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裴大人好男風
  裴彥文嘴角掛著的冷笑慢慢回落,隻見他微曲雙指,在桌沿上輕輕一扣。

  廂房內燭火猛得一晃,一抹黑色的身影瞬間出現在窗邊,悄然無息的。

  “盯緊顧雲昭,我倒要看看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裴彥文似對著空氣在自言自語,可他剛說完,那抹黑影便消失不見了。

  桌上的燭火又是微微一晃,裴彥文伸手一捏,“呲”一聲,火光盡滅,整個屋子頓時籠罩在了一片如水的月色中。

  陰冷的靜謐讓裴彥文有些混亂的思緒立刻恢複了正常。

  五殿下最近的動作有些頻繁,如果顧雲昭真是為了五殿下而伺機接近自己,那他一定會讓她知道什麽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的。

  第二日,奇怪的流言就在官船上四下散開了。

  “你真瞧見顧姑娘衣衫不整得從裴大人房裏哭著跑出來?”護衛甲問。

  “千真萬確,我還瞧見裴大人追出來了呢。”護衛乙點頭如搗蒜。

  “不會是你迷迷糊糊犯困看眼花了吧!”護衛丙嘲笑了護衛乙一番,忽然壓低了聲音悄悄說道,“裴大人不近女色,宮裏都說他好的是男風。”

  “真的假的!”護衛丁誇張得瞪大了眼睛,“難怪他都二十好幾了還未成親。”

  “那……會不會是顧姑娘投懷送抱被裴大人趕了出來?”護衛乙堅信自己昨晚沒有看錯。

  “倒是有可能!”護衛甲附和,“昨晚我換崗路過船艙,還真聽到裴大人很冷很冷的笑聲,聽著就挺嚇人的!”

  是人都愛閑聊八卦,這些話一傳五五傳十的,很快就借由玄歌的嘴飄進了顧雲昭的耳朵裏。

  “真的?”顧雲昭正在用午膳,聞言差點把剛入口的湯給噴了。

  “自然是真的!”玄歌漲紅著臉憤憤不平道,“姑娘,這群人還是宮中的禁衛,怎能如此黑白顛倒嚼您的舌根,簡直和長舌婦一樣沒皮沒臉的。”

  “不是,我是說裴彥文好男風這件事,是真的嗎,你有沒有辦法去打聽打聽?”誰知顧雲昭在意的不是自己的名聲,竟是裴彥文的喜好。

  玄歌聞言,漲紅的臉瞬間變成了鐵青,連話都說不齊整了,“姑……姑娘,您怎麽……”

  “裴彥文這個人是我們回汴京城立足的關鍵,我們把他查得越清楚越好。”見玄歌誤會得太深,顧雲昭隻能耐著性子同她解釋了幾句。

  玄歌聞言便聽明白了一二,立刻點頭道,“那奴婢試著去打聽打聽吧。”

  官船行至應州城後便駛入了碼頭休整補給。

  裴彥文在岸上剛和侍衛交代完瑣事,一眼就看見顧雲昭也下了船。

  她戴著麵紗鬥笠遮住了嬌容,一身素衣襦裙樸實無華,站在人堆裏確實也不起眼,可裴彥文還是伸手攔下了她。

  “去哪裏?”他問。

  “我就隨處逛逛,大人要一起嗎?”顧雲昭反問。

  裴彥文皺了眉,橫在顧雲昭胸前的手臂要放不放的,“這兒人多眼雜,找個護衛跟著,免得出了什麽意外我不好同皇上交代。”“大人還怕我走丟了不成?”顧雲昭的聲音帶著笑意,話剛說完步子就邁了出去。

  裴彥文斂眸,脫口而出吩咐道,“跟上去。”

  站在他身後的人錯愕一愣,確是立刻跟上了顧雲昭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

  街市口,顧雲昭已經輕車熟路地雇好了馬車,帶著玄歌就直奔香積寺。

  應州城不大,偏安一隅,遠離塵囂,眾多的寺廟讓這座小城聞名遐邇。

  這其中最負盛名的當屬受數以萬計信徒朝拜的“淨土宗”祖庭——香積寺。

  正所謂“信願具足,早生極樂”。

  這些過往輪回的塵世佛念顧雲昭以前就是信的,現在更加信了。

  馬車緩緩駛向城外,玄歌不由好奇地問,“姑娘,我們去香積寺做什麽?”

  “去給阿爹和阿娘點長明燈。”顧雲昭看著她,心裏湧起一陣唏噓。

  上一世的這個時候,玄歌的屍身早已沉入了江底尋不著了,是以當時在香積寺,她除了給雙親點了長明燈外,還幫玄歌添了一塊福運鎖,權當圓了這些年主仆的情分。

  可是現在,玄歌還好端端地活著,笑意盈盈地喚她“姑娘”,鮮活可愛,令人暖心踏實。

  顧雲昭不禁拉住了她的手,“一會兒我們在寺廟門口吃了素麵再走,你若喜歡,還能四處逛逛,聽說香積寺的姻緣符很靈呢。”

  玄歌瞪著顧雲昭,小臉瞬間紅了大半,“姑娘您瞎說什麽呀!”

  “怎麽是瞎說。”顧雲昭淡淡笑了,“男婚女嫁天經地義呀,回頭你若是有了心儀的人一定和我說,我來給你做主。”

  顧雲昭說完便覺得心裏有些微微的刺疼,上一世她欠了玄歌一個餘生安好,這一世一定要還給她。

  玄歌不知道顧雲昭心中所想,嬌羞地甩開了手正想扭過頭去,忽然似想到了什麽,急急去拉顧雲昭的衣袖。

  “怎麽了?”顧雲昭問。

  “姑娘我想起來了,裴大人那件事兒!”玄歌壓低了聲音。

  “什麽事?”顧雲昭都忘了。

  “就是……”車廂內沒有人,可玄歌還是左顧右盼了一下,“就是裴大人好男風那件事,可能是真的。”

  顧雲昭眼底瞬間閃過一抹詫異,“當真?”

  玄歌言之鑿鑿,“就是那個在船尾輪崗的護衛大哥,原來他是我的同鄉,他說裴大人之前就看上了他們神機營的一個千戶,但那個千戶抵死不從惹惱了裴大人,後來就被發配去了蜀地呢。”

  顧雲昭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玄歌又言之鑿鑿道,“大哥還說裴大人之所以到現在還不成親,就是因為家裏人不同意他養相公。他說侯府是什麽肱骨之臣,是汴京城裏一等一的清流貴胄,絕對不會允許裴大人養個男人在府上尋歡作樂的,那可是折損祖宗顏麵的大事啊。”

  顧雲昭不禁咋舌,想到那晚自己曾如妖蛇一般貼著裴彥文挑逗了許久,可那男人卻一直氣定神閑不為所動,便覺得玄歌的話又多了幾分可信度。

  玄歌看著她,想著這幾日在船上,顧雲昭總愛往裴彥文跟前湊,她這顆心就七上八下地不得安生,不免勸道,“姑娘,那位大哥還說,裴大人性格孤僻睚眥必報,若是得罪了他可沒什麽好下場,奴婢覺得您還是不要太招惹他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