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番外21
  黑漆漆的浴室裏, 嘩啦的水從頭頂傾瀉而下,深夜的霓虹燈透過窗花,在傅嬈臉頰灑下斑駁的亮彩。

  她捧著臉, 仰眸,任由花灑澆下,仿佛隻有這般方能將腦海裏的記憶給抹滅。

  浴室到處彌漫著煙氳,熱氣升騰,將傅嬈連同前胸後背深淺不一的紅痕, 淹沒在黑暗裏。

  不知過去多久,久到她呼吸差點被稀薄的空氣給奪走, 放在洗浴台上的手機忽然震動,發出怦怦的響聲。

  傅嬈緩緩睜開眼,仰頭深吸一口氣, 抬手將濕漉漉的秀發往後側一撩, 伸手將燈按開,關掉花灑, 一邊用浴巾擦幹頭發,裹住半個身子, 一邊將手機撿起瞄了一眼。

  是公司項目組的群消息。

  傅嬈尚未畢業, 是金禾谘詢公司的助理實習生。

  前幾天公司項目總譚軍得到消息,AK礦業打算做內部人力資源結構調整, 想聘請谘詢公司介入,AK旗下還有幾家分公司, 涉及項目金額大概有三千萬, 對於金禾這樣的本土谘詢公司來說, 簡直是一塊大肥肉。

  金禾在業內專注做人力資源管理, 已有十年之久, 也積累了些名氣,盡管這次招標,國外的谘詢公司湧入,競爭壓力很大,可譚總還是鉚足了勁想拿下這個項目。

  傅嬈本專業並非人力資源管理,隻不過是修了人力資源雙學位,好在谘詢公司招聘時,更看重一個人的綜合素質,所以,傅嬈僥幸被招聘進來。

  她實習這一月,感覺很不錯,是誠心想留下來。

  原本這樣的大項目輪不到她這個小實習參加,偏偏原先譚總的助理請病假,傅嬈因為PPT做的出色,被臨時頂上,對於她來說,這也是個鍛煉的機會,如果表現好,沒準能順利轉正。

  傅嬈逼著自己把剛剛發生的事別去腦後,吹幹頭發,穿上睡袍開始工作。

  連夜加班,將PPT做好,發譚總確認後,傅嬈才抱著筆記本睡個回籠覺。

  這一覺睡到第二天上午十一點才醒,傅嬈起床時,雙腿疼得差點直不起來,骨頭也要散架,嘴裏罵了一句“狗男人”,磕磕碰碰地鑽到洗手間洗漱,換上新買的職業套裝,匆忙出了門。

  到地鐵口的路邊攤吃了一份炒粉,順著扶梯進入地鐵,淹沒在茫茫人流當中。

  AK礦業今天下午在薈華酒店頂樓有個茶話會,公司很多高層都與會,譚總好不容易聯係上對方一位副總,得知了這個消息,想趕在招標前在對方老總麵前露個臉。

  傅嬈趕到薈華酒店時,楊姐發短信告訴她,譚總提前帶人找到了對方的人力資源總監,他們正在一間包廂會談,讓她在外麵等著。

  傅嬈隻是一名小實習生,本來也沒資格進去。

  她來到頂樓,按照楊姐短信,沿著走廊尋找包廂。

  還沒來得及確認包廂名稱,發現走廊盡頭站著一個男人。

  男人穿了一身高定的黑色西裝,手裏捏著一根未點的煙,一隻手插在褲袋裏,身姿筆直而高大,他眉峰沉沉,薄唇幾乎抿成一條線,堪堪一張側臉,便給人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勢。

  走廊光線暗沉,映得他麵部棱角越發冷雋而犀利,像是穩穩壓在人間的天神,主宰世間萬物。

  傅嬈一眼就認出他來。

  他怎麽在這裏?

  雙腿直打哆嗦,昨晚被他碰的地方,也騰騰燒了起來。

  下意識要逃,腳步卻無端黏住似的。

  裴縉已經發現了她,眼神不經意瞥來,

  四目相對。

  看清傅嬈那張臉,微的一頓,旋即冷冷扯起唇角,

  “本事不錯,居然追到這裏來了?”

  傅嬈腳後跟已打了個轉,隻期望他沒認出她來,冷不丁聽到這話,蒙了一下,再仔細回味他的話,傅嬈氣得腦門冒火,蹭蹭往前邁了幾步,來到他跟前,

  “你什麽意思?”

