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啪——

  鑰匙掉落。

  丁蜜在他靠近的那一瞬, 聞到了淡淡的酒味兒。

  背後是冰冷的牆, 身前是陸時勉寬闊堅硬的胸膛, 溫暖如昔。

  她被緊緊地禁錮在其中, 一動不動。

  陸時勉的吻如狂風暴雨般猛烈, 吻得又凶又狠, 幾乎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每一下都極用力,仿佛要將她拆骨入腹,唇舌激烈地侵占。

  丁蜜從來沒有承受過這樣的吻, 比幾年前分手那次吻得更狠,像是帶著無盡的恨意和怨念,全數發泄在這個吻裏。

  她有些害怕, 伸手去推他, 被他抓住,反扣到身後, 按在她後腰的手重重往前一壓, 兩人密不透風地緊貼, 吻得一下重過一下。

  胸腔氣息已盡, 漸漸喘不上氣, 整個人都是軟的。

  臉紅,眼也紅。

  陸時勉盯著她泛起霧氣的眼睛, 輕輕閉了閉眼,吻變得輕柔纏綿。

  丁蜜沉溺在這樣的吻裏, 慢慢回吻他。

  沒了聲音, 聲控燈暗下。

  兩道黑影在黑暗中癡纏,隻有彼此的喘息在耳邊浮沉。

  許久,他貼著她的唇,歎息一聲:“丁蜜,你真是好本事。”

  讓他又愛又恨。

  折磨入骨。

  可丁蜜誤會了,她以為他意指裴奕,睫毛輕顫,低下頭,避開他的吻。

  整個唇都是麻的。

  她抿抿微腫的唇,低聲解釋:“我跟裴奕不是那樣的,他隻是順路送我回酒店,以前……”

  “不要在我麵前提他。”陸時勉打斷她的話,嘴巴抿成一條線,眉頭緊蹙,側頭看向別處。

  丁蜜僵住身體,緩緩低下頭。

  陸時勉深吸口氣,鬆開她,往後退一步。

  踩到掉落的鑰匙。

  挪開腳,彎腰撿起,看著手中的鑰匙,輕笑出聲。

  丁蜜咬了咬唇,看向他手裏的鑰匙,手伸過去,“給我吧。”

  陸時勉把鑰匙收在手裏,垂眸盯著她:“丁蜜,你老實告訴我,你回來,到底有沒有想過我,我們。”

  或者說,你回來是不是因為我?

  丁蜜一愣,想不到他會問得這麽直白。

  她老實回:“想過啊……”

  怎麽能不想?

  將近六年,兩千多個日夜,沒有一天能控製自己不去想。

  陸時勉舔了下嘴角,嘴角輕輕勾了勾。

  “叮咚——”

  電梯門忽然開了,一對年輕情侶親密地挽著手從裏麵走出去,一拐角就看見對門站著的男女,男的帥得特別有魅力,女的也很漂亮,正轉頭看他們,嘴唇紅腫,一看就知道剛才在做什麽。

  四人麵麵相覷,那對情侶也沒想到半夜12點多還有人在樓道裏……

  可能他們撞破了什麽好事。

  丁蜜認出是隔壁的新租客,站在門口終歸不好看,她低頭去抓行李箱,手伸到陸時勉麵前:“鑰匙還給我。”

  陸時勉手伸進褲兜兒,沒動。

  對麵的情侶好像也不著急,慢悠悠地找鑰匙。

  男的說:“鑰匙不是在你包裏嗎?”

  女的說:“我不是在找嗎?”

  “誰叫你他媽包裏全是護膚品,放那麽多能當飯吃?”

  “關你屁事。”

  ……

  丁蜜也有些急了,抬頭看他:“鑰匙給我啊,我們先進去再說……”

  陸時勉瞥了眼暗紅色的門,手抽出褲兜兒,進去就不是說說的事兒了。

  他把鑰匙給她。

  對麵的情侶總算找到了鑰匙,關上家門之前還看了他們一眼。

  丁蜜忙接過鑰匙,臉色通紅,拖住行李箱走了幾步,把鑰匙插進鑰匙孔,心跳得很快,轉動鑰匙,打開家門,轉頭看他。

  陸時勉還站在原地,盯著她微紅的臉,以及掩飾不掉的疲倦,“早點休息吧。”

  丁蜜哦了聲,眨了下眼睛。

  不……進去了嗎?

