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衝冠一怒3
  隨著新四軍搜索力度的加大,健雄一郎開始感受了帶著這個女兵的壓力,但同時,健雄也明白,這種時候,想要狙殺新四軍的高級長官是不太可能的,倒是另外一個可能大大的增加了,那就是逼著新四軍派出他們的王牌狙擊手羅月鬆。做狙擊手做久了,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那個敵人讓健雄這麽期待著與他來一場狙擊對決了,如果這一次能夠與被武漢的鬆井將軍說得有些神乎的羅月鬆對決,本身就有些令健雄異常興奮,要是能夠在對決中幹掉羅月鬆,沒準鬆井會給自己一次長假,讓自己回家好好與妻兒團聚一會呢。哎,這場戰爭還要打多久呢?健雄自己對自己說。自己還能活多久呢?健雄其實心裏很沒譜,說實話,長期在敵後作戰,生命根本就沒有保障,一點小小的失誤,就會被敵軍包圍,一旦包圍,想要逃出去,概率基本上是零啊。

  新四軍都快派大部隊徹底搜山了,健雄知道,這一次,如果羅月鬆早點出現,或許自己還能有機會,趁新四軍還沒有徹底搜山前幹完活兒,撤出去。如果等新四軍把進退的路都封死了,那麽隻能有兩種結果,要麽自己被新四軍發現,即使狙殺幾個敵人,自己也得死在這裏;要麽咱們一起死,我先幹掉你羅月鬆,然後我被亂槍打死。

  又有一隊新四軍悄悄地過去了,健雄看得清清楚楚,但這個時候,健雄是不會開槍的,狙擊手的子彈,是為最重要的敵人留著的,隻要自己不暴露,絕不隨意開槍。

  已經過去了兩隊新四軍,看來這個位置得換換了,畢竟,身後沒有保障啊。健雄這一回自己走在前麵,讓鬼塚押著女兵跟在自己身後。大約走了有兩公裏後,健雄發現了一處懸崖,懸崖邊上雖然沒有太多的高大樹木,但灌木叢很茂密。為了更好的隱秘,健雄也不打算讓鬼塚替自己在前麵當靶子了。健雄帶著鬼塚和女兵來到懸崖邊,先給鬼塚和女兵找了個地方隱蔽著,自己在距離鬼塚三十多米的地方,隱蔽了起來。

  “當當當”,月鬆在睡夢中聽到了敲門的聲音。月鬆一骨碌就坐起來,心想,嘿嘿,丹楓啊丹楓,你總算是想起你男人來了。

  “等會兒啊!”月鬆衝著門外喊了聲,故意慢吞吞地穿衣服,心裏還盤算著讓這丫頭也急一急,誰讓你到現在才來看我的,我也讓你著急上火。

  月鬆慢吞吞的穿好了衣服,又用臉盆裏的水慢慢地洗了個臉,可還覺得時間不夠長,於是又翻了半天,終於在抽屜裏找到了把破梳子。月鬆蘸著水,小心地梳著頭,可是沒鏡子啊,月鬆又繼續翻騰著,可實在是找不到鏡子這玩意兒,於是一邊蘸水,一邊梳頭,一邊用手摸啊摸,看光溜了沒有。

  “當當當”,直到門外響起了第三次敲門的聲音時,月鬆才覺得,嗯,差不多了,別把那丫頭惹火了,一氣之下跑了,大男人的再去追可就沒麵兒了,對了,再說啊,出戰的那天,我可沒給她好臉色,不能太過火了哦。

  月鬆想到這裏,悄悄走到門口,輕輕地抽開門閂,猛地拉開門,本想嚇丹楓一下,可門口站著的不是別人,是彪子兄弟。

  彪子站在門口,一點也沒有被驚嚇著的意思,反而是一臉嚴肅地看著打扮得光光溜溜的月鬆。

  月鬆鬧了個沒趣兒,很失望地嘟噥著:“該來的沒來……”

  “你說啥?”彪子沒聽清,“團長讓我喊你到團部去。”

  “知道了,你先去,我馬上就來。”月鬆“哐當”一聲把門關上,躲在門口做了個鬼臉,然後係上武裝帶,把二十響插在皮帶上,打開門,朝團部走去。

  月鬆走在村裏,不斷有鄉親們戰士們跟他打招呼,可是月鬆老覺得怪怪的,那些人的眼睛似乎都躲著自己。月鬆一摸自己的頭發,心想,嗬嗬,沒見過咱梳妝打扮過吧,想當年咱在國軍時,軍裝筆挺,皮鞋錚亮,那頭發也經常是梳得油光水滑的,看來國軍兄弟說土八路也是有那麽點道理的哦。

  這麽想著,月鬆就走進了團部。可在團部門口也沒有看見丹楓,月鬆心裏又有些納悶了,這丫頭在搞啥呢?咋的,不把你男人當回事兒了不成?

  月鬆一腳踏進院子裏,就看見團部裏整整齊齊地坐著不少人,估計是等了有一會兒了,也不再想那麽多了,趕緊跑到團部門口,喊了聲:“報告!”

