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拂碧園可精彩了
裴彥文的書房前種著一整排花竹，時至春末，竹枝新綠，星星點點初見濃鬱，偶有風吹過，帶起葉浪湧動，透出斑駁光影，留下滿室沙沙作響的春意盎然。
顧雲昭趴在裴彥文的書桌上看著滿目的竹海發著呆。
非禮勿動的道理她懂，擅自闖入已是不合規矩，她現在窩在這兒什麽都不敢碰，隻能細細地把最近回憶起的過往又在腦海中梳理了一邊……
而拂碧園裏，聽到顧雲昭拒見了自己，顧雲清很驚訝。
“不是說妹妹身子不利索都請了太醫院的高太醫來瞧麽，怎麽這會兒還在前院挨個問下人話？”
“您怎麽知道我家姑娘身子不利索的？”玄歌笑著問。
她如今日日貼身跟著顧雲昭，有些事兒嘴上不說卻看在了心裏。
顧雲清臉色一變，倒很快也穩住了陣腳，“我是聽……聽雲嵐說的，許是三叔回來告訴她的吧，內務府的消息總要比我們靈通些。”
“難怪了。”玄歌點點頭，作勢就將顧雲清往外頭引，“今兒辛苦雲清姑娘跑這一趟，但這新宅子實在是亂，我家姑娘身子是不太好，可眼裏卻也融不進沙子，一時半刻怕是真的不得閑。她說了，等這兩日空了，一定讓人去請您過來小聚。”
當日傍晚，逐鹿帶著兩個口信突然出現在了沈譽的書房。
沈譽彼時正臨窗而立，手中玩著一把精致小巧的檀香扇。
聽完逐鹿的話，沈譽沒有轉身，隻淡淡吩咐道，“和徐嬤嬤說，好好在拂碧園待著，讓她去，就是去服侍人的，別的不用她上杆子操心。至於雲清那邊，讓她等。”
“是。”逐鹿領命，無聲退下。
沈譽迎著窗外漸沉的暮色，“啪”一聲打開了扇子。
一股淡淡的幽香撲鼻而來，鏤空的扇麵上刻著一行小篆——相思入骨長思君，途歸路遙盼歸期。
這把扇子，是去年乞巧節的時候顧雲昭私下送給他的。妾心昭昭，如皎月親水，一目了然。
那時候，沈譽覺得好像一切都在慢慢地走向他，父皇的肯定，權利的掌控，美人的偏愛。
如果說雲清是崖壁上的牡丹，那雲昭就是臨水的芙蓉。雖芙蓉俏過牡丹，但牡丹卻傲過芙蓉。況且顧雲昭確實太好拿捏，他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的心緊緊鎖住。
也是從那時開始，他既肖想著芙蓉，又想親手摘了牡丹。
然而，如今牡丹已變為囊中物，可芙蓉卻好像忽然生了刺，不過短短半年，顧雲昭眼中的厭惡之色就讓沈譽看不懂了。
“啪”一聲，沈譽合上扇子，負手走至案台前，提筆寫下一行字，然後取過了一個信封，將信箋與扇子一並裝了進去，隨後喚了人進來，讓人把信封送去拂碧園。
看著應聲而退的小太監，沈譽勾了勾唇角。
是真的摘不到麽？不可能！就算無關顧雲昭，隻顧門騎兵這一樁，旁人也休想來和他爭。
他沈譽看中的東西，即便是親手毀了，也定不能落入他人的口。
話說裴彥文這日在內閣院一直待到了戌時方才回了侯府。
他本還在猶豫要不要順道先去看一眼顧雲昭，結果一推開書房的門，卻發現那人竟趴在自己的書桌上睡著了，身上還披著他一直掛在架子上的大氅。裴彥文在門口愣住了，站在他身後的綏川便好奇地踮起了腳往屋裏猛瞧。
“出去！”裴彥文冷冷的說了一聲，進去以後反手就關上了門。
顧雲昭當時已經醒了，迷糊間以為那聲“出去”是對她說的，驚得連忙站起了身道，“我馬上走。”
裴彥文哭笑不得，“你去那兒。”
“大人不是讓我走麽？”身上的大氅滑落在地，顧雲昭冷得打了個寒顫。
“又當我這兒是臨街鋪子呢，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裴彥文上前幾步彎腰撿起大氅，重新給她披上。
“臨街鋪子也沒有大人的密門好用。”顧雲昭吐了吐舌頭，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又驚呼，“這麽晚了？完了，玄歌一定等急了。”
“你何時來的？”裴彥文皺眉問。
