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自找的,不許哭
  血腥味經久不散,懷中少女也隻是短暫冷靜,很快又躁動不安起來。

  她喉間發出類似野shòu般的嘶吼,雙手和肩膀用力掙紮,要從鍾離灝的懷裏掙脫。

  鍾離灝擁著她,掌心按著她的發,“冷靜,冷靜下來。”

  卻是徒勞。

  她太難受了,啞聲叫著,又沒法掙脫,扭過臉,一雙猩紅眼眸貪婪地盯著那沿著刀鋒低落的血液,嘴裏呢喃,“血,血……”

  鍾離灝恍然意識到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他伸手去碰她的臉,掌下滾燙如烈焰灼燒。

  修長的指腹沿著她脖間大動脈往下,能清晰感受到在她體內劇烈竄動的力量。

  他眉心緊擰了三分,低低問她,“你直接把妖丹吃了?”

  也不知她是聽懂了還是沒有,困shòu般緊緊掰開他的手指,嘴裏麻木且單一的重複著,“吃,吃,要吃。”

  她睜不開,牙齒又癢,渾身難受,看到男人luǒ露在外冷白修長的脖頸,紅瞳輕閃,張開嘴狠狠咬了上去。

  “嘶。”鍾離灝一個不防,被她狠狠咬住。

  她的牙齒無比的鋒利,整個人撲倒在他懷中,手用力地去扯他的衣服,好讓更多的皮膚顯露,方便她啃咬吞噬。

  鍾離灝咬牙,並未立刻把她拉開,而是一隻手扶住她的腰,省得她栽到地上。

  冰冷的皮膚被少女溫熱的唇緊貼,她的唇瓣是柔軟的,牙齒尖利無比。他能感受到血液被她吮吸,有了血液的安撫,她的燥鬱逐漸平靜,就連吸食的動作也緩了下來。

  鍾離灝扭頭看向她迷茫的神色,瀲灩的桃花眸眯起,伸出一隻手,qiáng硬地塞入她的嘴裏,把她牙從他脖間分開。

  不料她不肯罷休,仿佛非得咬住什麽似的,狠狠含住他的手指。

  “你這個……”他眸色深了些,“貪吃鬼。”

  空著的那隻手探向她的丹田,他的血幫她緩解了妖丹帶來的煎熬,她體內那股亂竄的力量消停不少。

  卻還是不夠。

  小小煉氣修為,哪裏受得住此等大妖的內丹,若不是她體內的血脈克製,怕是早已被妖力反噬。

  眼見天色愈發暗了,鍾離灝環顧四周,除卻地上這具蟒蛇屍身,不遠處還有一道躺倒的身影。

  看那衣袍,應當也是玄天派的弟子。

  這時,懷裏的人忽然咳了兩下。

  鍾離灝即可收回視線,垂下眼眸。

  陸雲煙一雙眼睛睜著,雖然還是通紅的,卻不再是之前的癲狂麻木之態,有些清醒的意識,“殿…殿下……”

  像是溺水之人看到一根浮木,她傷痕遍布的血手用力地抓住男人淩亂的襟口,嗓音沙啞得厲害,“是你嗎?”

  鍾離灝反握住她的手,臉部的線條柔和了幾分,“是孤。”

  陸雲煙說,“太好了,太好了……”

  她眨了眨眼,忽然想到什麽似的,那雙偏圓的杏眼裏滾出兩滴眼淚來,她緊緊握住他的手,神情激動且恐懼,“師兄,我師兄!殿下,救救他,求求你……咳咳……”

  她情緒波動太大,身體裏氣息又亂竄,心脈律動一次比一次更快,qiáng烈的痛感再次侵襲胸口。她扭過頭,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鍾離灝臉色猛然一沉,低聲斥道,“你自身都難保了,還惦記著旁人?”

  又抬起掌心貼在她的額頭,注入神力護住她脆弱不堪承受的心脈。

  “你現在的狀態很糟糕。”他低聲道,將人抱起來。

  林子裏的夜黑得很快,這不是久留之地,他得尋個清淨地方,把她體內那顆妖丹完全煉化。

  少女的身子很輕,他輕而易舉抱起。

  她虛弱地靠在他懷中,體內仿佛有好幾種力量在互相衝擊博弈,忽冷忽熱,她的內髒仿佛碎裂成一塊塊,鮮血在亂流,痛,說不出的痛苦與煎熬。

  縱然這樣,她還是維持著腦中最後一絲清明,勉力扯著男人的衣襟。

  鍾離灝腳步一頓,低頭看她。

  晦暗昏沉的夜光下,她已經沒有力氣說出話,隻睜著一雙妖異明亮的眼眸,清澈的淚不斷湧出,順著臉頰往下滑,衝淡麵上的血汙泥垢,留下兩道濡濕的痕跡。

  她不肯走。

  或者說,放不下她那個師兄。鍾離灝薄唇緊抿,麵色沉鬱,“孤是收人性命的冥王,又不是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你都這個樣子……行行行,別哭,孤去看一眼便是。”

  他算是明白了,為何黑白無常說,女人的眼淚最是叫男人頭疼。

  的確是叫人又頭疼,又心煩。

  他抱著她,快步走向林間那具一動不動的軀體。

  伸出腳尖給霖雨翻了個身,說是看一眼,真就隻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再次對上懷中之人淚光盈盈的忐忑目光,鍾離灝不耐道,“陽壽還未盡,孤不收他。”

