是長輩，總不至於為難剛過門的孫媳婦。
老太太這個點把人親自帶去祠堂，多半就是叩拜一下先祖再抄一份家訓。兩件都是不費力氣的活兒，顧氏要是動作快些，晌午以前也就能回暖香塢了。
如此一想，蔣氏心裏便寬鬆了些。
回了霽水齋，她先繞去內屋看了看臥病在床的永安侯，然後去外廳和幾個前來回事的嬤嬤交代了一下府中今日庶務。等忙了一圈坐下身，蔣氏心裏自然又掛念起了顧雲昭，想了想後便喚來了木樨。
“你且去祠堂看看太夫人和二少夫人還在不在，若是還在，便速速回來告訴我。”
木樨點頭退下，腳步聲很快就消失在了門簾外……
宗家祠堂內，顧雲昭正忍著酸疼，執著筆低頭謄抄。
她額頭已經布滿了密密的細汗，昨晚被折騰的荒唐這會兒全反噬在了身上，偏那一雙腿還使不上勁，腳跟和鞋褥摩擦的地方疼得她幾乎快要站不住了。
穿堂的秋風從未曾關上的祠堂門中吹進，卷起她的裙擺如浪翻湧，顧雲昭單手撐著桌，一撇一捺寫得越來越費勁。
幾步之外，太夫人正立在門邊和佟嬤嬤說話，可每說幾句，老太太就會回頭看一眼正伏案疾書的顧雲昭，笑意不減。
“……您是真沒瞧見，到底是外頭長大的，之前又成天見地往宮裏跑，那個範兒一起來，老奴真是吃不消。”
佟嬤嬤可算是逮著機會了，壓著聲音和太夫人在那兒訴苦。
“不過是個刁蠻任性的丫頭片子，就把你給難住了？”太夫人整了整袖口的褶皺，漫不經心道，“你平日裏訓下頭那些不聽話的小丫鬟的氣勢都去哪兒了？”
“老奴也是大意了。”佟嬤嬤訕笑，“這也就是打了照麵第一回，下次老奴定不會再讓她牽著鼻子走了。”
太夫人看著跟了自己半輩子的佟嬤嬤直搖頭，“那你還是輕敵了，你若是把這位和常寧居的那位比，應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常寧居是永安侯世子爺的院子，太夫人口中提到的人，便是永安侯世子夫人，程氏。
佟嬤嬤聞言臉一垮，踮起腳越過太夫人的肩向裏頭望了望，咋舌道，“這您都看出來了？”
太夫人冷笑一聲，“早上你去的時候屋裏是什麽樣子的？”
佟嬤嬤脖子一縮，忙不迭回道，“味道大的很。”
太夫人一愣，“當真。”
佟嬤嬤狠狠點頭，“按說二爺走的很早，我去的時候顧氏都用完早膳了，窗子什麽都開著，可那味道啊，還是聞得出。再者，床上也亂得很，嬤嬤丫鬟也都是頭一次，忙裏忙外的沒經驗，倒是把床都給忽略了。”
太夫人斂眸，一雙手不禁緊緊握成了拳，“他竟真是這樣喜歡的，所以才處心積慮。”
話音剛落，隻見從外頭跑進來一個小丫鬟。
見著太夫人連福身行禮都沒顧上，大口大口喘著氣道，“太夫人，二……二爺提、提前回來了！”
且今兒一早起來，她一身行頭全都是新的，上至金釵下至繡鞋，一水兒的漂亮。
可是新鞋好看卻不合腳，顧雲昭方才跟著佟嬤嬤走了一會兒，腳跟已經磨起了水泡。站著不動還勉強行，可這會兒再一走路，破了的水泡蹭著硬硬的鞋梆就生出了些鑽心的難受。
這麽看，太夫人的腳程倒是利索，身形挺拔步子穩健，比別的深宅大院的那些老太太看上去要康健許多。
關於永安侯的這位生母，顧雲昭腦子裏是真的沒什麽太大的印象。
但是想到方才太夫人在自己肩頭按下的那一掌和她此時此刻利索的腳步，顧雲昭覺得老太太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練家子。
默不作聲一路跟著太夫人又穿了兩道門，直走到顧雲昭額頭已經冒了汗，老太太才停了下來。
顧雲昭順勢抬頭看去，心裏忽然一沉，眼前這座堂屋，儼然就是裴氏的宗家祠堂。
“今兒你是新婦過門，有些規矩雖然繁瑣冗長，但還是要學一學的。”
太夫人臉上一直留著和悅的笑，慈眉善目的模樣倒是容易讓人產生親近的好感。但顧雲昭總覺得她的目光中有窺探和打量的成分，像一個精明的獵者，在伺機而動。
“祖母說的是。”顧雲昭連連點頭。
老太太立身在前，她哪裏能再說一個“不”字，畢竟麵對太夫人和麵對太夫人身邊的佟嬤嬤可完全不一樣，這點輕重顧雲昭還是拎得清的。
“那就進吧。”太夫人似很滿意，伸手推開了麵前的黑漆木門。
直到手中被佟嬤嬤塞進了紙和筆，顧雲昭都不覺得這是太夫人的有心刁難。
