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沈想吃肉
  第11章 小沈想吃肉

    沈望舒對座次是沒概念的,見眾人按著次序落座,她也有點急了,抬腳就要去坐下,坐後排也沒啥不好吧?她們村兒擺席的時候,後排人人搶著坐哩,就圖個吃菜吃肉方便~

    便在這時,裴在野輕嗤了聲。

    按理來說,屋裏頭人語聲連綿不絕,基本沒人聽見他這一聲嘲諷,偏偏他的聲音就是清晰入了沈望舒的耳朵,她轉過頭,帶了點迷茫地瞧著他。

    裴在野本來沒打算理會這些內宅女人的瑣事,隻不過許氏慢待元嫡之女,倒是讓他想起一些不愉快的舊事來。

    沈長流瞧著精明,沒想到內帷如此不修,嫡長女竟受如此苛待,他得讓吏部給沈長流今年的考評降上一等才是。

    他同樣是元嫡所出,見她這般處境,這時候不免和沈望舒有幾分同病相憐,所以嘲弄出聲。

    沒想到沈望舒大眼看了過來,眼底透著迷茫,他似乎還看出了少許慌亂無措,仿佛在向他求助一般,盈盈目光撞在他眼底。

    嘖,真是嬌弱。

    他不免在心裏嫌棄一番,又不由有點得意。

    這時賓客已然坐下七八,屋裏漸漸安靜下來,裴在野伸手輕輕叩了叩案幾,霎時吸引了屋裏所有的目光。

    他雙手環胸,慢慢地拖長了腔調,透著慵懶:“這座次,不太對吧?”

    裴在野麵容蒼白,全身透著股散漫,不過天生氣度使然,加之容貌穠華,哪怕身為小輩,在座也沒有一個敢出聲打斷他說話的。

    他略掃了許氏一眼,勾了下唇角:“諸位有所不知,”他又瞧了眼沈望舒,眾人便都跟他看了過去:“我這表妹生母姓陸,陸氏夫人乃是沈大人原配嫡妻,表妹正是沈家嫡長之女。”

    不少不知情的人果然麵露訝異,把沈望舒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由竊竊私語起來,瞧她的目光也多了幾分鄭重。

    他先為沈望舒正了名,然後不緊不慢地道:“既是嫡長女,按長幼尊卑,怎麽能坐在她的兄弟姐妹之後呢?雖說今日隻是家宴,但今上和太子最重嫡長,這事若是傳出去,未免不美。”

    許氏這些年一直有意無意瞞著自己是繼室的事兒,不少人都以為她便是沈長流正經元配,沒想到多年來經營的體麵直接被裴在野扒了個幹淨,當真是字字如刀,她隻覺著自己心頭在滴血。

    她麵上還是不顯分毫,甚至略微露出訝異之色,抬手衝沈望舒招了招:“你這孩子怎麽坐到後麵去了,方才一個不留神便不見你了,快來吧,這兒給你留了位子呢。”

    沈望舒其實對表哥方才那番嫡長論隻聽了個一知半解,唯一聽出來的便是,許氏在坑她,他在幫她說話。

    她撅了下嘴,也沒給許氏留臉,大大方方走到自己該坐的位置坐下:“我怎麽不知道夫人剛才給我留位了?方才不是夫人讓下人帶我去底下坐著嗎?”

    許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還是沈老夫人擺了擺手:“罷了罷了,快把長流和飛廉喚回來,咱們開宴吧。”

    許氏暗鬆了口氣,忙不迭下去了。

    沈望舒落座之後,不由瞧了裴在野一眼,衝他咧嘴笑了下,露出兩顆尖尖的小白牙——既然他幫了她,她也就大度點,不計較他上回做夢掐她的事啦!

    裴在野被她那兩顆小白牙晃了晃眼,不自在地站起身,借著更衣出去了。

    他才走到角落,沈望舒就提著裙子追了上來,用口型小聲喚道:“表哥——”

    裴在野故作矜持地轉過身,抱臂道:“有事?”

    沈望舒扭捏了下,湊近了一步,壓低聲音:“就是方才,”

    裴在野見她扭捏,慢慢揚起了眉毛。

    他見她越湊越近,身子不由自主地僵了僵。

    她想幹什麽?難道因為太感激他,所以要投懷送抱?她紅潤潤的嘴巴一張一合,難道她要親他?