  裴縉背身倚在窗台,將手裏那支煙捏起,麵容如精雕的冷玉,

  “說吧,昨晚算計我,目的何在?我可不吃欲擒故縱這一套,直接開個價!”

  傅嬈猛吸一口涼氣。

  他奶奶的。

  把她當什麽了!

  她雙手環胸,換了一副冷冽的姿態,傲視他,

  “這話該我問你,我昨晚酒後亂性”說到這裏,她優雅地撫了撫鬢發,做出一個標準的渣女笑容,“不小心睡了你”

  傅嬈麵不紅,心不跳,“我傅嬈最煩糾纏不休的男人”將下巴一抬,“開個價吧。”

  裴縉臉色一變。

  他這輩子養尊處優,矜貴無雙,人人對他頂禮膜拜,費盡心思討好,麵前這女人,成功爬了他的床,居然還敢羞辱他?

  來不及有所反應,隻見對麵那妖嬈嫵媚的小女人,穿著一身利落的套裝,搖曳多姿走到他身旁,纖纖玉指搭在他肩膀,輕飄飄衝他眨眼道,

  “不過,價格不能太貴,畢竟嘛技術不是很好

  裴縉手中的煙掐碎,臉色沉如鍋底。

  傅嬈出了一口氣惡氣,連帶昨晚被他折騰得快要散架的腿也變得利索起來,昂首挺胸地踩著高跟鞋,轉身離開。

  就在她得意洋洋,忍不住揣測裴縉現在該是什麽臉色時,拐角處的一間包廂忽然打開。

  隻見她上司的上司,譚總點頭哈腰陪著一名中年男子出來,身後還跟著金禾谘詢的兩名高級顧問,兩人臉上也都掛著畢恭畢敬的笑。

  那中年男子神色溫和衝譚軍道,“你們是本土企業,雖然比不得外資企業有資曆,但我看了你們做的項目,腳步很踏實,另外,你們報價也不高,不錯,這樣吧,明天把你們公司的資質等相關資料,送一份到我們公司法務部,等招標會,再通知你們”

  一聽有機會參加招標,譚軍笑得額頭皺紋能夾死幾隻蚊子,

  “您放心,絕對不會讓您失望

  譚軍還要說什麽,隻見一道冷諷的嗓音插了過來,

  “是嗎?”

  譚軍與那位AK總監微的一愣。

  回眸,隻見一氣場強大的男人,驕慢而肆意地立在不遠處。

  男人目不斜視,大步往正廳方向跨去,路過傅嬈身旁時,冷颼颼丟下一句話,

  “我看技術不怎麽樣,沒資格參與AK的招標會!”

  譚軍膝蓋一軟,差點栽倒。

  那位AK總監眼底閃過一絲驚愕,根本顧不上理會譚軍,屁顛顛追著裴縉的方向跟去。

  可惜,他還不夠格與裴縉搭上話,壓根不敢上前詢問原因,亦步亦趨跟在裴縉身後進入會廳。

  傅嬈幾乎被眼前這一幕給整蒙。

  所以,她這是壞了公司的事?

  幾千萬的單哪!

  明明近在咫尺,卻因她胎死腹中。

  傅嬈臉色蒼白如紙,身子往後一靠,撞在牆壁上。

  譚軍三人臉色難看無比,一個個靠在走廊,摸不著頭腦。

  楊姍姍望著裴縉離開的方向,問譚軍道,“譚總,他是誰呀?怎麽無緣無故定了咱們的生死?”

  譚總雙手扶在膝蓋,絕望地搖了搖頭,

  “不知道,看梁總對他那架勢,來頭不小,奇怪的是,這樣的人物,我見都沒見過,怎麽會得罪他呢?”

  傅嬈心虛地拽著袖口,

  “譚總要不,咱們再試一試吧”弱弱地帶著哭腔,哪有半點剛剛對付裴縉的氣勢,“如果是因為得罪那個男人的話,咱們私下再去找AK呀”

  譚軍見傅嬈嚇哭,又覺得好笑,無奈地歎了歎氣,

  “怕是沒機會了”

  傅嬈欲哭無淚,手心裏拽出一把汗,心裏懊惱的不是零星半點。

  若是為了這事放下身段去求他,她還真做不到,也咽不下那口氣。

  可若不去的話,連累了整個公司。

  這個項目的金額足夠給公司撐一年。

  那麽多員工呢

  傅嬈咬碎了後槽牙。

  “算了,先回去”譚軍也很是不服氣,被人莫名其妙擺了一道,心裏不爽是肯定的,但眼下,硬湊過去,好像也無濟於事。

  帶著三位下屬往電梯口走,迎麵遇上意氣風發的競爭對手,譚軍臉色就更難看了。

  “喲,這是铩羽而歸了?”

