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一隻小蟋蟀~
  第63章 一隻小蟋蟀~

    鍾玉禾一下子騎虎難下。

    她方才說那句話,本來隻是想給自己找回一些顏麵,誰料沈望舒這樣不講情麵,直接和她較勁起來。

    幸好有幾個瞧沈望舒不順眼的好友相幫,她這才不至於落臉,誰料又生變故,太子居然這時候來了。

    眼下她話已經說出去了,要是這時候再認輸,不是等於承認方才是她說謊?還是在太子麵前。

    就算太子對她淡淡的,總要給鍾家幾分情麵,這時候應當會偏向她一些,

    鍾玉禾心下一瞬忐忑,很快舒展開來,向裴在野盈盈一福,以退為進地柔聲道:“不勞殿下了,沈姑娘年歲比我小,我原該讓著她的,我認輸便是。”

    她本來就是輸了,瞧這副委曲求全的樣子,真像沈望舒把她怎麽地似的。

    這話術也和陸妃那等女子異曲同工,裴在野一言難盡地看了她一眼。

    沈望舒隻瞧見倆人眉來眼去,心頭哇涼哇涼的——還玩啥呀,人家準未婚妻他能不護著嗎?

    就算他瞧見自己落子贏了,難道還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掃鍾玉禾的麵子?

    裴在野瞥了她氣鼓鼓的小臉一眼,有心拿喬,慢悠悠地拉長了聲調:“讓我想想怎麽判好,”

    他目光轉到沈望舒身上,帶了點戲謔:“沈姑娘,你覺著我該判誰輸誰贏?”

    沈望舒完全不覺著他會幫自己,見他這般戲耍,她心裏鬧心的要命,生怕留在這兒丟人,直接起身行了個禮:“殿下隨意判吧,我還有事,先行告退了。”

    “沈姑娘好大的脾氣,”裴在野挑了挑眉:“我讓你走了?”

    這小笨蛋,從頭到尾就沒正眼瞧他一眼!

    他本來想逗引她多瞧自己幾眼的,見她說走就走,他有些不悅地小哼了聲,俯身捏起幾枚散落在地上的棋子:“誰輸誰贏,複盤之後便知。”就算不提他的太子身份,他記性超群也是出了名的,大家對他的話都沒有異議。

    鍾玉禾一張巴掌小臉隱隱有些發白,就連方才幫她說話的幾個閨中密友也不敢吱聲了。

    她禁不住出聲:“殿下,”

    裴在野指尖輕叩棋盤,把棋子一枚枚按照方才兩人下的棋路挨個擺好,眾人便瞧出鍾玉禾是處於下風的,目光也不由得帶了點懷疑,在她和沈望舒之間轉了又轉。

    他慢悠悠落下沈望舒方才所出的最後一子,就連骰子擺放的位置都還原的一模一樣,青陽這才叫道:“還真是玉禾輸了啊!”

    青陽這話一出,大家看鍾玉禾的表情都有些複雜,剛才為她搖旗呐喊的好友眼底也有些狐疑,他們方才也不信沈望舒能贏,還以為是她胡攪蠻纏耍賴,沒想到鍾玉禾這樣的高門貴女手段也這般陰損。

    再說這不過是區區嬉戲作耍,誰輸誰贏又不是啥大事,鍾玉禾便使出這般損招,以後倘真遇到什麽衝突,這姑娘還不得下毒誣陷啊?以後還是遠著些好。

    鍾玉禾臉色漲紅發紫,裴在野似笑非笑:“嗯,是真輸了,不是‘就算’輸了。”

    得虧鍾玉禾心理素質超群,眼淚才沒落下,行禮謝罪道:“都是玉禾的錯,玉禾說話不周全,還望殿下見諒。”她倒也能屈能伸,又向沈望舒福了福身:“都是我行事不慎,這才累的沈姑娘被誤會了,還請沈姑娘恕罪。”

    沈望舒比較吃人哭哭啼啼來軟的這一套,見她眼淚將落不落,不由有點遲疑。

    裴在野卻是最煩別人避重就輕試圖通過眼淚逃避責任的,這下更不給她留顏麵,左邊嘴角一挑,負手道:“說話不周?不見得吧?”

    他似笑非笑:“鍾大,要真是誤會,方才不盡早解釋?現在倒挺伶牙俐齒的,方才舌頭被鬼叼了嗎?鍾太傅便是這般家教?”