“忘記了。”顧雲昭回憶了一下，“大概是未時末。”
“胡鬧！”裴彥文嗬斥她，“我人不在府裏，你堂而皇之跑來，萬一被人發現了怎麽辦？”
顧雲昭竟也膽大反問道，“難道除了我，還有人也敢在大人不在的時候擅闖大人的書房？”
見裴彥文餘光掃過桌上的卷軸文冊，顧雲昭連忙舉著雙手自清道，“我保證，除了在您這書桌上打了個盹兒以外，我什麽都沒做，也什麽都沒碰，騙你我就是小狗！”
“噗嗤”一聲，門外傳來了綏川一記輕笑。
顧雲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剛想說聲“告辭”，就聽裴彥文問道，“用膳了沒？”
顧雲昭下意識搖搖頭。
“我也沒有，一起吃吧，正好和你說說六公主的事兒。”裴彥文說著打開了房門，吩咐綏川讓廚房去做點好克化的麵食來。
可綏川卻一臉吃驚地看著裴彥文，用口型無聲說道——您已經吃過了呀！
裴彥文瞪了他一眼，“讓你去你就去。”
綏川認命地轉了身，搖頭晃腦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裴彥文隨即又關上了門問顧雲昭，“怎麽突然過來了，下午的時候不是還在園子裏給下人們立威嗎？”
“你知道？”顧雲昭很驚訝，可轉念一想，她便覺得真沒什麽好奇怪的，“也是，我這個拂碧園啊可精彩了，我今兒粗粗一算，竟是哪裏的人都有。”
“哦？”裴彥文喜歡看她眉飛色舞神采奕奕的模樣，便順著她的話問道，“你說說看都有哪裏的人？”
“聖人那兒，皇後娘娘那兒，惠妃娘娘那兒，自是不必說的，但為何德妃娘娘竟也往我這兒塞了人？”這一點顧雲昭實在不懂。
德妃是三皇子沈敘的母妃，自三皇子之前觸怒聖顏被聖人責去了琅台山靜修以後，德妃娘娘就失了寵，深居長樂宮幾乎足不出戶。
上一世顧雲昭直到登臨後宮了才見到這位默默無聞的德妃娘娘，所以眼下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何從未與自己打過交代的德妃會往拂碧園裏放眼線。
顧雲昭趴在裴彥文的書桌上看著滿目的竹海發著呆。
非禮勿動的道理她懂，擅自闖入已是不合規矩，她現在窩在這兒什麽都不敢碰，隻能細細地把最近回憶起的過往又在腦海中梳理了一邊……
而拂碧園裏，聽到顧雲昭拒見了自己，顧雲清很驚訝。
“不是說妹妹身子不利索都請了太醫院的高太醫來瞧麽，怎麽這會兒還在前院挨個問下人話？”
“您怎麽知道我家姑娘身子不利索的？”玄歌笑著問。
她如今日日貼身跟著顧雲昭，有些事兒嘴上不說卻看在了心裏。
顧雲清臉色一變，倒很快也穩住了陣腳，“我是聽……聽雲嵐說的，許是三叔回來告訴她的吧，內務府的消息總要比我們靈通些。”
“難怪了。”玄歌點點頭，作勢就將顧雲清往外頭引，“今兒辛苦雲清姑娘跑這一趟，但這新宅子實在是亂，我家姑娘身子是不太好，可眼裏卻也融不進沙子，一時半刻怕是真的不得閑。她說了，等這兩日空了，一定讓人去請您過來小聚。”
當日傍晚，逐鹿帶著兩個口信突然出現在了沈譽的書房。
沈譽彼時正臨窗而立，手中玩著一把精致小巧的檀香扇。
聽完逐鹿的話，沈譽沒有轉身，隻淡淡吩咐道，“和徐嬤嬤說，好好在拂碧園待著，讓她去，就是去服侍人的，別的不用她上杆子操心。至於雲清那邊，讓她等。”
“是。”逐鹿領命，無聲退下。
沈譽迎著窗外漸沉的暮色，“啪”一聲打開了扇子。
一股淡淡的幽香撲鼻而來，鏤空的扇麵上刻著一行小篆——相思入骨長思君，途歸路遙盼歸期。
這把扇子，是去年乞巧節的時候顧雲昭私下送給他的。妾心昭昭，如皎月親水，一目了然。
那時候，沈譽覺得好像一切都在慢慢地走向他，父皇的肯定，權利的掌控，美人的偏愛。
如果說雲清是崖壁上的牡丹，那雲昭就是臨水的芙蓉。雖芙蓉俏過牡丹，但牡丹卻傲過芙蓉。況且顧雲昭確實太好拿捏，他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的心緊緊鎖住。