  傅嬈瞥了過去,對方一行三人,一臉幸災樂禍。

  楊姍姍不是吃虧的性子,冷飄飄回了過去,

  “我們铩羽而歸怎麽了?裏麵還有幾波人,你們確定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那名項目總冷笑了笑,目光落在譚軍身上,

  “譚總,不陪了哈,梁總還等著我進去呢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呢!”

  AK剛剛拒絕了金禾,肯定會接納他們新宇。

  對方那趾高氣揚的樣子,實在令人憋屈的很。

  “譚總,咱們再進去試試?”楊姍姍不服輸道。

  另外一名男同事挨著門口往裏覷了一眼,眉色微微一挑,

  “譚總,裏麵還有幾家,都是本土的谘詢公司,看來AK這次不準備找外企,真的是咱們最好的機會誒!”

  “去去去,再去一趟!”

  楊姍姍實在是氣不過,推著譚軍往裏走。

  譚軍想了想,也有些不服氣,於是帶著傅嬈三人進了會廳。

  偌大的會廳鋪著厚厚的金毯,暈黃的燈光隨著清緩的音樂流淌,裏麵熙熙攘攘,都在小聲交談。

  傅嬈跟著譚軍找到了剛剛那位梁總,梁總身後聚了大約五六撥人,人人手中拿著公司的方案,客氣地介紹思路,梁總看到譚軍又進來,臉色不那麽好看。

  “譚總,不是我不給機會,你們得罪了裴總,我要替你說話,自身難保”

  傅嬈站在人群後,往會廳掃了一眼,在正中一半圓沙發找到了裴縉的身影。

  男人氣質矜貴,清致疏落地坐在人群正中,被眾星拱月的追捧,景仰,他卻猶然無動於衷,擒著一杯紅酒,晃了晃,沒喝,又放了下來。

  他眉目淺淡,緩聲吩咐幾句,身邊的人皆是當金科玉律記下,連連點頭。

  傅嬈收回視線,忽然看向梁總,

  “梁總,隻要得到裴總首肯就行了嗎?”

  傅嬈嗓音清脆,突兀地打斷了梁總與譚軍的對話。

  大家的視線齊齊掃了過來。

  年輕的女孩兒,一張臉蛋精致嫵媚,漂亮的十分張揚,又帶著勃勃生機。

  想必是剛從象牙塔裏出來,眸眼純淨,帶著幾分不諳世事的天真與嬌俏。

  譚軍等人愣了愣,還未回味過來傅嬈的意思,隻見傅嬈咬了咬牙,從男侍端盤裏,擒著兩杯紅酒,搖曳多姿地朝裴縉走去。

  裴縉天生自帶光環,哪怕是一個眼神都是眾人關注的焦點。

  他看到傅嬈朝他走來時,眉目微微一沉。

  所有人順著他的視線齊刷刷罩在傅嬈身上,會場驟然間安靜下來。

  震驚,不屑,鄙夷,交織在臉上。

  楊姍姍下意識想去拉她,卻被另外那位男同事給攔了下來。

  所有人都注視著傅嬈,唯獨裴縉優雅地掏出紙巾慢條斯理的擦手,將傅嬈視為無物。

  大家看好戲的表情越發強烈。

  傅嬈心裏將裴縉罵了個底朝天,麵上卻笑語嫣然,從容大方地繞過人群,來到他跟前,挨著他坐下。

  舉杯示意,“裴總,這杯酒我敬您”

  話落,先將自己那杯一口飲盡,忍著肺腑的灼熱,笑容完美地把另外那杯,往他跟前一遞,壓低嗓音道,

  “幫個忙。”

  裴縉熟視無睹,低眉,將濕巾慢吞吞往茶幾一扔,幾乎是從肺腑擠出一絲嗓音,

  “憑什麽?”

