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第190章

    臣不是駙馬,不能過去

    “夫……哈哈哈……君……”

    “什麽?沒聽見,大聲一點。”

    “夫君……哈哈哈……”

    他又繼續:“叫聲心肝兒?”

    “心肝兒……哈哈哈……”

    “祖宗……”

    “祖宗!!”

    蘇瓷被收拾服了,隻要不撓癢癢,讓喊什麽喊什麽。

    蕭君楚眸子一深,“你說,祖宗我要……”

    “哈哈哈……不要!”這是蘇瓷最後的倔強。

    “說不說?”繼續抓癢癢。

    “哈哈哈……要要要!祖宗……我……要……死了……哈哈哈……”

    蕭君楚:……

    ——

    兩人的院子深,膩膩歪歪,全然不知前麵的人有多苦。

    重華苦著臉,揣著袖子,看著幾個狼奴將琅琊用網套住,七手八腳扛了回來。

    琅琊功夫好,勁兒也大,此刻被強行抓回來,無比暴躁,如一頭著了魔的雌獸,發狂了一般,誰都摁不住,沾邊兒就被踹飛。

    院子裏鬧得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殷問那邊正忙著,被吵得心煩,擼著袖子從藥廬衝過來。

    “吵死了,一天一宿沒睡覺,你們這是幹……啥……”

    他最後倆字,越說聲音越小,就差點沒咽回去。

    重華橫著挪了兩步,湊過去,“看見幹啥了?”

    殷問定了定神,“皇上呢?”

    “皇上忙著哄媳婦,哪裏顧得上妹妹。”

    重華還是比較心疼琅琊。

    畢竟都是他親眼看著長大的孩子。

    狼主苦,琅琊更苦。

    殷問虛拳捂在嘴邊,清了清嗓子,“咳,等著,我有辦法。”

    他轉身走了。

    過了一會兒,回來,手裏拿了隻帕子。

    重華瞳孔一縮,“你幹什麽?”

    殷問:“幹為人臣子該幹的事。”

    他也不會功夫,左瞄瞄,右瞄瞄,等著幾個狼奴好不容易將琅琊摁住,撲上去,將手裏帕子往琅琊嘴上用力一糊!

    重劑量麻沸散。

    “三、二、一,倒!”

    殷問話音方落,琅琊兩眼一閉,應聲倒了下去,沒動靜了。

    總算消停了。

    重華湊過來,翻了琅琊眼皮瞧瞧,“你還真敢下手,不怕公主醒來,用刀把你剁碎了喂狗?”

    殷問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端了端腰帶,站定。

    “幹都幹了,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為皇上分憂,義不容辭!”

    說完,有點心虛。

    偷偷瞥了眼暈倒在地的大公主。

    回頭怎麽把話說圓了,才能保命呢……

    ……

    兩個時辰後,琅琊醒了。

    她性子暴烈,就連從昏睡中醒來,也不像別的女子那樣迷迷糊糊,嬌嬌軟軟,而是蹭地一下,詐屍一樣,身子先直挺挺坐起來,之後,才唰地睜開眼。

    這種蘇醒過來的方式,實在太過彪悍,就算殷問已經給自己做了兩個時辰的心理建設,依然還是嚇了一跳。

    但是,事兒已經幹了。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

    豈能在個女子麵前遜了?

    “公主醒了?”他起身,恭恭敬敬見禮。

    “你過來。”琅琊平靜而又冷淡道。

    你敢過來,本公主就一巴掌掄掉你腦袋!

    殷問又不傻。

    才不過去……

    “君臣有別,臣還是站在這兒好了。”

    “本公主叫你過來!”

    “男女授受不親,臣不是駙馬,不能過去。”

    琅琊:她身上麻沸散的勁兒還沒過去,整個人頭重腳輕,稍微一動都感覺是在飄。不然,還用喊殷問這個犢子過來?

    直接下床弄死!

