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坦言相告
  柏梓琬取出袖中兩張信紙遞過去,一言不發地看著葉欽。葉欽神色中閃過一抹詫異,很快明白了什麽。他拿起紙張展開,隻看了一眼便笑了起來,然後疊起來放在一旁。

  “早知道你會知道,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葉欽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神色中露出些慵懶,“你想知道些什麽?說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低頭又抿了口茶。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重複著他方才說過的話,柏梓琬心裏多了些迷惑。兩人相識以來,她始終對他帶著防備,便是知道他跟自己來自同一個地方,他的名字和自己心底那個人名字相同,她對他的防備不止沒有消除分毫,反而是有增無減。

  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身處的時空不同有些事她不得不多一份顧慮。她承認,兩年來她確實改變不少,繞是她拚命想留住曾經的自己,但還是在無形中多了些小心翼翼。

  重要的是,她怕自己放下心中的戒備,時日長了,她會情不自禁把他錯當成另一個人。

  柏梓琬不語,葉欽也不催促。半晌,梓琬開口道,“你來這裏應該有自己的職責和使命,為何現在卻改變初衷?”

  “若我告訴你,所謂的職責和使命都隻是我用來離開天旭國的借口,而後來發生的事是身不由己你信嗎?”

  事實的確如此,若非他以打探大周軍情為名,以他太子的身份,濮陽鏡是絕對不會讓他離開天旭國半步。遇到蕭湛,被他識破身份,以此相協是他所料不及。

  才會有了那次意外中的合作。

  見柏梓琬看著自己不語,葉欽無所謂一笑,“昨天我已經說過,我曾經是一名軍人,我來這裏已經五年,若我真的有心幫天旭國攻打大周,你覺得還用得著等到現在嗎?”

  他說的不假,以他對現代軍事的了解,不管他曾經是什麽兵種,隻要他想,大周國隨時可稱為天旭國囊中之物。可既然他無心幫助天旭國,又何必千裏迢迢來這裏?

  而且還帶著武士。柏梓琬道,“那你來這裏的原因是什麽?總不能隻是來遊山玩水的吧。”

  看到她眼睛裏仍有遲疑,葉欽輕笑著搖搖頭,“如果我說我來這裏是找人,你信嗎?不管你信不信,我說的都是事實。隻是沒想到途中會遇到你,會除去蕭湛。”

  “那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嗎?”

  葉欽搖搖頭,清冷的雙眼不著痕跡地注視著柏梓琬,或許已經找到,隻不過他還需要一些時間來求證。

  柏梓琬端著茶碗放在唇邊,目無聚焦地望著窗子看了好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收回眼神時才發現對麵那雙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梓琬皺了皺眉,然後假咳了一聲。

  葉欽猛地回過神,垂下眼瞼掩去神色中的窘迫,許久才又抬眼看向柏梓琬,“你特意來這裏找我,不止是為了問我來這裏的目的吧。還有什麽事,你隻管說就是。”

  昨天她離開,他就知道她一定會來找自己,更知道她找自己目的,隻不過有些事得需她自己說出來才行。

  見此,柏梓琬也不再遲疑,“我想知道阿力怎麽會知道我中毒?情花毒是什麽毒?有沒有解毒的法子?”

  葉欽道,“阿力既然知道你並非生病而是中了情花毒,不,嚴格說來你是中了情花蠱。我已經問過阿,他說情花蠱來源於天旭國,隻是他現在沒有帶解蠱毒的解藥。你放心,等我回到天旭國會立刻叫人將解藥送來給你,隻不過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

  柏梓琬秀眉一挑,“條件?”

  葉欽搖頭,“是請求。”接著又補充道,“如果你不願意,我自然也不會勉強於你。”

  想了一瞬,柏梓琬道,“什麽事情你說,隻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竭盡全力幫你。”

  “你會不會下棋?”

  柏梓琬一愣,不論圍棋還是象棋,亦或者軍棋都是她的強項,隻是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棋。

  柏梓琬怔愣間,葉欽揚聲叫阿力進來,取了棋盤和裝在錦盒裏的棋子放在桌上,又帶上屋門無聲退了出去。梓琬低眸看了一眼,那白玉做的棋盤晶瑩剔透,定然價格不菲,在那棋盤中央,還豎著刻著四個字——楚河漢界。

  饒是早做好心理準備,當象棋真的擺在麵前時,柏梓琬還是吃了一驚,“你要我下的棋就是這個?”

  葉欽點頭,低低的嗯了一聲,“到了天旭國後我便叫人做了象棋,但你知道這裏根本沒人知道象棋是何物,今天好了,終於可以一嚐所願了。”說話間,他一驚將棋子擺好。

  “你如何肯定我會下象棋?”