    鍾玉禾被他指名道姓罵了一通,臉色煞白煞白的,張嘴都說不出話來。

    他卻乘勝追擊目光略掃了眼她那幾個閨中密友,看的她們身子縮了縮,才又叩了叩桌案:“我方才聽你們鬧哄哄的,頗是義正言辭,眼下怎麽都不說話了?”

    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強勢桀驁,眼底揉不得半點沙子,有些事他懶得管倒罷了,一旦管了,必得追問到底的。

    方才還洋洋得意指責沈望舒的幾個女子再不敢鬧鬼,上前來老老實實給沈望舒道了歉。

    沈望舒又是暗爽又是震驚的,這幫抱團欺負她的被打臉她當然高興了,不過她萬萬沒想到,太子翻臉起來居然連準未婚妻的顏麵都不給,這也太六親不認了。

    由於沈望舒在眾人眼裏隻是梁州鄉下來的一尋常臣女,眾人見太子發作,倒未曾多想她和太子有甚關聯,隻當之前齊皇後逼太子娶鍾玉禾,把他惹毛了,今日才這般針對。

    裴燦若有所思地瞧了過來,目光在裴在野身上定了定。

    沈望舒也被鍾玉禾攪和的沒了玩樂的興致,又福了福身:“多謝殿下,我,額,臣女先回去了。”

    裴在野再次悠悠開口:“稍等。”他唇角翹了翹:“沈姑娘的贏家彩頭不要了?”

    他話音剛落,負責發放彩頭的內侍就哆哆嗦嗦地跪下了,他高舉托盤,哭喪著臉道:“回殿下的話,彩頭已經分發完畢了。”

    太後倒是準備了二十多件金玉首飾做彩頭,不過架不住沈望舒贏的太晚,彩頭都瓜分的差不多了。

    場麵一時又尷尬起來,沈望舒臉上臊得慌,抿著嘴巴不說話。

    裴在野鳳眼笑的微彎,看向身邊貼身的內侍:“去庫裏隨便拿樣東西過來補給沈姑娘。”

    內侍領命出去,卻沒去尋常庫房,而是去了太子的私庫,從一方極名貴的紫檀木盒子裏取出一樣巴掌大,黑黢黢的物事,把它呈給了裴在野。

    裴在野遞給沈望舒:“這便贈予沈姑娘吧。”

    他麵上不覺含了幾分期待,又覺著丟臉,忙掩唇咳了聲。

    沈望舒就著他的手瞧了一眼,就見他手裏趴著一隻大黑蟲子,頭生兩根細長的觸角,她頭發險沒豎起來,還是她定睛瞧了眼,才看清這是一隻雕琢而成的蟲子佩件,可掛於腰間,也可佩於頸上,材質頗為奇特,似鐵非鐵,似玉非玉——這是他之前從南海尋來的一塊隕星。

    他少時聽那些戲曲話本裏,男子常戲言,要摘天上星贈予女子,以示深情厚義——眼下,他真的把天上星辰捧到她麵前了。

    沈望舒當真沒瞧見過這玩意,瞧著那隻大黑蟲子,眼睛都瞪直了。

    裴在野小名‘蛐蛐兒’,這雕的便是一隻蛐蛐,而且他小字‘在野’取自詩經‘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戶,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嗟我婦子,曰為改歲,入此室處’,這個蟲形擺件暗合了他的名字,還隱隱透著成家之意,既要表達心意,又不能太過露.骨,他也是費了一番功夫才琢磨出來送這麽個禮。

    不知道她了解寓意之後會是什麽反應?

    陸清寥能送出這麽巧奪天工的東西嗎?

    見她瞧的入神,他心下得意非凡,自覺送了極了不得的禮物給心上人。

    雖然這東西古怪,但也比沒有強,沈望舒本著不拿是王八蛋的心思,接過自己的贏家彩頭:“多謝殿下。”

    由於這佩件實在不大起眼,眾人也沒有過多關注,倒是裴燦瞧的入神。

    裴在野若有似無瞧了裴燦一眼,唇角不易覺察地揚了揚。

    裴燦記得老四有一塊從南海弄來的天外隕星,是世人見都沒見過的材質,堅韌無比,就連老四太子之尊,也不過鑿下巴掌大小的一塊,這是頗得他心的愛物,尋常都不讓人瞧的,他居然舍得把他那寶貝雕成佩件贈予這位沈表妹,這可是一等一的上心了。