    裴在野不由想起夢裏,他是怎麽作弄她,逼著她用嘴,

    她哭哭啼啼地不肯,他就手把手地親自教她,用薄唇折騰的她淚水漣漣,

    他粗暴地阻止了自己胡思亂想,見她靠近自己,下意識地想躲開,卻發現自己渾身僵硬,竟連躲開的動作都忘記怎麽做了。

    沈望舒這時候卻停下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你方才說的元嫡,是啥意思啊?”她又愣了愣:“你臉色怎麽這樣啊?”

    裴在野:“,”

    他額頭青筋亂跳,艱難地仰起頭,努力麵無表情:“被你給蠢的。”

    他匆匆道:“元嫡便是男主元配嫡妻,元妻所出子女,便是元嫡子女,你繼母雖也是嫡妻,但在你母親牌位前要執妾禮,她生的雖也是嫡子嫡女,身份卻低你半等。”

    他下隱有反應,背過身:“你還不回去?”

    沈望舒學到新知識,心滿意足地折返了。

    裴在野煩悶地捏了下眉心,心裏默背起佛經來,要是平時他康健的時候這樣也就罷了,如今他重傷未愈,總不好老幹這事吧!

    每次沈望舒湊近些,他就總是,這樣,明明他對她沒有半點褻念。

    當真妖孽!

    ,,

    沈望舒折騰半天,眼巴巴地隻想吃上一口熱飯,不料席還沒開,又進來一對兒十歲左右的龍鳳胎,倆孩子樣貌精致,五官頗似沈長流,輪廓又隱隱有許氏的影子,最稀罕的是兩人相貌極似,若非衣裳不同,站在一塊保準認不出誰是誰。

    龍鳳胎先給沈老夫人行了禮,沈老夫人眉開眼笑地擺了擺手,又跟沈望舒介紹:“這是你的龍鳳胎弟妹,都是太太所出,弟弟叫朱明,妹妹叫三夏,來,快見過長姐。”

    兩人向沈望舒行禮,沈望舒瞧著他們,很是稀罕了一回,又驚又喜地讚歎:“你們真是龍鳳胎啊?我記著幾年前縣裏有個鄉紳老婆也生了一對龍鳳胎,縣太爺都親自去瞧了,說是吉兆,不過那對兒龍鳳胎沒你們好看,長得也沒你們相像,你們這就是吉兆裏的吉兆了,以後肯定有大出息。”

    這話不光沈老夫人覺著中聽,瞧她順眼了幾分,就連龍鳳胎都是喜笑顏開,又有些不好意思。

    沈望舒是真挺喜歡這對兒龍鳳胎的,上手想摸摸他們的小臉,沈熙和不著痕跡地擋開,笑:“長姐別讚他們了,仔細他們尾巴翹到天上。”

    沈望舒見她這小氣勁兒,好像她能吃了這倆小孩似的,不由撇了撇嘴,沒接話。

    沈三夏倒是挺喜歡這個新來的長姐,覺得她說話又實在又好聽,便特意繞開沈熙和,眨著大眼問她:“長姐,你們縣裏生龍鳳胎真是吉兆?”

    沈望舒正在探頭等飯,見她過來,粉有耐心地道:“當然了,我長這麽大就見過那麽一回龍鳳胎,縣太爺還賞了那家五十兩銀子呢。”

    沈三夏捧著臉,不太謙虛地道:“我覺著也是,我長這麽大也沒見過別的龍鳳胎。”

    沈望舒見她活潑,不留神把心裏話禿嚕出來了:“你和你二姐可真是一點不像。”

    沈三夏嗐了聲,小大人似的擺擺手:“二姐是在母親身邊長大的,我和我哥兩歲就被爹抱到身邊養,性格喜好當然不一樣啦。”

    這裏頭還有個緣故,許氏柔順,但沈長流心裏隱隱有些不喜她這柔媚性子,覺著不似當家主母做派,無奈二女兒已經學了母親做派,掰不過來,隻得把龍鳳胎帶到身邊教養,這樣自然也有壞處,龍鳳胎和沈熙和就不大處得來,反而對沈望舒感覺更好點。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二姐在城裏頗有才名,每回出去都有不少人追捧。”

    追捧還是她說的謙虛了,沈熙和因著容貌我見猶憐,又擅詩詞歌賦,半城的郎君都是她的裙下之臣,就連巴陵王府都被驚動過,惹出亂子來。

    沈望舒跟她閑聊,這回飯菜終於端上來了,她興衝衝地瞧了眼,一下傻眼了。

    端上來的十個碗碟倒是個個精致,隻不過每件還沒她手掌大,裏麵的湯菜更是少得可憐,菜肴也多以清淡為主,大葷的菜不多。

    就,就這還大戶人家呢!菜量還不到他們村裏開席的一半多,這是喂鳥呢吧!