  傅嬈忍著惱火,強笑著道,“憑我可能纏你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裴縉氣笑,側眸,瞥向她精致如瓷的容,滿臉的膠原蛋白,鮮活亮麗。

  唇齒裏仿佛留存她的滋味,他扯了扯嘴角,語氣散漫而驕恣,

  “我怕你纏?”

  傅嬈泄氣,麵上依然維持著僵笑,曖昧地將酒杯往他嘴邊一擱,

  “那我就將你活不好的事抖落出去。”

  裴縉:“”

  呼吸停頓了兩三秒。

  大概是氣狠了。

  他笑出聲來。

  迎著所有驚愕好奇的視線,他慢條斯理的,保持風度,接過傅嬈的酒杯,淺淺抿了一口,冰冽的眸光逼近傅嬈,嗓音低沉,帶著輕蔑,

  “三千萬,別再糾纏。”

  傅嬈頓了頓,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後,一股怒火從腳底竄到眉心。

  狗男人,狗男人!

  以極大的意誌力逼著自己沒口吐芬芳,保持著修養緩緩起身,從牙縫擠出一行字,

  “放心好了,我也不想見到你。”

  站直,保持公式化的笑容,揚聲道,“多謝裴總。”

  旋即,鏗鏗鏘鏘轉身離開主位,來到梁總麵前,

  “梁總,我們金禾可以參加招標了嗎?”

  梁總將吃驚的視線收回,狠狠打量了傅嬈幾眼,帶著幾分肅然起敬,“當然可以。”

  傅嬈立馬從楊姍姍手中抽出金禾的項目計劃書,雙手遞給梁總,“那等候您的消息。”

  用眼神詢問譚軍,是不是可以走了。

  譚軍意味不明地看了傅嬈幾眼,帶著一行人離開會場。

  一路到地下車庫,幾人一言不發,氣氛沉默的有些詭異。

  上車後,傅嬈雙腿並攏,拘束的坐在角落裏,恨不得把自己當空氣,可偏偏譚軍一雙眼罩在她身上,盯了好半天,才吐出一聲氣笑,

  “哪裏學得這一套?”

  傅嬈聽出譚軍語氣裏的嗔怪,搖頭如撥浪鼓,“對不起,譚總,我是一時腦抽,您別怪我了”

  總不能把真相告知,隻能裝傻。

  前座的楊姍姍,探出個頭,笑眯眯道,“譚總,您別氣了,您雖然不屑於這一套,可職場嘛,總得見機行事,咱們有小嬈這樣出色的選手,也是一大好事。”

  傅嬈頂著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拚命搖頭。

  楊姍姍哈哈大笑。

  這頭譚軍狠狠扣了扣傅嬈的腦門,“以後好好工作,別整些歪門左道!”

  “不過今個兒記你一功,如果能勝利中標,給你轉正合同!”

  晚上大家夥聚了個餐,傅嬈回到出租房倒頭睡下,睡了兩個小時,室友賀玲給她發了個語音,

  “嬈嬈,你選修課不是還差三個學分積點麽,我給你報了金融係特聘教授的課程,你是不知道,那門課被搶瘋了,我蹲守到晚上十二點,等係統一開,拚命替你搶下一個名額,明早九點,第一次大課,肯定要點名,你別遲到哦”

  傅嬈煩躁地定了個鬧鍾,又跟楊姍姍請了個假,倒頭就睡。

  第二天早起,她換了一身大學生打扮,背著帆布包往學校趕。

  順著人流,來到H大最大的階梯教室,先占了個座,趕忙去上了趟洗手間。

  從洗手間出來,迎麵在過道遇見一行人。

  裴縉穿著一件休閑襯衫,剪裁得體的西裝長褲將他身姿襯得挺拔清越,助理幫他擰著公文包,一路護送他往教室趕。

  傅嬈看清那張臉後,整個人呆若木雞。

  忍不住,翻開與賀玲的微信紀錄,打開那張圖看了下,

  金融學概論,裴縉。

  怎麽又碰上他了?

  這人陰魂不散哪!