    他和母妃之前對老四用了好幾回美人計都折戟了,老四身邊比廟裏的和尚還要幹淨,難得沈表妹有這樣的機緣,讓她嫁給陸表弟,實在太過可惜,

    可惜她和陸表弟有婚約在身,依陸表弟的迂腐性情,隻怕也不會輕易取消婚約。

    裴燦和陸清寥這些年,情分自然是深厚的,他也對這個表弟頗為倚重,他隱隱頭疼,瞥了眼沈望舒,又不免心動,左右搖擺起來。

    裴在野那塊寶貝隕石見的人甚少,鍾玉禾也分辨不出是什麽,不過她瞧見大殿下目光停駐在那個蟲形佩件上許久,目露驚詫,好像這是個天下難尋的稀罕物件一般。

    約莫是女人天生的直覺,大殿下奇怪的眼神,讓她一下聯想到太子方才對沈望舒的維護,心中生出一縷不安乃至焦躁。

    鍾玉禾還未細思,八殿下怒氣衝衝地走進來:“四哥,你,”

    他剛才如廁如的好好的,他四哥突然衝進來狠狠地撞了他一下,害得他小解的時候都解歪了,大半灑在衣袍上——這簡直給他留下心理陰影,他廢了半天功夫擦洗了一遍,又換了身衣裳,這才敢過來。

    裴在野沒等他多說一個字,直接把他腦袋夾到胳膊底下不讓他開口,他又衝眾人笑了下:“我和老八有些話要說,諸位自便。”

    ,,

    鍾玉禾心下隱隱不安,她是跟著齊皇後一道來的,回去便給齊皇後上了眼藥,衝齊皇後請罪道:“是臣女的不是,竟開罪了殿下,臣女還是早些回去吧,免得惹殿下的眼。”

    鍾玉禾雖不是齊皇後心目中理想的太子妃人選,但她頗是知情識趣,有出風頭的地方處處不忘她的侄女齊玥,隻是齊玥這些日子身子一直不好,鍾玉禾知曉齊皇後的心思,也就沒在裴在野跟前過分露臉,所以齊皇後對她頗是滿意。

    見她這般說,忙問道:“太子脾氣是大了些,你也擔待著就是了,可是他又給你什麽委屈受了?”

    鍾玉禾把今日之事輕描淡寫地帶過,末了苦笑:“這也確實是我說話不周,得罪了沈姑娘,殿下教訓得是。”

    齊皇後麵色微變:“可是陸妃的外甥女?”

    她之前聽齊玥傳話,本來還將信將疑,見鍾玉禾也說太子對沈女百般袒護,她頓時心生警覺。

    鍾玉禾頷首:“正是。”她垂眼道:“幸好太子後來又賞了沈姑娘一方珍貴佩件,以做補償,不然我真不知道如何賠禮。”

    齊皇後麵色果然難看幾分,她轉了轉腕間的翡翠珠串,不悅道:“那沈女好生放肆,竟敢這般挑弄唇舌,躥騰著殿下苛責於你。”

    她看了眼鍾玉禾:“好孩子,今日辛苦你了,你先下去歇著吧,我必會為你主持公道。”

    她先安撫了鍾玉禾,第二日特地挑了個太後不在的時辰,擺開儀仗浩浩蕩蕩地去了太後別宮。

    哪怕齊皇後是個無甚實權的,畢竟也是鳳後之尊,別宮下人不敢怠慢,忙把她迎入了殿內坐著。

    齊太後特地在殿內角落擺了張桌案,讓沈望舒在桌案邊練字抄經。

    她見皇後進來,先是愣了下,繼而對上齊皇後那雙透著冷意的眼睛,她心裏不由‘咯噔’了聲,手指輕顫了下。

    對於齊皇後,她自然是不陌生的,甚至可以說畏如蛇蠍,怔怔地和齊皇後對上,她一時有些不知所措,臉色也開始發白。

    但她轉念一想,她現在又不是東宮姬妾,齊皇後總不能再以魅惑太子的罪名把她抓起來,而且她還是齊太後的侍讀,畏畏縮縮的幹嘛?