  陸雲煙聽後,腦子裏緊繃的那根弦總算能放鬆。

  師兄還活著就好。

  要是師兄因為幫她煉丹菜藥而罹難,她定會愧疚終生。

  最後一絲堅持放下,理智也被體內qiáng大的力量給擊潰,她的眼瞳又開始渙散。

  熱意又開始湧動,侵入四肢百骸,每一根神經,她的眼眸又變成血色,癡癡地看向鍾離灝,“熱,熱……”

  想要血,很多很多的血,來解渴。

  鍾離灝一看她這樣子,就知道妖丹又開始了。

  蛇性本yín。

  那千年蟒蛇妖shòu的內丹,她直接嚼了,不燒死她才怪。

  “咬著。”

  他將右掌湊到她的嘴邊,掌心那道血色疤痕又綻開,鮮血沿著傷口流出。

  她宛若嚐到糖果的孩童,兩隻手拉住他的右手,不知饜足地喝著他的血。

  鍾離灝就這樣抱著她,回了琰摩宮。

  殿前守衛的yīn兵見到渾身是血的冥王,抱著個同樣渾身是血的東西回來,都嚇了一跳。

  可冥王yīn沉著一張俊臉,全身散發著駭人的寒氣,叫他們都不敢上前多問,也不敢抬眼多瞧。

  直到殿門從裏麵鎖住,並施了神印,yīn兵們都沒看清楚冥王懷中抱著的那血紅一團到底是什麽。

  “是個人嗎?男人,女人?”

  “怎麽會是人?活人能進冥界嗎?而且那個東西好香,你們聞到沒?”

  “聞到了聞到了,我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難道是殿下從哪裏捕獲到的靈shòu?”

  “那為何不丟給庖廚,難道殿下要生吃?”

  殿外yīn兵低聲私語,浮想聯翩。

  殿內卻是冷若冰窖,地上淩亂散落著被妖血染紅的衣袍,一件又一件,從大殿中間一直延續到寢殿內那張由一整塊黑色萬年寒冰石鑿成的大chuáng。

  素來有潔癖的鍾離灝,看著chuáng上那扒得gāngān淨淨卻依舊髒兮兮的小姑娘,眉心突突直跳。

  他拿來水和帕子,替她擦臉沐發,她卻不老實,一個勁兒往他身上纏。

  “好歹也是個修仙之人,靜心打坐,堅持一會兒都不成?”

  鍾離灝俊臉緊繃,按著她的肩,想叫她老實待上一陣。

  可她眯著一雙眼,跨坐在他腿上,去摟他的脖子,又往露出的皮膚去咬,“熱……”

  屋內的水都結成了冰,那帕子也凍成冰塊。

  溫香軟玉在懷,掌心所觸碰之處,是難以言喻的細膩柔軟,讓人愛不釋手。

  還有那異於常人的溫度,在此刻yīn冷的環境下,恰到好處的中和。

  某種程度下,舒服了她,卻要bī瘋他。

  那雙妖孽的桃花眸也染上灼灼的溫度,黑沉沉如幽深的潭,上挑的眼尾泛著忍耐的紅,鍾離灝咬牙,“孤真是欠你的。”

  他掐著掌下的軟腰,另一隻手托住少女小巧的下巴,幽暗的視線落在那嫣色的唇瓣上,低頭吻住。

  長指稍微一捏,她的唇瓣張開,舌尖觸碰著,而後深深勾纏。

  相比於大半年前的青澀,這次的親吻熟稔不少。

  胸腔裏的心跳得很快,他的血液越來越冷,扶著她的腰,轉過身,將她的頭腦袋墊在枕下。

  哪怕隻短暫地結束親吻,她都沒法忍受,主動弓起腰,又摟住他的脖子,貪心地貼上他的薄唇。

  漂亮的眼眸血色濃鬱,盛滿最原始的渴/求。

  她的心智完全被妖丹所蠱惑。

  鍾離灝伏上她,冰涼的唇含咬著她的耳垂,嗓音低沉且喑啞,“你自找的,等會不許哭。”

  華美而空曠的大殿內,溫度越來越低,低到瓷杯外麵都結了一層淡色的冰霜。

  繡著金色暗紋的黑色幔帳搖晃著,金鉤被一隻雪白的足尖踢了下,餘下一段未落的幔帳也逶逶垂落。

  蟒蛇妖丹的也煉化至最後一層,陸雲煙隻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最開始是身軀裏的經脈內髒扭曲般疼痛,熱意如燎原野火灼灼燃燒著,這份痛,難受歸難受,卻沒叫她痛得落淚。

  再後來是身下的疼痛,生生的劈開一般,她咬著他的脖子,眼角濕潤,“好難受。”

  鍾離灝qiáng忍著那燥意,本想凶她,叫她不許哭。

  妖丹是她自己吃的,妖血和蟒蛇肉也都是她吞吃的,纏也是她纏上來,現在還有臉哭。可看她鼻尖紅通通的,眸光到底柔了幾分,五指插入她垂下的如瀑黑發,放緩嗓音安慰著,“過一會兒就好了。”

  “我……我是不是要死了。”她的理智回來幾分,喉間又湧上一陣血腥味道。

  “有孤在,不會叫你死。”

  他親了親她的臉,光潔的額上沁出細密的汗,低聲哄著,“你就當這是在夢裏。夢醒來,你就沒事了。”

  陸雲煙纖長的睫毛輕輕顫了下,失神地他俊美無儔的臉龐,口中呢喃,“夢,夢……”

  這是夢麽。

  那這場夢未免也太真實。

  她完全陷入其中,熱意與寒冷jiāo替著,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骨骼,都被那神秘的力量給碾壓過去。

  仿佛不停地墜入,墜入一場無邊無際的黑色深淵裏。

  而她唯一能倚靠的,隻有眼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