  “進來吧月鬆。”是何政委的聲音,何政委可從來沒這麽親熱地稱呼過自己,今兒的這是咋了,月鬆心裏不免又開始琢磨起來。

  進了團部,政委通報了此次行動的戰果,月鬆樂滋滋地聽著,手裏夾著煙卷兒優哉遊哉地抽著。

  接著是團長宣布嘉獎令,念到特戰隊計集體一等功時,月鬆拍著彪子的肩膀,心裏美著呢。等念到自己的名字了,月鬆忙丟掉煙頭,連用腳踩都沒顧得上,就站直了身子,敬了軍禮。

  隨後是團長宣布任命。宣布彪子任副團長兼警衛連連長時,月鬆又拍了拍彪子的肩膀,顯出一副調皮的樣子。

  宣布月鬆任團參謀長兼任特戰隊隊長時,月鬆長大了嘴,先是愣住了,接著就掏出煙來給大家散煙,發煙時的月鬆,嘴都樂歪了。可是,所有人都很嚴肅,月鬆還以為自己在大事麵前太不嚴肅了呢,於是強憋著自己,緊閉著嘴巴,回到座位上坐著。

  隨後宣布常超為特戰隊副隊長,鄧鳴鶴、草根兒他們幾個任排長時,月鬆還在給他們擠眼睛,摸鼻子的,可那幾個升了官卻還是一臉嚴肅。

  “師黨委的任命決定和團黨委的任命決定已經宣布完了,下麵咱們商量一下一個重要行動。”團長說。

  “哎宋團長啊,還是先讓胡副團長介紹一下情況吧,羅參謀長還不知道呢。”何政委說。

  “啊?”彪子看著團長政委,“嗯——好吧,我先介紹一下。”

  月鬆沒說話,心裏想,快說吧,一向最快的彪子怎麽嘴變笨了呢。

  “嗯,嗯,”彪子清了半天嗓子,“是這樣的,在我們去羅溪一帶執行任務時,團部警衛秦排長帶一個排負責留守團部,結果前天下午,蘭丹楓同誌去山上采藥,秦排長考慮到大部隊不在家,所以還派了一個戰士保衛丹楓同誌……”

  月鬆聽到這裏,猛然明白了什麽。月鬆騰地一下站起身,一把抓住彪子的領口,說:“丹楓怎麽了?”

  “哎,羅月鬆同誌,放開!”何政委急忙說。

  “我這不在說嗎,你看這……”彪子一手拉著月鬆的手說。

  “快說,丹楓怎麽了?”月鬆大吼一聲。

  “放手!”宋團長一拍桌子,茶杯被震得滾到地上了。

  月鬆這才放開彪子,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伸手去掏煙。

  “好了,我簡單說吧,丹楓被鬼子抓走了,已經有三天了,部隊搜索沒有發現任何蹤跡,鄉親們那兒也沒有任何消息,完了!”彪子說完扭過頭,轉過身,背對著月鬆坐著,喘著粗氣。

  月鬆拿著煙盒的手有些顫抖了,連續兩次從煙盒裏掏煙都沒有掏出來。

  月鬆忽然停住了掏煙,煙盒“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月鬆沒有去撿煙盒,連看都沒看一眼。

  月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眼前的搪瓷茶杯,不哭也不笑,不吵也不鬧,沒有眼淚,也沒有喊叫。

  誰都知道月鬆是個急脾氣,誰都知道月鬆越到不順利的事情時要麽暴跳如雷,要麽一個勁兒狠命的抽煙,可這會兒,月鬆不跳了,也不抽煙了。

  所有人都看著月鬆,月鬆的眼裏卻沒有任何人。

  超哥走過來,拉了拉月鬆的手臂,月鬆一動不動。

  彪子轉過身,抓著月鬆的肩膀,“哎,你說話啊,你跳啊,你罵人也行啊!”

  團長政委盯著月鬆看著,團長“唉”的一聲長歎,猛地轉過身,背對著指揮桌站著。

  “隊長,你抽煙啊,來,抽煙!”鄧鳴鶴把煙盒從地上撿起來,掏出一根煙,給月鬆遞過來。

  “隊長,你打我,來,打我啊!”草根兒拉著隊長的手,讓隊長打他。

  可月鬆依舊一動不動。

  彪子抱著月鬆的肩膀,帶著哭腔說:“你別嚇我啊,你倒是動一下啊!”

  這時,月鬆輕聲地說:“鳴鶴,去把你的大刀拿給我。”

  鳴鶴他們幾個吃驚地看著月鬆,月鬆的眼睛依舊盯著搪瓷缸子不動。

  “去,鄧排長,去把你的大刀拿來,一個男子漢,他要是想不開,就讓他自己動手!”團長轉過身大聲喊道。

  “哎,老宋!”何政委拉著團長的手說。

  “鄧排長,還不快去!”團長發怒了。

  “是!”鳴鶴大吼一聲,吸著鼻子跑了。

  不一會兒,鳴鶴就提著他的大刀跑步過來了。

  月鬆突然站起身,伸手就從鳴鶴手裏把大刀奪走了。月鬆提著大刀,大步流星地向村外的樹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