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若是我想讓你去呢
  這天傍晚,顧雲嵐剛走,顧雲昭就收到一封信。

  信上的火漆印是顧門騎兵的旗標,同其他尋常的家書一起經了外院小廝的手才到的顧雲昭屋裏。

  顧雲昭拿著信,二話不說就去了崇懷那兒。

  顧崇懷仔細養了這半個月,傷口已經結痂,行動也基本自如了。隻是有兩處傷口太深損了筋脈,他現在還不能運氣練武,是以還需要再靜養一些時日。

  顧雲昭進屋的時候崇懷剛泡完高良毅專門給他調製的藥浴,屋子裏一股子草藥的味道又苦又澀,惹得顧雲昭頻頻皺眉。

  顧崇懷一邊拆信一邊笑她,“阿姐你這嬌氣的毛病何時能改,我聞著這藥草的味道還挺香的呀。”

  “那是你的鼻子出了問題。”顧雲昭捏著鼻子,小心翼翼的將油燈挪到了桌上。

  信封裏的信箋展開以後就是一張極為普通的宣紙,紙上一個墨跡都沒有。

  可是當崇懷把信紙小心翼翼地放在火苗上均勻烘烤了片刻後,一行小字就緩緩地顯現了。

  姐弟兩齊齊掃了一眼內容後顧崇懷便將信箋直接點燃。

  火舌舔著宣紙直接往上竄,薄如蟬翼的紙瞬間便化為灰燼。

  信是顧門騎兵的副統領溫栩寫來的,說他已經帶著湯九在萬年縣住下了。

  “明天我就去看看。”顧雲昭著急見溫栩,有些事她一直就在等著溫栩來了以後吩咐他去辦。

  “你怎麽去?”顧崇懷有些吃驚,“大白天的你若出了園子,不得驚動前麵那一波?”

  “我從裴府走。”顧雲昭想了想,覺得密門的事也不用再瞞著弟弟了。

  顧崇懷從來不知道這園子和裴府中間竟然還有道密門,聽完以後不禁連連咋舌,“阿姐,你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

  顧雲昭被弟弟的表情給逗笑了,“這有什麽,次輔,哦不對,他現在已經是首輔了,他都不怕,我有什麽好怕的。”

  “他是男子,當然無謂流言!”顧崇懷氣得拍案,“可阿姐你是女子,名節何其重要,若是被人知道傳了出去……”

  “那就正好讓他娶我啊。”沒有裴彥文在一旁攪亂她的心思,顧雲昭就又變成了那個口無遮攔的顧雲昭。

  顧崇懷也是好奇,單手托腮看著自己這個美若天仙般的阿姐,不解地問,“阿姐,你之前喜歡五殿下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我記得那時母親不舍得讓你進宮,這才動了心思私下收了永安侯夫人的庚帖。你知道以後還和母親哭了一場,說什麽那個裴大人又老又……唔,姐……”

  結果顧崇懷話還沒說完,就被顧雲昭伸手一把給捂住了嘴。

  顧雲昭往死裏使了勁,額頭都冒了汗,“我怎麽可能這麽說,你一定是記錯了!”

  現在的拂碧園,絕對是隔牆有耳的,顧雲昭不敢冒這個險。

  崇懷被她捂得喘不上氣,揮手蹬腳地直拍她的手,一個不小心還牽扯到了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直哼哼。

  顧雲昭嚇了一跳,這才慌忙鬆了手。

  話題就此打住,顧雲昭甚至還讓弟弟正兒八經地發了個誓說此事永不再提,她才心有餘悸地回了屋。

  結果進屋掀開簾子一看,裴彥文竟然真的來了。

  顧雲昭眼皮直跳,巴拉著簾子不肯走近一步。

  “這是做什麽?”裴彥文不知道她今兒唱的又是哪一出,臉上似笑非笑的。

  顧雲昭咽了咽口水,想著當時她在崇懷屋裏說話的時候外頭是讓素銀守著的,心裏總算是沒那麽虛了,隨即立刻挺直了腰身問,“大人怎麽來了?”“剛好得空。”事實上因為李方賢辭官,裴彥文被政務纏得已經連著兩日睡在了內閣院。

  他空嗎?不,初為首輔的裴大人真的一點兒也不空。

  “還未曾恭喜大人榮升首輔。”顧雲昭假模假式地福了福身,臉上卻無什麽驚豔之色。

  “什麽時候知道的?”裴彥文笑著問。

  這兩日他沒看到人,每每入夜心裏便會不由自主地想。想她有沒有睡好,是不是又做噩夢了,有沒有按時用膳吃藥,照顧弟弟有沒有累著。

  這樣一想,人就不由自主的過來了。

  “上午雲嵐姐姐來的時候說起了。”見裴彥文神色無恙,確定他肯定沒有聽到自己和崇懷的那些私話,顧雲昭鬆了一口氣。

  “那另外兩樁應該也知道了?”裴彥文問。

  顧雲昭點點頭,走到桌邊坐下,正要給裴彥文倒茶,手卻被按住了。

  “我不喝茶,你陪我說說話。”一股淡淡的酒香順著他的氣息在四下散開。

  顧雲昭眨了眨眼,覺得裴彥文這句話說的沒問題,但又好像很奇怪,不禁問,“你喝酒了?”

  “喝了一點。”裴彥文忍住了去撫她臉的衝動。

  “那大人想和我說什麽?”顧雲昭抽了一下手,沒抽開。

  裴彥文的掌心依然溫熱,她隔著皮膚都能感覺到他跳動的脈搏。

  “你沒什麽想問的?”裴彥文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像是有些醉了,又好像清醒得很。

  顧雲昭被他看得心跳加快,總覺得屋子裏仿佛被火烤了一般,燥熱得緊。

  “我……”她強迫自己鎮定,腦子飛快地轉了轉,徑直問,“漠河避暑之行,我能不去嗎?”

  “為何?”裴彥文心一緊。

  他知道顧雲清出嫁時雲昭沒有回府,其實他本不應該在意這些細微末節的,顧雲昭不去自然有她不去的道理。

  但是夜深人靜的時候裴彥文總會忍不住想,她不去,是因為真的不在意了,還是因為依然有些在意。

  “崇懷還沒有完全好,把他一個人留在園子裏我不放心。”顧雲昭根本不知道裴彥文的想法,她的考量其實很簡單。

  “就因為崇懷?”

  “不然呢?”顧雲昭覺得今日的裴彥文有些奇怪。

  “若是我想讓你去呢?”

  裴彥文覺得自己或許真的有些醉了,看眼前的人,隻覺得她連皺眉的樣子都可愛的緊。

  “你說什麽?”他說的太輕,顧雲昭沒聽清。

  裴彥文臉上閃過一絲壓抑的苦笑,他忽然伸手環住她的腰,然後小臂微微用力,將人直接抱在了腿上。

  顧雲昭嚇得臉色發白,伸出手抵住裴彥文寬厚的胸膛結巴道,“裴……裴彥……文,你做什麽,放我下來!”

  可裴彥文卻直接仰頭吻了一下她紅到似乎泛潮的脖頸,聞著她身上隱約可辨的那抹熟悉的沉香,酒氣上頭地問道,“如果我說我想你去,你去嗎,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