  陸時勉走過去,在她腦袋上揉了揉,“丁蜜,早點兒回來。”

  話說完,高大的身形一轉,按開電梯,走進去。

  留下丁蜜愣在原地。

  就就這樣嗎?吻完就跑。

  早點兒回來?

  這一夜睡得昏昏沉沉,夢裏全是陸時勉淩厲強勢的吻,丁蜜被撩得渾身發軟,小腹一陣陣地抽,最後,蜷縮著身體,疼醒了。

  她爬起來,一臉蒼白,夢裏那些旖旎畫麵全散了。

  翻出衛生棉,捂著肚子走進浴室。

  中午,沈佳在微信建了個三人小群,在裏麵問:今晚出來玩嗎?我要請你們吃飯!

  杜明薇:你有喜了?

  沈佳發了個害羞的表情:討厭。

  杜明薇發了個震驚的表情:真的啊?張倫可以啊,今晚還是我請客吧,丁小蜜呢?出來吱聲。

  丁小蜜正在床上躺屍,剛好醒來看見消息,回複個慘兮兮的表情:大姨媽到訪,疼得半身不遂,過兩天行嗎?過兩天我請你們。

  杜明薇:怎麽回事?以前也沒見你疼得這麽厲害。

  丁蜜那兩年並不好過,出來後身體就不怎麽好,加上前幾天配音師環境所致,熬了幾天,這次疼起來比以往還要命,她抱著暖水袋貼到肚子上,回:前幾天在北京太冷了,又感冒這次就疼得厲害。

  沈佳:你要不要去看中醫?張倫他們醫院有個老中醫很厲害。

  嗯對,張倫是個外科醫生。

  丁蜜:真的很厲害?

  去年她也試著喝過中醫調理,用處不大。

  沈佳把地址甩給她:你試試,真的很不錯,我讓張倫幫你要個號,明天行嗎?

  丁蜜說好。

  第二天就拖著身體去看老中醫,老中醫配了藥,醫院幫忙煎煮,下午才能拿。

  她隻好先回去了。

  經過16棟,丁蜜忽然想起陸時勉的話,手按在包裏。

  鑰匙和門卡還在。

  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回自己家。

  下午六點,丁蜜提著一大包煮好的中藥走出醫院,兩個星期的藥量,一天三包,特別沉。

  天氣陰沉沉地,快下雨了,她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都沒打到車,漸漸有些焦躁。

  直到一輛黑色奔馳停在她麵前。

  陸時勉降下車窗,看向她被風吹亂的頭發,“上車。”

  丁蜜愣了下,連忙拉開車門坐進去,把沉甸甸的中藥放在膝蓋上,手指都被勒紅了。她揉了揉手指,看向他:“你怎麽會來這裏?”

  陸時勉看著她腿上的一大包中藥,她一上來,整個車廂都是中藥味兒,沉聲問:“怎麽回事?”

  “這個啊,中藥。”

  “我是問你為什麽要喝藥。”他眉頭深蹙。

  丁蜜連忙說:“就是那個肚子疼,調理身體的。”

  陸時勉看著她,暗鬆口氣,沒再說話,把車開走了。

  她悄悄看他的側臉,重複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過來談事。”

  九億遊戲公司之前簽訂了三年CRM服務,因為之前不好的評論,打算撤銷合同,陸時勉親自上門談,保證如果真發生客戶資料泄露,他賠償全部損失,並打了個折扣,保住了這筆訂單。

  沒想到會在路上看見在路邊打車的她。

  這個時間點,又準備下雨了,她能打到車才怪。

  “哦。”

  她看著窗外,玻璃窗上落下幾滴水珠,慢慢地,越來越多,彌漫整片車窗。

  下雨了。

  窗外風聲呼嘯,樹枝搖晃,枯葉飄零入土。

  一轉眼,秋天快到頭了。

  車開進小區的時候,丁蜜手機響了,是杜明薇,她提醒她:“今晚節目開播,你可別忘記看。”

  丁蜜笑笑:“放心吧,不會忘記的,今晚八點我肯定準時看。”

  杜明薇想了想,說:“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認出你,前幾天你跟裴奕上熱搜,雖然照片不清晰,但保不準有人會拿來對比,加上……”

  加上節目組打出的噱頭,是以丁蜜為主的,江蕊的禦用配音師。

  丁蜜驚了一下,最近因為陸時勉弄得心緒散亂,她差點兒把這些忘記了,她有些擔心:“那怎麽辦?”

