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馬蹄噠噠,塵土飛揚。北風呼呼,吹在臉上刀割一樣生疼,馬上三人卻毫無知覺一般,揚鞭策馬朝前麵狂奔而去。

  臨近中午,柏梓琬突然勒住韁繩,馬仰頭嘶鳴一聲,停下來,邊噴著氣邊踢著前蹄,似是有些煩躁。而馬上之人,抓著韁繩,對馬的舉動仿若無聞,愣怔地看著一邊。

  見此,另外兩人交換一下眼神,跟著一塊停下。元弘毅調轉馬頭,夾馬過來,道,“怎麽了?”

  柏梓琬收回眼神,看了柏梓男一眼,道,“回臨江城前,我想先去小木屋看看。”

  “擔心素言?”

  柏梓男雖沒有親眼所見當晚發生的事,卻從宮溟羽的信中對當晚之事知道的七七八八,於是道,“回臨江城也不急在這一時,你若想去,我便跟王爺陪你一同前去。”

  “走吧。”

  三人調轉馬頭,朝另一邊狂奔而去。第三日下午才到達百蝶穀,三人從馬上下來,牽著馬慢慢朝小木屋那邊去。

  臨江城、雙溪鎮均一片蒼涼蕭瑟,這百蝶穀卻是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樹木枝繁葉茂,縱橫交錯,宛若一柄柄打傘。停歇在枝椏上的鳥兒,啾啾啼叫著,好似一曲挽歌。陽光透過密集的枝椏輕盈灑下,灑下一地斑駁,卻寧靜異常。

  “哥哥,你可曾見過大哥了?”快到木屋時,柏梓琬轉頭看向左邊的柏梓男。

  “沒有。”

  “你不是說是大哥告訴你,我和毅還活著,也是大哥告訴你我和毅在雙溪鎮嗎?”

  柏梓男點頭,道,“你和王爺的消息確實是大哥告訴我的,隻不過是有人送來的信,我並未見過大哥。”

  元弘毅看了兩人一眼,靜默不語。

  柏梓琬點頭,心下卻是詫異。宮溟羽和她相認後不是一直想見柏梓男嗎,為何卻又不見,而且他既然知道自己在雙溪鎮,又為何不現身,反而將她的消息告訴柏梓男?

  自顧搖搖頭,甩開有些淩亂的思緒,踩著傾瀉在地上的陽光,踏著厚厚的落葉,一路向前。

  小木屋。

  玄衣端著剛熬好的藥出來,果真又看到素言站在屋門口,兀自看著院子門口,神色落寞、懊悔、自責、有淚溢出眼眶,無聲滑過她清瘦的臉頰,留下淚痕。

  玄衣心下一痛,即時麵對生死,素言也從未像這些日這般害怕、恐懼、流過淚過。而那晚所發生的一切更是成了她的夢靨,每晚入睡,總能聽到她喊著“主子”驚醒過來。

  “咳咳……咳咳……”素言突然弓著身子,捂著嘴劇烈咳嗽起來,麵色慘白。

  “素言!”玄衣轉手將碗放在一旁,一步過去扶住素言搖搖欲墜的身子,“我抱你回屋躺著。”

  “不要。”素言撐住玄衣的胸膛,搖搖頭,有氣無力道,“就讓我待著這裏吧。”

  玄衣皺眉。那晚待他趕回來,才發現素言已經昏死過去,先前給她檢查傷勢時便發現元弘桀不輕,把了脈才知道那一掌傷了她筋脈,不敢多等,當即用內力替她療傷,好在及時,她雖然依舊在昏迷兩日後醒來,傷勢已經有所好轉。

  她的傷隻要好生調養,不出十日便可痊愈。然而,在得知小姐被元弘桀推入懸崖後,她大受刺激,噴出一大口鮮血,又昏了過去,醒來之後便不吃不喝,不言不語,甚至為了懲罰自己故意給自己澆涼水,淋雨、站在風裏,更不惜……

  “回屋好不好?主人不是說了小姐還好好活著嗎?興許再過幾日小姐就回來了。”

  素言看到玄衣眼睛的擔憂和疼惜,搖搖頭,道,“我想等小姐回來。玄衣……我想等小姐回來。”

  看著她蒼白如紙的臉,玄衣心如刀割,啞聲道,“我知道你在怪自救,覺得小姐是因為你才被元弘桀推下懸崖。素言,不要在折磨自己了好不好?這件事根本不是你的錯。”

  素言搖頭,“玄衣,不要為我找借口。都是我的錯。若非我聽信元弘桀,小姐也不會被推下懸崖。”

  “不是這樣的。”玄衣也搖著頭,摟著素言,心疼道,“就算真的是你錯,你給自己的懲罰也夠了。再說了,主人已經原諒你了,我相信小姐也不會怪罪於你。”

  “主人顧念舊情才會原諒我,可是小姐……”素言頓了頓,緩聲道,“玄衣,就當我求你,不要逼我,讓我留在這裏,讓我在這裏等小姐好不好?”身體一點點下滑。

  玄衣看到她眼睛裏的乞求,終是不忍,點點頭,道,“就算要等小姐回來,也先將藥服下。你不是說小姐待你情同姐妹,既然如此,小姐定不願意看到你這樣。”

  素言不語,愣怔地望著玄衣,半晌才點點頭。玄衣攔腰將她抱起,輕輕放在一旁的藤椅上,又去屋裏拿了一張毯子給她蓋上,端過藥吹了吹,慢慢給她喂下。

  “晚上想吃什麽,我做給你。”

  “我……”餘光瞥見牽著馬出現在院門外的三人,素言一愣,轉頭看向中間那人。

  她好像看到小姐了。她眨了眨眼,見柏梓琬對她微微一笑,她當即扯掉身上毯子,推開玄衣,抬腳急急地朝那邊去。哪知身子太過虛弱,剛邁出一步,身子一歪,便朝地上倒去。

  玄衣不妨,倒在地上,碗落在地上,摔得五分五裂。抬眼看到院外三人,先是一愣,待看到倒下去的素言,隨即起身奔過去,扶起她,抱在懷中,神色中滿是憂色。

  “素言……”柏梓琬奔過去,看了素言一眼,問道,“玄衣,素言她這是怎麽了?”

  未等玄衣回答,素言握住他的手臂掙紮著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直挺挺跪在地上,跟柏梓琬磕了個頭,道,“素言輕信於人,害得小姐受苦,請小姐懲罰。”

  柏梓琬輕歎出聲,就知道會是這樣。“我並沒有怪你。玄衣,還不將素言扶起來。”素言之所以聽信元弘桀,隻因親情二字,她自是理解,又如何會怪罪於她?

  “素言,聽到了嗎?小姐不怪你。”玄衣扶起素言,卻看到她微微一笑,眼睛一閉便暈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