    她這麽一想,發顫的手腳終於安穩下來,隻是臉色隱隱有點發白。

    她按照規矩行禮:“皇後萬安。”

    齊皇後居高臨下地俯視她一眼,淡道:“你便是陸妃的外甥女,沈,望舒?”她停頓了下,才回憶起她的名字。

    沈望舒低頭:“是。”

    齊皇後目光略冷,接過宮人奉上的熱茶,慢慢地道:“我聽聞,你和太子走得很近?”

    沈望舒搖頭:“娘娘誤會了。”

    齊皇後見她惜字如金,她居然套不出什麽來,她瞥了身邊的宮人一眼,宮人立刻捧上一方酸枝木匣子,她淡然道:“聽說你在梁州時曾救過太子的性命,這是給你的賞賜,收下吧。”

    她話音剛落,宮人便打開匣子,裏麵是一塊溫潤柔膩的鴛鴦玉佩,宮人要把木匣遞到沈望舒手裏。

    她目光落在沈望舒身上,仔細審視著她的神色:“這玉佩鍾氏女有一塊,我侄女阿玥也有一塊,太子既然這般看重你,你也該有一塊才是。”

    她這話,一是告訴沈望舒,太子的正妃和側妃之位都有人選,不是她能肖想的,二也是為了試探,隻要沈望舒臉上敢露出喜色,她一定要想法將她好生發落了。

    她沒記錯的話,鍾玉禾和齊玥是未來的太子妃和太子側妃人選吧?太子親事都快有眉目了,還總來招惹她,真不是東西!

    還有齊皇後的這句話,她倆有,她也要有,這是什麽意思?

    而且這還是鴛鴦玉佩,

    娘誒!齊皇後不會是發了癔症,來幫太子提親的吧?

    沈望舒一下子跟火燒屁股似的,差點沒挑起來,她慌忙後退了幾步:“臣女不要!”

    齊皇後:“,”

    雖然沈望舒不收正和她意,她也沒打算讓沈望舒入東宮,但見她一副見到瘟神的模樣,齊皇後莫名又有種自家辛苦養的大白菜被人嫌棄的惱怒感。

    她皺了皺眉:“為何?”

    沈望舒反是疑惑:“娘娘,這鴛鴦佩可有許親之意,難道您想讓我嫁給太子不成?”齊皇後是不是吃錯藥了呀。

    齊皇後:“,”

    她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麽直的人,給沈望舒弄的一時語塞,她明明是來警告的,怎麽經沈望舒一問,她跟來提親似的!

    關鍵提親還被沈望舒拒絕了!

    她目光霎時銳利如電,隨即又收回目光:“你誤會了,我並無此意,這鴛鴦佩你既不願收便罷了。”

    她寸許長的指甲輕點椅子扶手,對著個四品官大臣之女也懶得委婉,直接道:“你有安守本分的心,這很好,希望你日後也能安分守己,弄明白自己的身份,別想些不該想的。”

    她這話說的淺顯,是在警告她不許打裴在野的主意,沈望舒聽明白倒是聽明白了,隻是越發覺得她腦子有毛病。

    齊皇後其實對她的回答還算滿意,但到底有些放心不下,還是想給她些教訓,她微微傾身:“你,”

    沈望舒方才已經給人打眼色,讓人去請齊太後了,她見齊皇後神色不對,很是機靈地想要岔開話題,就聽殿外傳來太後的聲音:“你自己還沒弄明白自己的身份,在這兒讓誰弄明白身份呢?”

    齊皇後如同見了貓的老鼠,忙起身行禮:“姑母,太後。”她這皇後唯一的用處就是幫太子空占個位置,不讓陸妃登上鳳位,鳳印和權柄一應都在齊太後手裏,齊太後手段又素來厲害,她怕她

    齊太後一臉不悅:“你倒是好大的排場,在我的宮裏訓我的人,這個太後不若你來當?”

    齊皇後慌忙道:“兒臣不敢!兒臣不過是,”

    她直接截斷她的話,淡淡道:“我不管你有什麽理由,你們這些晚輩事忙,這孩子替你們在我跟前盡孝,本就不易,就算是宮裏的女官侍婢,也該給幾分顏麵才是,更何況這孩子是正經有出身的,你倒好,為著些沒頭沒影的事兒訓她,是在打誰的臉?”

