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甩手掌櫃
  梁軍醫、陸大夫、米大夫走後,屋內又恢複一片死寂,柏梓琬沉默地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麽,元弘毅依舊看著書,明顯心不在焉,眼睛總不由自主看向站在窗前的人。

  曾經的她,麵對第一次遇見的他尚且笑臉相迎,如今他們成為夫妻,她卻對他形同陌路,連多看他一眼都覺得費力。

  想問問她是不是當真不記得當初遇見的小男孩,亦或者問問她是不是自己當年遇到的小女孩。幾次話到嘴邊,看著她冷漠疏離的背影,他始終沒辦法問出口。元弘毅苦笑著搖搖頭,死亡都不曾畏懼害怕的他,竟會因為她的冷漠而難受不已。

  房門被敲了兩下,一個小廝打扮的男子推開門,站在門口回稟道,“五皇子,將軍派人來請您去軍營一趟。”

  元弘毅道,“將軍可有說叫我什麽時候去?”

  小廝略微思索一瞬,搖頭,“來人並沒有說將軍請五皇子什麽時候過去,不過奴才看他麵色焦急……”

  不等他把話說完,元弘毅抬手打斷他,然後擺擺手示意他先下去。扭頭看著依舊站在窗前一動不動地女子,若非她的長發在風中飛舞,他當真會以為站在窗前的不過是一尊雕塑。

  走到屋門口,想了想,終究還是停了下來,微微側臉,“雖說現在已經過了隆冬,風還是很大,你身子才剛好些,若沒有要緊的事就待在屋裏,身子好全了再出去。”

  身形一動,卻又聽到他道,“不論你是不是心甘情願,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離開半步……那晚的事以後再也不會發生。”

  這算什麽?承諾?條件?還是別的?轉回身,看著已經空落落卻依舊暖烘烘的屋子,柏梓琬笑笑,他倒是很清楚她心裏所想,知道她想出去。但若她真的要出去,又豈會真的因為他的話打消念頭?

  “主子……”芸香拎著鐵籠子進來,“這狐狸怎麽都不肯吃東西,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請梁軍醫看看?”

  柏梓琬失笑,端著茶碗喝了一口,“梁軍醫是軍醫,不是獸醫。你叫梁軍醫給狐狸看病,仔細梁軍醫生氣。”

  “梁軍醫慈眉善目,才會生氣。”芸香轉身大咧咧地往凳子上一坐,瞅著柏梓琬。“怎麽辦?總不能讓它一直餓著吧?”

  柏梓琬搖搖頭,拿過鐵籠子湊近瞧了瞧,側頭看了芸香一眼,點點小狐狸的腦袋,“你都給它吃了什麽?”

  “本來想喂它些胡蘿卜和青菜,可它怎麽都不肯吃。”芸香雙手交疊趴在桌上,“主子喂它吧,奴婢瞧著這小畜生跟主子有緣,好像很喜歡主子。也是,主子天香國色,誰會不喜歡。”

  柏梓琬翻了個白眼,“別拍馬屁,去,到廚房問鄭大哥有沒有雞肉拿些過來。”

  芸香一頭霧水,“要雞肉做什麽?”這才用完早膳多久,主子怎麽這麽快就餓了?

  見芸香傻愣愣地看著自己,柏梓琬連白眼都懶得翻了,照著她的額頭敲了一記,“平日看著你挺聰明伶俐的,這會兒怎麽犯起糊塗來了?你有見過吃胡蘿卜和青菜的狐狸嗎?”

  芸香一愣,隨後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腦門,縮著脖子嘿嘿一笑,起身往外麵去。

  芸香前腳離開,柳姨後腳推門進來,“芸香那丫頭怎麽了?怎麽邊走邊一個人傻笑。”

  “那丫頭給狐狸吃胡蘿卜。”打開鐵籠子,柏梓琬將小狐狸抱在懷裏,順了順它的毛發,抬頭看向柳姨,“柳姨,這些日子鋪子沒什麽事吧?莫叔他們忙不忙的過來?若是鋪子忙不過來就再請兩個人吧。”轉念一想,臨江城到底不比都城,興許她賣的那些吃食臨江城人並不喜歡。

  長時間的相處,早知道柏梓琬沒有半分主子的架子,柳姨將最後一絲顧慮和拘謹也放下了,坐在梓琬下首,自己給自己倒了半碗茶喝下,“老莫他們就是要我問問主子能不能再多請兩個小二。”

  “鋪子很忙嗎?”柏梓琬偏頭看著柳姨。手仍一下一下順著小狐狸的毛發,小狐狸像是很享受般,趴在她懷裏,一動不動。

  柳姨點頭,“臨江城不比都城,原本我們也擔心這裏的生意會一落千丈,沒想到卻好的不得了。這臨江城暖的晚,立春快一個月了還是冷得不行,所以鋪子裏的火鍋賣的特別好,一個月裏便賺了五十兩銀子。而且我們鋪子裏的茶水和水果都是免費贈送,別的也是貨真價實,來的人就更多了。聽老莫說,這幾日將軍幾個屬下都去過鋪子,還想將火鍋的做法討了去。”

  五十兩相當於三千塊人民幣,這對新開的鋪子已經是奇跡。柏梓琬抿唇一笑,生意好確實在她意料之外,不過有人喜歡火鍋到在她意料之中。當初就是知道臨江城的氣候,才叫蕭何多做了些火鍋鍋子。

  “那莫叔有沒有把火鍋的做法告訴他們?”