也是從那時開始，他既肖想著芙蓉，又想親手摘了牡丹。
然而，如今牡丹已變為囊中物，可芙蓉卻好像忽然生了刺，不過短短半年，顧雲昭眼中的厭惡之色就讓沈譽看不懂了。
“啪”一聲，沈譽合上扇子，負手走至案台前，提筆寫下一行字，然後取過了一個信封，將信箋與扇子一並裝了進去，隨後喚了人進來，讓人把信封送去拂碧園。
看著應聲而退的小太監，沈譽勾了勾唇角。
是真的摘不到麽？不可能！就算無關顧雲昭，隻顧門騎兵這一樁，旁人也休想來和他爭。
他沈譽看中的東西，即便是親手毀了，也定不能落入他人的口。
話說裴彥文這日在內閣院一直待到了戌時方才回了侯府。
他本還在猶豫要不要順道先去看一眼顧雲昭，結果一推開書房的門，卻發現那人竟趴在自己的書桌上睡著了，身上還披著他一直掛在架子上的大氅。裴彥文在門口愣住了，站在他身後的綏川便好奇地踮起了腳往屋裏猛瞧。
“出去！”裴彥文冷冷的說了一聲，進去以後反手就關上了門。
顧雲昭當時已經醒了，迷糊間以為那聲“出去”是對她說的，驚得連忙站起了身道，“我馬上走。”
裴彥文哭笑不得，“你去那兒。”
“大人不是讓我走麽？”身上的大氅滑落在地，顧雲昭冷得打了個寒顫。
“又當我這兒是臨街鋪子呢，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裴彥文上前幾步彎腰撿起大氅，重新給她披上。
“臨街鋪子也沒有大人的密門好用。”顧雲昭吐了吐舌頭，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又驚呼，“這麽晚了？完了，玄歌一定等急了。”
“你何時來的？”裴彥文皺眉問。
“忘記了。”顧雲昭回憶了一下，“大概是未時末。”
“胡鬧！”裴彥文嗬斥她，“我人不在府裏，你堂而皇之跑來，萬一被人發現了怎麽辦？”
顧雲昭竟也膽大反問道，“難道除了我，還有人也敢在大人不在的時候擅闖大人的書房？”
見裴彥文餘光掃過桌上的卷軸文冊，顧雲昭連忙舉著雙手自清道，“我保證，除了在您這書桌上打了個盹兒以外，我什麽都沒做，也什麽都沒碰，騙你我就是小狗！”
“噗嗤”一聲，門外傳來了綏川一記輕笑。
顧雲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剛想說聲“告辭”，就聽裴彥文問道，“用膳了沒？”
顧雲昭下意識搖搖頭。
“我也沒有，一起吃吧，正好和你說說六公主的事兒。”裴彥文說著打開了房門，吩咐綏川讓廚房去做點好克化的麵食來。
可綏川卻一臉吃驚地看著裴彥文，用口型無聲說道——您已經吃過了呀！
裴彥文瞪了他一眼，“讓你去你就去。”
綏川認命地轉了身，搖頭晃腦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裴彥文隨即又關上了門問顧雲昭，“怎麽突然過來了，下午的時候不是還在園子裏給下人們立威嗎？”
“你知道？”顧雲昭很驚訝，可轉念一想，她便覺得真沒什麽好奇怪的，“也是，我這個拂碧園啊可精彩了，我今兒粗粗一算，竟是哪裏的人都有。”
“哦？”裴彥文喜歡看她眉飛色舞神采奕奕的模樣，便順著她的話問道，“你說說看都有哪裏的人？”
“聖人那兒，皇後娘娘那兒，惠妃娘娘那兒，自是不必說的，但為何德妃娘娘竟也往我這兒塞了人？”這一點顧雲昭實在不懂。
德妃是三皇子沈敘的母妃，自三皇子之前觸怒聖顏被聖人責去了琅台山靜修以後，德妃娘娘就失了寵，深居長樂宮幾乎足不出戶。
上一世顧雲昭直到登臨後宮了才見到這位默默無聞的德妃娘娘，所以眼下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何從未與自己打過交代的德妃會往拂碧園裏放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