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第191章

    臣的遺言 殷問……娶你

    殷問是個書生,哪裏掙得多琅琊一雙手。

    他就差點整個人被她提了起來了,一雙腳勉強點在地上,兩手去脖子上摳她的手指,被憋得額角青筋狂跳。

    “長……公主……殷問……娶……你……”

    琅琊瘋了,不聽。

    她手上的勁兒不停,繼續掐。

    殷問用盡平生所有力氣,“殷問……娶……你……”

    “什麽?”琅琊這次好像聽到了什麽。

    殷問已經快要不行了,隻能拚命拍她掐在脖子上的手。

    “放……開……”

    琅琊放開,將人丟開。

    “你有什麽遺言!”

    他退了一個踉蹌,一陣劇烈咳嗽,拄著膝蓋,猛喘了幾口氣,人還沒平複,便將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臣的遺言:殷問……娶你!!”

    琅琊覺得太好笑了。

    要麽是自己想嫁人想瘋了,有了幻聽。

    要麽,就是麵前這個男人被她掐瘋了。

    “哈!你以為這麽說,我就會信?我就不弄死你?你聽了我最大的秘密,你就必須死!”

    她嘴上雖然凶,卻是眼中噙著大顆大顆的淚珠,拚命瞪大,不讓它們掉下來。

    仿佛剛才要殺人的不是她,受了天大委屈的才是她。

    殷問終於喘過氣來了,脖子上,浮現起兩個烏青的手印,人重新端端正正站好。

    “公主方才所說過的事,殷問並不在乎。”

    琅琊像見了鬼一樣瞧他。

    “嗬,懦夫!為了活命,什麽話都能說,什麽事都肯做。”

    她重新扶著床坐下,整個人如虛脫了一般,揮揮手。

    “你走吧,你對我哥還有用,我暫且不殺你。但,你若是敢把今日的秘密說出去,別怪我哥也保不了你!”

    按她的想法,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呆子,此時逃得一命,該趕緊謝恩才對。

    誰知,殷問卻執拗上了。

    他立在屋中央,麵色從容端方:“殿下明鑒,殷問是個醫者,人之一副身軀,無非血肉骨骼所成,無論身軀曾經遭受過什麽傷害,都與那人本性無關。公主來日若是尋不到良人,可以回頭,隨時托付與殷問。”

    琅琊冷笑甚苦,“滿嘴胡言!我用不著你可憐!”

    殷問麵不改色,“殿下就當是攀附。”

    琅琊:……

    “出去!”

    殷問退後一步,行了君臣之禮,恭敬退了出去。

    ……

    他一出門,就被一隻手抓住領子,拖到黑暗角落。

    重華氣得胡子發抖,就差沒一口咬死他。

    “你剛才跟我們牙牙說什麽?”

    他私心裏將琅琊當成女兒,這會兒一生氣,公主的乳名脫口而出。

    殷問沒想到外麵還有個偷聽的。

    但是他極其冷靜,竭力將自己穩住,之後推開重華的手,揉自己的脖子。

    “重華大人冷靜。公主之尊,豈是我輩可以覬覦的?方才,下官不過是想活命罷了。況且不聊這個,就要聊麻沸散,你說,哪一樣,可以讓下官死得比較快?”

    他這麽一會兒,這根脖子已經被掐了兩次。

    快要斷了……

    重華:??

    為什麽感覺有點道理,但是又好像狗屁不通。

    “喂!那你到底怎麽想的?”

    殷問一絲不苟,“下官是臣子,臣子怎麽想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和長公主怎麽想。”

    這句話,也沒毛病。

    重華覺得論心眼兒,自己不是殷問的對手。

    他眯著眼,捋了捋胡子,“總之以後,不準你在公主麵前胡說八道!更不準招惹她!否則,我老人家第一個不放過你!”

    殷問敷衍一笑,點頭,“是……”

    說完便告辭。

    “喂!那你到底怎麽想的?喂……”重華還是不放心。

    殷問這小子,水太深,牙牙可算計不過他。

    但是轉念一想,也不對。

    殷問是個有報國之誌,忠君之心的人。

    隻要皇上這座君山不倒,牙牙在他心中,就永遠是最尊貴的長公主。

    她若是能有殷問這樣一個肚子心眼兒,又不計較她的過去的駙馬相守,夫妻倆一人一武,要權有權,要謀有謀,豈不是好得不能再好?

    嘶……

    琅琊沒動心,重華動心了。

    想辦法撮合一下。

    搓手手……

    ……

    這樣的夜晚。

    有人鬧夠了,甜蜜相擁而眠。

    有人獨自踏著月光,明明可以乘風萬裏,卻偏要自虐地任由塵泥沾染衣袂。

    有人一貫心似明鏡,卻端著藥缽,在藥童來往穿梭的忙碌景象中,茫然出神。

    有人獨坐床榻,慢慢將一張墨跡疏狂,不知被看過多少遍的紙,撕碎前塵。

    亦有人……

    奇長的睫毛如羽,泛著暗色殷紅,仰麵望向頭頂月光,厭惡地蹙了長眉,旋即將一把妖紅的絹傘,遮了身影。

    成片美?豔屍寵簇擁,跪伏在腳邊,無比順從。

    衛九泠垂手撫摸腳邊一個屍寵的頭頂,百無聊賴地瞧著跌坐在麵前的女人。

    “雕檀啊,我救你的命,是有條件的。”

    雕檀狼狽抬頭,一向一絲不苟的發髻,此時胡亂耷拉在腦後,人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處。

    她被蕭君楚的狼奴護送回夜夷,這一路上,也算受到禮遇,但並沒有什麽自由。

    本來,還是不甘心的,一路呼喝,各種作妖。

    但狼奴都如聾了啞了一般,完全不理。

    她也試過逃走,可每次都是沒走出多遠,就有巨狼截在半路,將她堵回去。

    如此鬧了幾天,雕檀也看明白了,蕭君楚並沒想要她的命,隻是想要把她遣送回國。

    於是,她便心裏暗暗琢磨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默默把這口氣忍下了。

    誰知,路程走到一半,忽然有大批妖豔如行屍的人從天而降,不知用了什麽手段,將狼奴和巨狼統統殺了個幹淨。

    而最恐怖的是,其中一個狼奴,死後又直挺挺站了起來,一麵口中往外湧血,一麵向著連城方向飛奔回去。

    如此情景,雕檀哪怕是自幼研習巫蠱之術,也實在覺得毛骨悚然。

    那群美?豔的行屍,無分男女,清一色獵獵紅衣,將她團團圍住。

    他們似乎不會說話,擴散的瞳孔,反反複複將她從頭到腳打量,生了長長指甲的手,又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摸了個遍。

    直到這個撐了紅傘的男人來了。

    屍群才嘩啦啦簇擁過去,爭先恐後地匍匐在他的腳下,爭寵一般地乞求主人的垂憐。

    雕檀身邊隨行的人都死光了,如今好不容易見了個活人,總算來了精神。

    即便狼狽如喪家犬,卻也不失公主的威儀。

    “我乃是夜夷的公主雕檀,你是誰?隻要你能將本公主平安送回夜夷,要什麽我都答應你!”

    “我要什麽……”

    衛九泠的麵容,比之前在湖心島時更加妖豔,嗓音也更加飄忽。

    他身上的遍體鱗傷,早已不見半點痕跡。

    人也更加厭煩頭頂的光。

    “夜夷的王後,叫做天美,對吧?”衛九泠掌中紅傘,緩緩悠然輕轉,“我要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