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不甘?成全?
  定北侯離開後,溫瑾昀沒有回主屋,而是徑直去了書房。

  他在紙上寫下了方才定北侯所言的前因後果,細細審視著每一個字、回想定北侯當時的神情,推測出了些許端倪。

  ……

  另一邊,安陽公主府內。

  慕辭非常擔心裴護,以至於到現在都沒能好好休息。

  大夫給裴護看過後,斷定他是在重傷之下急火攻心,才會突然吐血。

  柳嬤嬤甚覺稀奇。

  在她的固有印象中,裴護遇事向來冷靜,怎會忽然急得吐血?

  侍衛房裏,裴護早已醒來。

  慕辭站在床邊,一臉擔憂。

  “阿護,我很擔心你,快點好起來吧。”

  裴護輕扯嘴角,想要對她笑,讓她放心。

  “公主,屬下沒事。”

  他自以為能輕鬆地微笑,卻怎麽都笑不出來了。

  為了不讓公主看出任何異樣,裴護朝著公主身後的柳嬤嬤道。

  “嬤嬤,伺候公主回屋歇會兒吧。”

  柳嬤嬤看出公主的疲憊,附和著勸道。

  “是啊公主,裴護已經沒事兒了,您操勞了這麽久,去歇歇吧。”

  少女看著格外乖巧,點了點頭後,叮囑侍衛好好照看裴護,便回了主屋。

  昨天折騰了那麽久,她一上床就睡著了,根本就用不著安神香助眠。

  柳嬤嬤沒有一直伺候屋內。

  她想,公主腹中空著,一會兒醒來肯定要吃點東西,就先去廚房備著。

  途徑侍衛房,柳嬤嬤進去看了眼裴護。

  畢竟,公主一直很擔心他,剛才夢裏還喊著他的名字。

  屋子裏非常安靜。

  見柳嬤嬤過來,裴護屏退了那名被留下照顧他的侍衛。

  而後,他不顧身上還有傷,艱難地坐了起來。

  柳嬤嬤趕緊上前搭把手,板著臉責備。

  “你起來做什麽,小心傷口裂開了。”

  裴護目光直直地盯著柳嬤嬤,開門見山道。

  “嬤嬤可知,公主昨日已經接受溫太傅。”

  柳嬤嬤動作一頓,僵在了原地。

  她臉上也不知是什麽表情,愣愣地問。

  “你……你說什麽?!”

  她還想著,等看完丹娘留下的那本冊子,再去開解公主。

  公主居然已經開竅,和溫太傅……

  裴護本以為,柳嬤嬤會和他一樣震驚詫異。

  可是,除了他以為的,她臉上更多的是驚喜和釋然。

  這讓裴護禁不住多想,語氣倏地不安起來。

  “嬤嬤,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麽。”

  冷不防被這麽問,出於對裴護的信任,柳嬤嬤沒有多想,把之前的事兒都同他說了。

  裴護全程麵無表情地聽完,抓著被褥的手不斷收緊,到了極致,又緩緩鬆開……

  精明的柳嬤嬤也留意到裴護的不對勁。

  她見四下無人,便直言不諱地問他。

  “你是因為知曉了這事兒,才……”

  裴護沒有留心聽柳嬤嬤說什麽。

  她的聲音,將他那遊離的思緒拉扯回來。

  他的目光含著淡淡的哀怨,反問她。

  “嬤嬤,如此重要的事,為何之前從未向我透露,我若知道公主為著溫太傅而煩憂……”

  說著說著,他就沒了聲。

  隻因,他也不清楚,要是一早知悉此事,他會如何做。

  柳嬤嬤知道他關心公主,歎了口氣道。

  “這也是沒有把握、不能下結論的事,再說了,女兒家的小心思,告訴你一個侍衛,總歸是不合適的,你知道了又能怎麽樣?難道你能想出什麽解決之策嗎?