  這次換葉欽一愣,看向柏梓琬的眼睛極快地閃過一絲失落,很快恢複如常,“不會也沒關係,我教你。”

  柏梓琬呡唇一笑,執棋率先行了一步。葉欽一喜,緊跟著執棋追了一步。兩人都是下棋高手,誰也不肯讓對方一步,緊緊相逼,你來我往,到後來三局棋完,梓琬雖然輸的一塌糊塗,卻是心服口服。

  她來這裏後也做了象棋,閑來無事會跟芸香下棋以此打發時間,但芸香的棋藝實在……梓琬自顧搖搖頭,看向對麵那雙安寧且清冷的眸子,有多久沒有讓她有種棋逢對手的感覺了。

  回到將軍府已經接近黃昏,剛踏進靜謐府門便聽到一聲聲悠揚婉轉的琴聲從紅衣屋內傳來。柏梓琬正想問是不是袁弘毅回來了,看到守門士兵眼神中的閃躲,便什麽都明白了。

  回到屋內,柏梓琬換了身衣裳站在窗子旁,望著窗外漸漸落下的夜幕,久久不語。

  芸香守在一旁,幾次欲言又止,都在看到柏梓琬眉頭緊鎖的樣子打消了念頭,心下卻早將袁弘毅和紅衣結結實實罵了一遍。

  “阿琬……”

  看到柳姨進來,芸香連忙迎過去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拉著柳姨出去,“沒什麽要緊事現在千萬不要進去打擾主子。”

  “阿琬怎麽了?是不是出去時遇上什麽事了?”柳姨往屋內看了一眼,擔憂道。

  芸香冷哼一聲,憤憤不平,“還不是五皇子跟紅衣姑娘。主子才是他八抬大轎娶進門的正妃,現在倒好,他一邊不許主子離開,一邊又整日跟紅衣姑娘在一起。”

  柳姨歎息了一下,這幾日府裏關於五皇子和紅衣姑娘的傳言她也有所耳聞,但她畢竟現在身份不同,而且玉娘早有交代,她除了擔心心疼阿琬,真真是無計可施。

  “好了,你也別在這替阿琬不值。你進去問問阿琬想不想去淩雅閣,老莫他們三個按著阿琬寫下的菜譜,研究出了新的菜式,問她要不要過去嚐嚐。”柳姨拍拍芸香道。

  “主子。”

  回神,柏梓琬依舊望著窗外,輕輕的聲音仿若夢囈一般,“有什麽事,你說吧。”

  芸香道,“柳姨說莫叔、白叔、邵叔按著你寫下的食譜研究出了新的菜式,問你要不要過去嚐嚐。”

  “你出去跟柳姨說,今兒我有些累了,改日在過去。還有,晚膳也不用準備我的,你也下去吧,我想歇著了。”

  看著直徑過去脫下外衣搭在架子上,然後折回來脫了鞋往床上去的柏梓琬,芸香心一橫,走過去道,“主子,你告訴奴婢,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柏梓琬皺眉,許久道,“芸香,我現在真的很累,什麽都不要問我,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不好?”

  不等芸香是不是再說什麽,柏梓琬躺下去,拉著被子麵朝裏將自己嚴嚴實實蓋起來。

  葉欽跟她說,她中的是天旭國有名的情花蠱。情花蠱是以一種小蟲子和人的血製作成的藥丸,若非一早認識否則常人無法知道它是什麽。此蠱不會害人性命,但能令染了蠱毒的人對取了血的人死心塌地,除了他,心中不可以再去想別的人,否則一旦牽動情思,心便如千萬隻蟲子啃咬一般。

  天旭國一些男女,為了讓心上人對自己忠貞不二死心塌地,都會給對方中上情花蠱。中蠱毒之人若無心上人還好,否則一旦牽動情思,總有一日會受不了情花蠱的折磨,自殘而死。

  難怪每次她隻要一想起欽,不論有意還是無意,心髒就如被上千隻螞蟻啃食一般。柏梓琬下意識揪住胸前的衣裳。可是她為什麽要給她下這樣的蠱毒?為了讓她死心塌地留在元弘毅身邊,還是想以此牽製柏鴻泰手中的兵權,讓他一輩子對大周忠心不二?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皇家?柏梓琬諷刺一笑,她是那樣的高高在上,萬萬人之上,竟用如此低劣的手段來控製一個人。

  “阿琬……阿琬……你醒醒……”

  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叫自己,柏梓琬慢慢睜開眼睛,才發現屋內已經點上了燭火。正要說話,待看清麵前這張清俊的臉時,她直覺地皺了皺眉,心底霎時湧上一些厭煩和不屑。

  “何伯說,你叫芸香吩咐廚房不用準備你的晚膳,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派人將梁軍醫或者小梁大夫請過來看看?”元弘毅將她扶起,扯過一旁的外衣給她披上。

  “不用了,我沒事。”柏梓琬表情淡淡,聲音無一絲起伏。

  元弘毅一愣,轉身端過擱在一旁的玉米粥,“我叫廚房熬了些玉米粥,你吃些,免得夜裏肚子餓。”他攪了攪,然後舀起一勺放在唇邊吹了吹,送到柏梓琬嘴邊。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不理會麵前一張微微變色的臉,柏梓琬接過碗,避開他注視自己的眼,將頭轉向另一邊,一言不發地將粥送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