    但是,藥勁兒沒過去,也有好處。

    脾氣到底沒那麽爆了。

    至少,聽得進去人話。

    “你好大膽子!”琅琊掀了被子,坐在床邊。

    換了蘇瓷,被弄暈後,蕭君楚就算不能親手照顧,也會命別人好好照顧,至少去了外衫,脫了鞋。

    可琅琊暈倒,被幾個狼奴抬到床上,不要說換衣裳,連鞋都沒人敢脫,還是殷問膽子大,知道用了麻沸散的人會怕冷,偷偷給她搭了床被子。

    殷問揣著手,站得遠遠地。

    “下官隻是盡人臣的本分。”

    “你是我哥的臣,關我屁事!”琅琊想起她哥,還是一肚子火。

    殷問見她不那麽凶了,垂手倒了杯茶,伸長手臂,送過去,之後,又飛快退後。

    “長公主性情剛烈,與皇上如出一轍。殿下與皇上兄妹情深,也是世人有目共睹。殿下該當知道,皇上最重情意,無論何時何地,他都必定為殿下籌謀。無論做任何事,都是不準許殿下收到半分傷害的。”

    “他為我籌謀?!”

    琅琊甩手將那一杯茶砸在地上,瓷片碎裂了一地。

    “他為我籌謀,就是把我這輩子最後一點點念想都掐斷?我這輩子不能嫁人,難道我想一想,看一看也有錯?口口聲聲為我好!他可有想過我有多痛苦!”

    她說著,說著,內心那些多年無法與人言說的痛苦,又如火山一樣的噴發出來。

    一雙漂亮的大眼睛中,頓時淚光模糊。

    “我真的好痛苦!殷問,你能明白嗎?你能明白嗎?”

    “我不去想,不代表我忘了!我是個人!我是個女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羨慕外麵那些人!我連個端茶倒水的婢女都要眼巴巴地羨慕,你明白嗎?”

    “我羨慕她們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歡一個男人,我羨慕她們可以嫁人生子,我呢,我早就殘破不堪了啊!誰還會要我!誰還會稀罕我!!”

    殷問低著頭,藏在衣袖底下的手,默默攥緊,麵容卻紋絲不動。

    “殿下,俗話說,往事已矣……”

    “放屁!”

    琅琊起身,兩步踉蹌,走到他麵前,“你這個書呆子,你從書上看來的濟世救人,全都是空談!你知道我經曆過什麽嗎?”

    “十歲,北蠻大軍包圍了我義父的小部落,他們要義父交出我哥。因為,整個怒雪川都是關於他的預言,說他是覆滅北蠻的天命煞星!”

    “可是……我哥他不能死!義父說他是真命天子,他身上有更重要的使命!所以,我去了!”

    “十歲,我與他長得一模一樣,我替他走進蠻人的囚籠,我無怨無悔!我被蠻人發現是個女孩,受盡淩辱,我無怨無悔!我被關在奴欄中,臉上刺了一輩子抹不去的烙印,我無怨無悔!!”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這個世界這麽在意女子的貞潔!這個世界的男人這麽在意女子能否傳宗接代!我不幹淨了,我不完整了,我不能生孩子了,但這是我的錯嗎?!”

    “我有了喜歡的人,我不奢求,我隻想多看他一眼,對他好一點,難道也有錯嗎?!”

    琅琊雙眼爬滿血絲,將殷問當成一個沒有感情,沒有情緒,甚至沒有任何回應的樹洞,將十年來的噩夢,一口氣咆哮了個幹淨!

    良久,那胸腔中的無限痛苦和委屈,因為得到了宣泄,終於漸漸平息。

    “所以,說來說去,無非都是妄想罷了……”

    殷問從始至終,靜靜聽著,垂眸不語。

    琅琊一雙手,重重按在他肩頭,眸子陡然一厲!

    “而你,今天聽了這麽多,就該跟那些蠻人一樣,去死!!”

    那雙手,猛地掐住殷問脖子,想要將他活活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