  恰恰,裴縉也注意到了她,因傅嬈裝扮與昨天完全不一樣,他第一眼沒認出來,側眸的瞬間想到什麽,立即往傅嬈再瞟了一眼,腳步忍不住放慢。

  這一回,他唇角冷冷掀起,丟給傅嬈一個輕蔑的鄙夷的冷笑,昂首大步跨入教室。

  完了

  她這下是徹底掉坑裏。

  傅嬈氣急敗壞的回到教室,忍不住瞥了一眼第二排正中的位置,默默揩汗。

  她弱弱的,挪到座位,低頭,將臉埋在課本上。

  整整一堂課,裴縉講了什麽,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隻注意到四周的同學反響很激烈,整得跟明星開粉絲見麵會似的。

  尤其旁邊幾位女同學,星星眼地盯著裴縉,眼神不帶挪開一下,時不時拍幾張照,還有人從頭到尾錄頻,

  “裴老師太帥了,我能選到這門課簡直是積了八輩子福!”

  傅嬈忍無可忍,抬頭僵硬地問她,“有這麽誇張嗎?”

  “當然!”女生目不斜視望著台上談吐不凡的年輕教授,吞著口水道,

  “裴教授是咱們學校最年輕的教授,今年剛特聘過來的,你是外院的吧?沒聽過裴教授大名?”

  女生本著“我不許有人不知道裴總的風光偉績”,狠狠地把裴縉的履曆報了一遍。

  傅嬈聽完,已是麵若死灰。

  她這是倒了幾輩子的大黴,撞到他手裏?

  什麽華爾街最出眾的操盤手,跺跺腳,國內金融界都要震三震的資本大佬,縉嶸集團董事局主席,商界顏值天花板之類每一個名頭砸下來,都能讓傅嬈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縉嶸集團在國內家喻戶曉,產業遍布全球各地,以互聯網,金融為主,旗下投資跨越影視、礦業、地產、酒店服務等行業,昨天那個AK礦業好像是集團的一個控股公司。

  難怪人家一句話,能決定金禾生死。

  她今天撞在他課堂上,那個不可一世的男人,一定以為她還在糾纏他。

  想起公司同事熱血沸騰地在準備投標,傅嬈想死的心都有。

  除卻公司項目,她這邊也同樣不敢得罪裴縉。

  這是最後一個能習選修課的學期,過不了,她就得延遲畢業。

  吸氣,呼氣,再吸氣。

  不就是道個歉麽?

  新時代的大女主,能屈能伸。

  傅嬈整理了一番心情,鼓足了勁,等下課鈴聲一響,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先溜出了教室,等在裴縉必經之處。

  裴縉從教室出來,沿著過道走向階梯教室後麵停車的位置。

  傅嬈小跑著追上了他,小聲地,誠懇地道歉,

  “裴老師,對不起,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別跟我計較”

  裴縉止步,扭頭,見傅嬈穿著一件白T恤,一條小腳緊身牛仔褲,氣質幹淨明媚,與昨天嬌豔的職場佳麗判若兩人。

  “怎麽?這是要纏我到海枯石爛?”

  傅嬈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抱著課本,不停地鞠躬,

  “對不起,昨天是個誤會,請您見諒,我是醫學院的大四學生,我隻是金禾的實習生,您千萬別因為我為難他們,他們工作很不容易”

  “與我何幹?”男人嗓音清冽地打斷她。

  傅嬈深吸一口氣,不敢去瞧裴縉的臉,目光落在他腳上鋥亮的手工皮鞋,腦海莫名想起那晚,她醉酒迷迷糊糊爬在他身上,伸腿將他皮鞋一點點蹭開的場景。

  惱羞湧上心間,忍氣吞聲低頭,

  “請裴老師放心,我不會再出現在您的課堂,我讓同學錄音給我,在宿舍自學就是了,您的作業我也會按時完成,還請您別與我一般見識”

  傅嬈語氣低到了塵埃裏。

  裴縉默然地盯著麵前的小女人,輕哼一聲,冷冷掀起唇角,

  “一邊說不會纏著我,一邊尾隨不放?這就是你的計倆?我憑什麽信你?”

  傅嬈:“

  臉頰頓時滾燙如霞,恨不得尋個地縫鑽進去,連連點頭,

  “是,我這就這滾,還請您答應我,千萬別公報私仇”

  不就是那句話惹的事麽?

  成,姑奶奶認輸!

  “裴老師,其實,您的技術挺好的”

  語畢,周身安靜了三秒,頭頂仿佛有三隻烏鴉飛過。

  傅嬈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

  顧不上裴縉什麽臉色,抱著課本,轉身,一陣風似的刮走。

  一路小跑回到宿舍,傅嬈將臉埋在被褥裏。

  室友賀玲將她從被窩裏剝出來,將手機界麵伸到她眼前,

  “傅大美女,別告訴我,圖片裏的人是你?”