  “把做法告訴別人,主子就不怕有人跟我們搶生意?不過便是將做法告訴他們,他們隻怕也做不出來。”柳姨說著,神色中滿是得意。

  柳姨說的倒是不假,便是現代眾多格式火鍋層出不窮,但真正夠味的也不過幾家,而他們鋪子做的火鍋所需的食材很多都是從都城送來的,有些還要特意去別的地方采購。

  看到芸香回來,柏梓琬把狐狸遞給她,繼續道,“鋪子裏怎麽辦讓莫叔他們自己看著辦就行,不用什麽事都問我。”她吐了吐舌頭,“我這麽說好像當真成了隻懂數銀子的甩手掌櫃。”

  “不是像,主子本來就是隻會數銀子的甩手掌櫃。都城有奶娘,這裏有柳姨。”

  柏梓琬氣結地瞪了芸香一眼,這丫頭當真被她寵壞了,老是揭她的底,一點不給她麵子。也虧得芸香性子無拘無束,倘若換了唯唯諾諾,做事畏手畏腳的丫鬟留在自己身邊,隻怕她被悶死了。

  “差點忘了。”柳姨從衣裳裏取出兩封信遞過去,“這是都城寄來信,方才去鋪子裏拿到的。”

  兩封信的字跡都是她認得的,一封是哥哥的,一封則是元弘鈺的。柏梓琬打開哥哥的信,果然在元弘毅修書回都城時哥哥和父親便知道她遭人暗算的事,隻是信中對這件事隻字未提,也不曾解釋他們為何現在才寫信給她,隻叮囑她萬事小心。

  看著信封上元弘鈺的字跡許久,柏梓琬終究還是沒有將它打開,折好,連同哥哥的信一塊鎖緊紅木盒裏。

  夜涼如水。柏梓琬站在屋門前望著夜空發呆了好一會兒,轉頭問,“蕭何呢?不在府裏?”

  芸香哼了一聲,“口口聲聲說五皇子已經把他給了主子,除了主子受傷第二日來看過您,這些日子根本不見他的蹤影,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麽。主子,您難道還要他繼續留在您身邊嗎?”

  蕭何武功確實不俗,但她也毫不遜色,即便沒有他,她照樣能護主子周全。然而,想著那晚自己就在主子跟前,卻眼睜睜看著主子被人暗算,險些丟掉性命。芸香內疚地看著柏梓琬,幸好主子平安無事,否則她十條命也難抵主子的命。

  “怎麽這樣看著我?難不成我臉上髒了?”

  芸香搖搖頭,握住柏梓琬的手臂,遲疑道,“主子,咱們還是回都城去吧。少爺不說過隻要您想回去就寫信告訴他,他一定會想法子請皇上答應收回成命。”

  柏梓琬笑笑,望著夜空。到底隻是個十八歲的小姑娘,以為離開臨江城回到都城,她就能平安無事性命無憂?那些人既然已經盯上她,不管她走到哪裏那些人都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

  見柏梓琬愣愣地看著樹梢,芸香道,“主子……”

  轉頭看著芸香,柏梓琬輕聲道,“你以為回到都城我們就能隨心所欲平安無事?那些人是不會輕易放過我的,所以在哪裏又有什麽分別?”兩者選擇其一,她另可繼續留在臨江城。

  剛走到月洞門前的元弘毅,聽到柏梓琬的說話,不由得止了步,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轉身離去。

  “哎,五哥,你不是說過去看嫂子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見元弘毅臉色不好,元弘晉道,“嫂子還在生氣,不肯理你?你等著,我這就過去跟嫂子解釋清楚。”

  “回來!”待元弘晉站住,元弘毅脫下外袍往架子上一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

  “五哥……”都是他的錯。若非他說什麽將計就計,嫂子不會差點死掉,哥哥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痛苦。

  “不關你的事。”元弘毅走到椅子前坐下,閉上眼疲憊道,“時候不早了,你回屋歇著吧。”

  元弘晉張了張口,歎息了一聲往外麵去,忽然想起一事,回過身,“我記得柏鴻泰的長女叫柏鶯鶯,五哥怎麽喊嫂子阿琬?“

  元弘毅赫然張開眼,知道騙他不過,隻得將事情告訴他。元弘晉駭然,“柏鴻泰這麽膽大,竟敢移花接木!欺君之罪可是要滿門抄斬的,難道他就一點不怕?”

  “這事是潘氏一手策劃,柏將軍並不知情。”

  “五哥你……”元弘晉兩步走過來,“你怎麽一點不生氣?”隨後道“五哥難道當真對她動心了?”

  元弘毅皺了皺眉,看著掛在腰間的玉佩,半晌才幽幽開口道,“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當年我陪母後去江南行宮養病,我出去玩,結果下雨,遇到一個借傘給我的小女孩嗎?”

  元弘晉點頭,“自是記得,五哥這些年不一直在打聽她的下落嗎?難道……她就是當年那個小女孩?”

  元弘毅點頭,緊繃的臉上多了一些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