    沈望舒還以為許氏故意不給她飯吃,怒氣衝衝地掃了一眼,見旁人也都是這個飯量,甚至沈熙和吃的比她還少,她瞬間蔫了。

    她懨懨地戳著飯粒,問沈三夏:“你們平時都吃這麽少嗎?”

    她平日裏還要做活,胃口比一般女孩子大上一些,鄉下做飯又是重油重辣的,這些哪裏夠她吃的!

    沈三夏這點個子,吃的也不多,疑惑道:“不少啊。”她反應過來,把自己的一道肉圓推過來:“姐,你是不是吃不飽?吃我這個。”

    沈望舒哪裏好意思吃小孩的飯,連連擺手:“我就隨口一問,你就吃你的吧。”

    她半饑不飽地熬完了宴會,有氣無力地回小院翻了翻,沒翻到啥吃的,隻得問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周嬤嬤:“有啥吃的沒?”

    周嬤嬤道:“府裏不興給女郎郎君們吃零嘴,這不合規矩,您若是腹餓,得等晚飯了。”

    沈望舒好容易熬到晚上,發現晚飯的菜量不但沒長,花樣還比之前少了幾個,而且沈家崇尚養生,晚上吃的更素了。

    憑良心說,沈家菜肴味道不差,用料也是極好的,就譬如一道燉青菜,都是用雞鴨熬了幾個時辰的高湯涮小青菜的。

    沈望舒簡直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肥雞大肘子,又不好意思為這點事去找父親和大哥,硬是熬了兩三日——覺著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她想拿錢去外麵吃點好的,不料又被周嬤嬤給攔住了:“沒有對牌,姑娘可不能擅自出府。”

    雖說朝中民風開放,不禁著女子出門,但也沒有大家千金滿地亂跑的道理,到底是鄉下丫頭沒規矩,周嬤嬤端著一張老臉:“若您實在想出去,等大郎君什麽時候得空了,讓您長兄陪您吧。”

    沈飛廉據說在準備舉人試,最近忙得緊,沈望舒哪裏好意思打擾他,不過說到兄長,她不是還有個表哥呢!

    沈望舒興奮地以掌擂拳,想著這些天還沒去他的東跨院瞧過,便興衝衝過去了。

    裴在野打定主意要清心寡欲,在窗前默誦一卷經書,窗外一叢海棠開的潑辣,卻也不及他容色濃豔,當真是人比花俏。

    他見沈望舒沒頭沒腦地衝進來,揚眉:“有事?”

    沈望舒沒臉說自己是為了出去吃口肉,她近來很長了些個心眼,環視了東跨院一圈:“表兄,你這院子好是好,就是有些空了,你要不要出門買點陳設添置?”這樣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帶她出去吃肉了!

    裴在野眼也沒抬:“沒空。”他又不打算在沈府長住。

    沈望舒急的大眼直眨,眼珠子轉了轉:“你再忙,筆墨紙硯這些總該置辦吧,你看你這院裏,啥也沒有。”

    表哥怎麽這麽不懂她的心哩~

    裴在野終於意識到不對,見她鬼頭鬼腦的:“你想我出去?”

    他總不免把沈望舒想成心機深沉之人,這時候倒有幾分看她存了什麽心思,眯了眯眼:“倒也不是不,”

    他話才說了一半,沈望舒已經雀躍起來:“那咱們就說定了,你要出去的時候帶上我!”

    她不等裴在野開口,一把捉起他的手,‘啪啪啪’和他拍了三下,她一本正經地道:“咱們已經擊掌為誓了,你到時候可不許抵賴啊。”說完也不給他反悔的機會,一蹦三跳地跑了。

    裴在野:“,”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