  傅嬈盯著手機看了三秒。

  一個醒目的標題竄入眼簾,

  “醫學係高冷係花,跪舔新科特聘教授”

  圖片上的傅嬈穿著白色短T,一臉笑容嫵媚動人,滿臉討好地鞠躬,就差沒跪下來給他磕頭。

  還真不冤枉了“跪舔”二字。

  傅嬈撩了撩留海,皮笑肉不笑衝賀玲回道,“沒錯,是我。”

  “天哪,你真的喜歡上裴教授?你知道上一個追求他的女人在哪嗎?”

  “還在非洲搬磚呢”

  賀玲將手機一丟,語重心長拉住傅嬈的手,

  “姐妹,聽我的,咱要什麽男人沒有,這種宇宙級別的,就別肖想了你別看裴老師是咱們學校特聘教授,可他真正的身份是縉嶸集團的老總,穩坐金融界第一把交椅,前陣子首富之女在微博高調示愛,裴教授理都沒理她,去年三金影後在慈善會上想與裴老師合影,被助理直接拒絕”

  “嬈嬈,我真擔心,明早我還能不能看到活著的你”賀玲一把鼻涕一把淚,苦口婆心勸說。

  傅嬈:“”

  腦海裏升起一個巨大的問號。

  她是怎麽把他睡到手的?

  賀玲怕她不死心,緊接著在網上找到了一張圖片,圖片上羅列每個追求過裴縉的女人的下場。

  匆匆掃了一眼,傅嬈忍不住抓緊了床單,弱弱地吐了一口氣,

  “玲玲,明年清明節,記得給我燒香”

  給自己定了死刑的傅嬈,幹脆破罐子破摔,把這事拋諸腦後,好在H大的論壇蹲守了幾天,也沒見裴縉把傅嬈怎麽樣,話題度漸漸下去。

  沒有課程的時候,傅嬈就去公司實習,幫著同事打打下手,準備些材料。

  周五那天,譚總帶著項目組去了一趟AK礦業,這回那位人資總監看到傅嬈,笑眯眯的很是親切,甚至語氣裏還帶著幾分討好。

  譚軍看不下去,趁著傅嬈不在,客氣地跟梁總提了一句,

  “就一小姑娘,不太懂事,給你們添麻煩了”

  梁總意味深長搓著手道,“哪裏哪裏,譚總培養出了這麽優秀的人物,我們很是羨慕,你要知道,我們劉總跟著裴總幹了這麽多年,從來沒見裴總喝過任何女人的酒,你們家小傅是頭一個,嘿嘿。”

  一個星期後,金禾集團以專業突出,價格公道,成功競標。

  接下來,譚軍親自領著項目組入駐AK礦業,梁總欽點傅嬈過去當雙方項目接洽人,傅嬈隻得去AK上班。

  日子不聲不響過去了一個半月。

  那門選修課,傅嬈再也沒去過,隻讓賀玲幫著她弄到錄音,偶爾聽下課。

  有一回賀玲發信息告訴她,裴縉交待了作業,要寫一篇金融學的課題論文。

  傅嬈尋了個感興趣的點,寫了一篇作業發送裴縉郵箱。

  她從賀玲口中得知,向來是裴縉的助理批改作業,所以也沒太當回事,可也不知道怎麽,她的作業被退了五回,最後一回,郵件明確批複:

  再不認真寫論文,這門課的學分就別想要了。

  傅嬈傻眼。

  發郵件詢問問題所在,也是石沉大海。

  一邊想回學校料理這事,一邊項目組這頭熱火朝天,她實在脫不開身。

  好在三天後,從AK礦業得到消息,裴縉要視察AK,集團上下嚴陣以待。

  傅嬈絞盡腦汁,在給裴縉送去的一份材料裏夾了一張字條,

  “裴老師,您的技術很好,您的技術很好,您的技術很好,重要的事說三遍,求您別再為難我了”

  傅嬈躲在頂樓樓梯口,親眼看到那份文件送到裴縉手裏,立馬又打開手機郵箱,將那篇修改過無數次,還請譚軍把關過的論文,再一次發送過去。

  結果不到一秒,郵件被退了回來。

  “您的郵件已拒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