    別說沈望舒沒對太子有什麽心思,就算真有人對太子有心,齊皇後在她這個太後宮裏鬧這麽一通,太子和她這個太後都得都得陷入桃.色醜聞,外麵指不定要傳她這個祖母為老不尊給太子送美呢。

    哎,皇後這腦子,數十年如一日。

    齊皇後被罵的灰頭土臉,隻有諾諾應是的份兒了。

    齊太後和威國公一樣,對齊皇後也懶得同她說教,擺了擺手:“我這幾日身子不適,你在鳳儀宮為我抄上一百遍心經吧,抄完之前,莫要出宮了。”

    這等同於禁足,齊皇後手腳冰涼地應下,齊太後對著沈望舒緩頰道:“好孩子,你去歇著吧,皇後那裏你不必擔心。”

    沈望舒心緒明顯不高,低頭退下,想到前世齊皇後給她的那些羞辱,她心裏頭翻江倒海一般的起來。

    她自有親事,才不會上趕著嫁給太子呢!

    ,,

    眾人來到獵場的別宮之後,略微修整了兩三日,睿文帝便挑了天氣和暖的一日,設酒祭過天地,便正式開始了遊獵。

    沈望舒得了太後的賞,也拿著一把小弓和十幾隻羽箭,昂首挺胸地幫太後打狐狸去了。

    男子遊獵和女子遊獵的場地不同,男子的獵場在密林深處,專是為了去狩獵那些虎狼之類的大型野獸,貴女們則是在河畔獵些兔子麻雀狐狸之類的小東西。

    沈望舒逛了半天,連根毛都沒獵著,覺著自己怪沒麵子的,往深處尋了一時,她才終於尋摸到一處狐狸窩。

    她心裏一喜,正要張弓搭箭,但瞧那隻小狐狸毛絨絨的,又舍不得傷了它,她有心逮來玩幾天,便翻身下馬,小心翼翼地湊過去。

    她幾乎是匍匐在草叢裏的,那狐狸一時竟沒有覺察,她眼瞧著離它越來越近,忽然聽見半空中傳來一聲鷹鴞,一隻極為神駿的蒼鷹從半空中俯衝下來,直接抓住狐狸脊背,在狐狸沒反應的時候,利爪刺破它的皮毛,直接把它拎上了半空。

    那蒼鷹幾乎有一人高,張開翅膀有一丈寬,簡直像巨獸一般,沈望舒嚇呆了。

    不遠處傳來一聲呼哨,那隻蒼鷹便循聲飛了過去。

    裴在野縱馬而來,伸出一隻手臂,讓蒼鷹停在他胳膊上。

    他拎著蔫蔫的狐狸,衝沈望舒揚了揚:“照你這麽個抓法,一個月也抓不到一隻獵物,我心情好,這隻就給你吧。”

    難得找到和她獨處的機會,他心情確實頗好。

    他已經有數不清的話想要告訴她了,他一定要告訴她,他之前在船上說利用她的話都是騙人的,他就是因為喜歡她了,所以才無比嫉恨陸清寥,那隻小‘蛐蛐兒’,便是送給她致歉的。

    他縱馬走到她麵前,把那隻狐狸遞給她:“喏。”

    他忽然又收回手,皺了皺眉:“罷了,這玩意會咬人,且禦獸園馴化幾日再給你玩吧。”

    馴化,沈望舒怔怔地看著那隻半死不活的狐狸,突然後退了一步。

    裴在野揚眉:“你怎麽了?”

    前世,她出逃失敗,裴在野帶她去了獵場,讓她瞧將士用鐵鏈馴化野獸,他眼皮透著紅腫,眸光卻十分泠然:“你知道如何馴服獵物?”

    她就像一隻弱小的獵物,在他的利爪下瑟瑟發抖。

    他為了不讓自己心軟,便不去看她,自顧自地淡淡道:“永遠關著它,看著它費盡心思地徒勞掙紮,最後不得不屈服。”

    沈望舒瑟瑟中斷了回憶。

    “我不要!”她不禁捂住了耳朵。

    她略帶驚恐的目光從那隻狐狸身上收回來,腦海裏自然而然劃過齊皇後那張臉,努力平複心緒,皺了皺眉道:“殿下,你不應該給我,你應該拿去給你的未來正妃和側妃。”

    裴在野伸手彈了她一個腦瓜崩,挑眉道:“胡說什麽呢,我哪來的正妃和側妃?”

    她還沒和陸清寥解除婚約,他怎麽可能有正妃?

    他忽然又蹙了蹙眉,似乎明白些什麽,麵色有些發冷:“誰告訴你的?”

    他不悅道:“是皇後?她的話你也信?”

    沈望舒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