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羽林監』
  未央禦審的現場,竇太後借著黃門侍郎波才被查出為探丸郎殺手傳遞情報的好時機,在朝堂上直接劍指王皇後和太子劉徹,指名點姓的指責王皇後就是殺死趙努等三位大人的真正幕後主使,將王皇後逼到了絕境上。

  就在整個事件的走勢向著有利於竇太後這方一邊倒的當口,劉不周卻站出來說此案與王皇後無關,竇太後讓劉不周說個明白。

  雖然竇太後的話語中充滿了威脅的氣氛,但是劉不周卻毫無懼色,他不緊不慢的說道:“稟太後,草民說此案與皇後和太子無關是有證據可循的。”

  “你且說來聽聽?”竇太後不屑的問道。

  劉不周回道:“草民懇請太後、陛下和在場諸位冷靜想一下,就算皇後娘娘真的痛恨趙努等三位大人在當日早朝時所上奏之事,也不會迫不及待的當日下午就派殺手幹掉他們,這豈不是自己主動告訴所有人此案就是皇後做的了嗎?”

  景帝聽後不住的點頭,對竇太後說道:“母後,葉良禽所言甚是啊。”

  竇太後卻冷哼了一聲回道:“就算他所說有理,那也不過是推測而已。”

  劉不周緊跟著說道:“太後別急,容草民把話說完,剛才奧姑娘拿到了波公公向殺手傳遞情報的證據,就是那一小卷絹書,上麵寫的是案已破速離,這就是說波公公要通報的人並不知曉禦審的結果如何,所以才要先說明此案已經破了,而皇後娘娘一直在陛下身邊聽審,對審案的進程了如指掌,波公公何必還要向皇後傳遞她已經知道的事情呢?”

  此時朝堂上一片嘈雜之聲,眾文武大臣都在私底下小聲的議論,不少人讚同劉不周的觀點。

  劉不周繼續說道:“至於最後兩個字速離,那就更加清楚不過了,皇後娘娘現在就在這未央宮內陪伴陛下,而且始終未離開半步,波公公若是要通知皇後,隻須低頭小聲說下即可,更沒有必要跑到禦花園去放置絹書,所以說,隻能認定波公公確實在給殺手傳遞情報,而並不能證明此事就一定與皇後娘娘有關。”

  竇太後頗為不以為然的說道:“也許波才是在給皇後所雇傭的殺手傳遞情報也是極有可能的啊?”

  劉不周回道:“太後,這就要回到草民剛才所說的了,皇後娘娘怎麽會在這個風口浪尖的當口頂風作案呢?如果皇後娘娘這樣做了,那勢必會引起眾人的懷疑,那對皇後來說隻能是弊端大於利處。”

  “這……”劉不周的話讓竇太後一下子語塞了。

  劉不周不容竇太後有絲毫思考的時間就馬上轉向太子劉徹,繼續說道:“還有太子殿下,草民是被押解著跟隨太子殿下的儀仗一起回的長安,此案發生之時殿下正在返回的路上,並不知情,而且當時太子儀仗離都城還有不近的路程,所以殿下對此案既不知情,又沒有作案時間,就更不會和此案有任何的關聯了。”

  看到機會來了,衛將軍公孫賀馬上出班跪倒,叩首道:“太後、陛下,微臣認為葉良禽所言有理,皇後娘娘雖有嫌疑,但細想起來實在不合情理,此事還須詳查後再做定論。”

  緊跟著,蓋侯王信等五六位朝廷重臣也都紛紛出班支持劉不周的論斷。

  朝堂上其他的眾文武對於劉不周這樣入情入理的分析也紛紛點頭認同,一時間,形勢開始逐漸向著有利於王皇後一方倒了過去。

  劉徹和站在劉不周身邊的南宮此時更是對劉不周心存感激。

  劉不周的分析不僅證據清晰,而且俱在情理之中,剛才還誌得意滿的竇太後見到滿朝文武都為劉不周的話所信服,那股囂張的氣焰一下子衰減了許多。

  景帝雖然心中喜悅,但臉上並未表露出來,他搶在竇太後未說話之前問道:“葉良禽,那麽你的結論是什麽呢?”

  劉不周回道:“陛下,草民以為,波公公私通殺手探丸郎證據確鑿,但細節尚須詳細調查,而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於情於理都很難與此案扯上關係,至少目前看是證據不足的,幕後主使很可能是另有其人,但是……”劉不周說到這,卻欲言又止了起來。

  景帝忙問道:“葉良禽,休要吞吞吐吐的,有話直說。”

  “是,陛下,”劉不周應諾一聲,然後停頓了下,繼續說道:“草民以為,這次三大人死亡案正好印證了一個事實。”