  杜明薇安慰她:“別擔心,我隻是說說,你又不是什麽電影明星,網友應該沒那麽閑,你中藥拿了嗎?好好喝,別忘了明天晚上一起吃飯。”

  這件事她也沒辦法,節目早就審核過了,她沒權利改變什麽,隻希望不要有有心人拿來做新聞。

  車停靠在路邊。

  丁蜜抬頭看一眼,到了。

  她匆忙說了幾句,先把電話掛了。

  可是她沒帶傘。

  陸時勉冒雨打開門,繞到後備箱拿了把傘,打開雨傘繞到副駕駛,打開車門,低頭跟她對視:“下來。”

  丁蜜抱著一大袋沉甸甸的中藥下車。

  他盯著她微微發白的臉色,扯過那袋中藥,勾住她的肩,把人往傘下攏。

  兩人靠得很近,丁蜜心跳如鼓,站在他麵前,抬手,輕輕拍掉他肩上的雨珠。

  “走吧。”她紅著臉說。

  剛走兩步,丁蜜手機又響了,拿出來看了眼。

  是周青。

  陸時勉瞥了眼,停住腳步。丁蜜抿著唇接了,周青在那邊問她最近忙不忙,什麽時候去那邊吃飯。

  丁蜜說:“不忙,吃飯的話,再說吧。”

  上次碰見薛振,她就沒去過那邊。

  周青歎了口氣,不過很快又換了副語氣,“小蜜啊,我同事介紹了一個小夥子,對方說不在意你……”她頓了頓,有些討好地問,“你看,什麽時候你有空,跟人家吃頓飯,試著處處,如果行的話……”

  對方不在意你……

  丁蜜打斷她的話:“我說過了我不需要相親。”

  周青不放棄:“但是,人小夥子條件挺好的,我看過照片,長得也挺帥,還是個律師……”

  “不需要。”她皺眉,“就這樣。”

  丁蜜掛斷電話,一抬眼就看見陸時勉正緊緊盯著她,半響,才諷刺道:“相親?丁蜜,你是覺得我太好說話了,還是你太不把我放在心上了?”

  丁蜜理虧,忙解釋:“我媽媽的主意,我說了不用了。”

  風雨飄搖,兩人站在雨中,她縮了一下脖子,臉越發的白,沒有一絲血色。

  陸時勉心軟了,沉聲問:“鑰匙,帶了嗎?”

  “什麽鑰匙?”她有些茫然,下一秒,對上他的眼神,“帶,帶了……”

  他什麽也沒說,扣著人往前走。

  走進16棟,按開電梯。

  一路帶到12層。

  站在曾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住了一年多的家門外,丁蜜心都快跳出來了,陸時勉低頭睨她,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開門,試試。”

  丁蜜摸出鑰匙,遲疑了一下,鑰匙插進孔裏。

  當鑰匙轉開門鎖,發出一聲輕響。

  “哢”門開了。

  她的心也跟著跳了一聲。

  她咬著唇,抬頭看他。

  陸時勉把門打開,率先走進去。

  丁蜜呆了一會兒,慢慢走進去,站在玄關,掃了一眼這個幾乎沒有變化的家,腦袋空空地,眼睛酸澀,往前走了幾步。

  茶幾上還放著她買的收納盒,沙發上的抱枕還在,隻不過舊了,所有的東西都還在,包括陸時勉,仿佛丟失的幾年從未存在過。

  男人高大頎長的身影站在玻璃窗前,手裏夾著根煙,煙霧在他周身繚繞,更顯寂寥落寞。

  “陸時勉。”

  她站在他身後,躊躇地叫他。

  “嗯。”他低聲回,輕吸了口煙。

  “你沒有換鎖。”

  “嗯。”

  “為什麽?”她幹澀地問。他當初騙她說換了鎖。

  陸時勉轉過來,緊緊盯著她,低頭自嘲一笑:“你說呢?”

  丁蜜心口又酸又澀,像泡在水裏,快脹滿了,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抬頭看他,眼睛水潤清亮。

  陸時勉認輸了。

  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你說你如果跟我分手,一定是因為你迷路了。那好,我回來。”

  丁蜜緊緊咬著牙,艱澀地咽了一下喉嚨,“你還記得啊。”

  這麽矯情又迷惘的一句話,在現實生活壓迫下,她都快忘記了。

  陸時勉沒忘,也許是潛意識裏想留給自己一點兒希望,舍不得忘,“如果有一天你也回來,我就當你是找到了路。”

  他俯身,把人抱住,在她耳邊輕歎一句——

  “丁蜜,我一直在等你。”

  我一直在等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