老太太此刻正站在桌案邊，一邊翻著《裴氏家訓禮卷》，一邊神色肅然道，“謄抄禮卷，是裴家每個過門新婦的必修課，卷字共有三千七百六十二個，午膳前能謄完嗎？”
顧雲昭隻覺得鞋裏一片濕濡，因為走了一路而用力過度的小腿這會兒好像已經有些抽筋了。
可整個祠堂裏並無半張椅子，連太夫人自己都是站著的，顧雲昭便猜到，這三千多個字的家訓，她怕是要站著抄了。
“怎麽，有問題？”太夫人微微側了頭看她，臉上看著倒沒什麽不悅。
顧雲昭皺眉，卡在嗓子眼兒的話終究還是沒說出口，隻淡淡地點點頭道，“沒有問題，孫媳這就開始。”
“不急，你先跟我來給列祖列宗上香。”
太夫人展開了手中的卷冊放在了桌上，然後示意顧雲昭跟上……
而內院另一頭，剛從萬沐堂出來的蔣氏則帶著貼身丫鬟木樨匆匆地往外院走。
“夫人，您仔細腳下！”見蔣氏快步走下抄手遊廊的時候險些歪了腳，木樨嚇得連連上前去扶。
蔣氏這才緩了步子，看了看天色後似自言自語道，“都這個點了，也不知道裴珩有沒有出府。”
“小少爺？”木樨一愣，“小少爺今兒一早要去校場，天沒亮就走了，昨兒晚上他來給您請安的時候說起的，夫人您忘記了？”
蔣氏一愣，抓著木樨的手便緊了緊。“夫人，您怎麽了？”見蔣氏麵色忽然陰沉了下去，木樨小心翼翼地問。
蔣氏閉了眼，將方才萬沐堂中太夫人的一舉一動細細地想了一遍，隨後喘了一口氣道，“沒事，扶我回霽水齋吧。”
或許還是她過於敏感了，太夫人就算心裏再做文章，可她畢竟是長輩，總不至於為難剛過門的孫媳婦。
老太太這個點把人親自帶去祠堂，多半就是叩拜一下先祖再抄一份家訓。兩件都是不費力氣的活兒，顧氏要是動作快些，晌午以前也就能回暖香塢了。
如此一想，蔣氏心裏便寬鬆了些。
回了霽水齋，她先繞去內屋看了看臥病在床的永安侯，然後去外廳和幾個前來回事的嬤嬤交代了一下府中今日庶務。等忙了一圈坐下身，蔣氏心裏自然又掛念起了顧雲昭，想了想後便喚來了木樨。
“你且去祠堂看看太夫人和二少夫人還在不在，若是還在，便速速回來告訴我。”
木樨點頭退下，腳步聲很快就消失在了門簾外……
宗家祠堂內，顧雲昭正忍著酸疼，執著筆低頭謄抄。
她額頭已經布滿了密密的細汗，昨晚被折騰的荒唐這會兒全反噬在了身上，偏那一雙腿還使不上勁，腳跟和鞋褥摩擦的地方疼得她幾乎快要站不住了。
穿堂的秋風從未曾關上的祠堂門中吹進，卷起她的裙擺如浪翻湧，顧雲昭單手撐著桌，一撇一捺寫得越來越費勁。
幾步之外，太夫人正立在門邊和佟嬤嬤說話，可每說幾句，老太太就會回頭看一眼正伏案疾書的顧雲昭，笑意不減。
“……您是真沒瞧見，到底是外頭長大的，之前又成天見地往宮裏跑，那個範兒一起來，老奴真是吃不消。”
佟嬤嬤可算是逮著機會了，壓著聲音和太夫人在那兒訴苦。
“不過是個刁蠻任性的丫頭片子，就把你給難住了？”太夫人整了整袖口的褶皺，漫不經心道，“你平日裏訓下頭那些不聽話的小丫鬟的氣勢都去哪兒了？”
“老奴也是大意了。”佟嬤嬤訕笑，“這也就是打了照麵第一回，下次老奴定不會再讓她牽著鼻子走了。”
太夫人看著跟了自己半輩子的佟嬤嬤直搖頭，“那你還是輕敵了，你若是把這位和常寧居的那位比，應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常寧居是永安侯世子爺的院子，太夫人口中提到的人，便是永安侯世子夫人，程氏。
佟嬤嬤聞言臉一垮，踮起腳越過太夫人的肩向裏頭望了望，咋舌道，“這您都看出來了？”
太夫人冷笑一聲，“早上你去的時候屋裏是什麽樣子的？”
佟嬤嬤脖子一縮，忙不迭回道，“味道大的很。”
太夫人一愣，“當真。”
佟嬤嬤狠狠點頭，“按說二爺走的很早，我去的時候顧氏都用完早膳了，窗子什麽都開著，可那味道啊，還是聞得出。再者，床上也亂得很，嬤嬤丫鬟也都是頭一次，忙裏忙外的沒經驗，倒是把床都給忽略了。”
太夫人斂眸，一雙手不禁緊緊握成了拳，“他竟真是這樣喜歡的，所以才處心積慮。”
話音剛落，隻見從外頭跑進來一個小丫鬟。
見著太夫人連福身行禮都沒顧上，大口大口喘著氣道，“太夫人，二……二爺提、提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