  “什麽事實?”景帝問道。

  劉不周回道:“印證了殺手組織探丸郎已經秘密滲透進了朝堂之上和後宮之中,甚至探丸郎非常有可能改頭換麵就隱藏在今天聽審的所有人之中。”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這種震驚不亞於一個晴天霹靂震懾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令整個大漢帝國滿朝文武聞風喪膽的殺手組織探丸郎就潛藏在自己的身邊,殺手可能就是同殿稱臣的同僚、也可能就是陪王伴駕的後妃、更有可能是服侍皇家的宮女宦官,每個人都有理由懷疑身邊的所有人,而每個人又都是被懷疑的對象,說不定上一刻還在笑容可掬,而轉臉就會一刀結果了自己的性命。

  如若這樣,還有誰再敢相信身邊的人呢,實在太可怕了,每個人都不約而同的陷入了極度的惶恐之中,一場不信任危機正在這座未央宮中蔓延開來。

  而更可怕的是,眾人都搞不懂那探丸郎潛伏在朝堂和後宮之中的真實目的,那就更加防不勝防了。

  此時,大將軍竇嬰出班跪倒,向景帝叩首道:“陛下,此時事關重大,臣懇請陛下派微臣調查潛伏的探丸郎成員,還朝堂和後宮一個清明的氛圍。”

  隨後,包括衛將軍公孫賀、衛尉將軍甘吉、蓋侯王信等一眾大臣紛紛跪倒向景帝請纓。

  景帝穩了穩心神,對下麵說道:“眾位卿家平身,朕自有安排,”然後他麵向跪在地上的波才厲聲喝道:“來呀,將波才暫時收押大廷尉詔獄,嚴加看管,命大將軍竇嬰、衛將軍公孫賀以及大廷尉三堂會審波才,勢必將蒙麵人的真實身份調查清楚。”

  竇嬰三人馬上領旨謝恩,幾個宮衛武士衝上來將波才拖出了殿外。

  然後景帝又麵向劉不周說道:“葉良禽,你徹查三大人死亡案有功,朕要重重的封賞於你。”

  劉不周躬身回道:“謝陛下。”

  景帝思忖了半晌後,說道:“你先不忙謝,葉良禽,朕有意讓你入宮為官,封你為羽林監,命你專門負責徹查潛伏在朝堂和後宮的探丸郎,將他們一網打盡。”

  “陛下,這?”景帝的這個決定確實讓劉不周感到有些突然,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不等劉不周說話,站在身邊的奧琪布可不幹了,她幫著劉不周查案就是想趕緊將此事了結,她和劉不周可以盡早返回草原去,如果劉不周被景帝封了官職,那就想走也走不成了,想到這她馬上說道:“陛下,葉公子不想做什麽官,既然陛下委派葉公子所辦之事已了,就懇請陛下放了葉良禽吧?”

  景帝卻搖了搖頭,對劉不周說道:“誰說你的事已經完結了?雖然你查清了此案,但是殺手卻並未被捉拿歸案,這不能算了結,”然後他麵容嚴肅的繼續道:“葉良禽,莫非你敢抗旨不尊不成?”

  奧琪布剛要再說什麽,劉不周暗中扯了下她的衣角,讓她不要再說了,然後趕忙跪地叩首道:“臣領旨,羽林監葉良禽謝主隆恩!”

  奧琪布也心知劉不周的用意,如果她再執意不肯,那一定會引來禍端的,畢竟這裏不是她說一不二的漠南草原右賢王庭,眼前這個高高坐在禦座上、半死不活的老頭兒才是這裏真正的主人,她又著急又無奈的在一旁暗氣暗憋。

  而南宮見景帝封了劉不周官職,且還是可以在宮中行走,負責皇帝護衛的羽林監,心裏不禁一陣的竊喜。

  景帝都安排完了,就準備退朝了,他拖著疲憊的身體正努力的用手撐住龍椅想站起來,身邊的竇太後突然說話了:“皇帝且慢。”

  景帝不由得轉頭看著竇太後,不解的問道:“母後還有事?”

  “此事就這麽完了?”竇太後麵色不悅的回道。

  景帝隻得又再次坐了下來,耐著性子,謙恭的問竇太後:“朕已經安排妥當,難道還有什麽疏漏的嗎?請母後示下!”

  竇太後冷冷的說道:“剛才葉良禽也說了,因為沒有足夠的證據,所以暫時判定皇後與此案無關,那至少是說皇後仍然是有嫌疑的,而且現在看來還是嫌疑最大的,難道此事就這麽不了了之了?皇帝,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可要公私分明,一碗水端平啊!”

  原本以為此事就此作罷了,沒想到竇太後仍是不依不饒,眾人的目光又再次轉向了景帝,景帝暗自咬著牙,他看了一眼身邊的王皇後,最後下定決心說道:“傳朕旨意,在徹底洗清嫌疑之前,皇後不得擅自離開椒房殿半步,違令者按抗旨欺君論處。”

  “陛下,臣妾真是冤枉的啊!”王皇後聽到景帝的旨意,惶恐不已,她驚詫的央告景帝。

  景帝此時一口悶氣頂在嗓子裏,憋得滿臉通紅,他也不去理會王皇後,氣急敗壞的甩下一句:“好啦,不要再鬧了,朕意已決,退朝!”就起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