  “在公主麵前,你時常收斂不住真實情緒,若讓公主意識到什麽,事兒就更麻煩了。

  “我也是不想讓公主過於愁煩……”

  柳嬤嬤後麵說了什麽,裴護不甚在意。

  事情已經發生,他想的,是以後。

  “溫太傅原是昭陽公主的未婚夫婿,如今公主若與溫太傅有什麽糾葛,隻怕要背上罵名。嬤嬤也覺得,此事沒什麽不妥麽。”

  柳嬤嬤也想過這個問題。

  不過,比起這些,她更在乎公主開不開心。

  “你是知道公主的性子的。

  “公主向來隻求自己開心,從不在意他人的眼光。

  “隻要溫太傅能讓公主舒心歡暢,我就不覺得有何不妥。

  “話說回來,如果他讓公主不開心,公主也不會接受他的情意,所以,我相信公主的抉擇。”

  而且,她也對溫太傅頗有好感。

  那般光風霽月的君子,與公主真是般配得很。

  裴護起初還覺得不快。

  和柳嬤嬤交談後,他也放下了一些擔子。

  “我也同嬤嬤一樣,相信公主的所有抉擇。”

  他承認,他還是有些不甘。

  那幾年,終究還是比不過公主與溫瑾昀相識的幾個月。

  他之前還那般自以為是地勸溫瑾昀死心。

  甚至,還天真地以為,溫瑾昀真的如自己所言,不再對公主抱有其他心思。

  沒成想,公主的心裏,早已有了溫瑾昀的一席之地。

  但他也承認,溫瑾昀在某些方麵,確實做得很好。

  昨天,要不是溫瑾昀出手,公主極有可能被賊人所害。

  現在多一個人保護公主,他也能稍稍放心些。

  隻希望,溫瑾昀是真心實意的,日後莫要讓公主傷心。

  而他,隻要能做公主的侍衛,便足矣。

  既決心祝願二人,裴護的心火便漸漸地消退了。

  ……

  定北侯府。

  景硯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詢問溫瑾昀的情況。

  如果溫瑾昀真的死了,他這輩子都會在不安中度過。

  得知人還活著,景硯欣喜不已。

  但很快,他就高興不起來了。

  昨天溫瑾昀“臨終”前說的那番話,哪怕隻字未提對公主的喜歡,卻字字句句都在表達此情。

  別說是公主了,連他的心都被刺得生疼。

  想必,經此一事,公主與溫太傅的關係會近一大步。

  溫太傅……簡直就是他的頭號勁敵啊。

  景小侯爺非常愁煩,又不知該如何消解。

  知子莫若母子。

  侯夫人很快就發現——兒子在煩惱些什麽。

  景硯沒有多少隱瞞,將慕辭和溫瑾昀以其他化名代替,和母親吐露了自己的愁緒,想聽聽她的意見。

  侯夫人認真地聽完後,首先問了景硯一句。

  “你可有為那女子犧牲性命的勇氣?”

  景硯立馬拍了拍胸脯,點頭道,“當然有!我也可以為她死的!”

  少年人總是血氣方剛,一副敢說敢做的姿態。

  侯夫人抿唇一笑。

  “我知道,我的兒子是好樣的。

  “但其實,在同樣深愛一個人的情況下,為對方死不難,難的是,如何在為她死的同時,還能安排好一切,讓她好好地活下去。

  “在這方麵,你屬實欠缺了些。

  “還有一點,便是放手成全。

  “你的對手有成全他人的勇氣,你有嗎?”

  景硯聽得懂其中的意思,一臉糾結。

  “娘,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雖然我很想成全他們,可隻要想到這意味著我必須割舍對她的感情,就像被剜了肉一樣疼。

  “她是我最喜歡的女孩,我想要和她永遠在一起,讓她開心快樂,我想被她需要、被她依賴。”

  侯夫人能夠理解年輕人的不服輸,卻還是直言。

  “那麽,你就得有讓她需要和依賴的本事。”

  一聽這話,景硯就來了精神。

  “娘,我知道了!我會變得足夠強大的!”

  看他這麽鬥誌昂揚,侯夫人都不忍心打擊他。

  她其實還想告訴他——那個女孩身邊已經有了足夠強大的人,如何還有耐心等他景硯變強大呢。最完美的莫過於,在你足夠強的時候,遇上了那個讓你傾心不移的姑娘吧。

  她的兒子,注定是要錯過那位姑娘的。

  幾天後。

  溫瑾昀收到了景硯的“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