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王皇後的危機』
  黃門侍郎波才在朝堂上承認了是自己給探丸郎殺手傳遞的關於趙努等三位大人的情報,但他堅持說是被一個不知身份的蒙麵人所逼,並不清楚蒙麵人就是探丸郎的殺手。

  竇太後怒斥波才一派胡言,認為必是有人在背後暗中指使,然後她別有用心的當堂問王皇後如何看待此事。

  竇太後這一舉動來的太過突然,王皇後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她一愣神的當口,竇太後又陰冷的補上了一句:“今日後宮上下、朝堂內外齊在,皇後可要一碗水端平,不要因私廢公哦?”

  竇太後這句話一說出口,等於已經將話挑明了,就連坐在龍椅上的景帝都用疑慮的目光看著王皇後。

  此時的王皇後被竇太後咄咄逼人的氣勢和滿朝堂上濃重的質疑氣氛壓得猶如萬重大山壓頂一般的喘不上氣來。

  竇太後的這一問的確是一記絕妙的殺招,直接將王皇後逼到了絕境上,她不管怎麽回應都會將自己置身於極為不利的危機中。

  假如她選擇站在波才一邊,表示相信波才的確是被蒙麵人所逼,那包括竇太後和景帝在內的很多人必會認為她有意包庇,甚至還會有人認為此案就是她在幕後主使,她是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才相信有蒙麵人這一說。

  若是她讚同竇太後的觀點,認為波才說了謊,他是被人指使的,那麽這個幕後主使者又會是誰?不可能是景帝,那最有可能的指使波才的就是她自己,這不就等於自己將罪名扣在自己的頭上了嗎?

  最讓王皇後委屈的是,她心裏清楚三大人死亡案的確不是她所為,更不是她指使的波才。

  那天朝會上趙努等三人上奏提請加封淮南王劉霖蕭做輔政皇太弟,她的確是恨,但以王皇後的心智,她就算是有心誅滅三人,也會選擇日後等待或者製造機會名正言順的除去這三人,她怎麽會愚蠢到在這個當口就將三人殺了泄憤,引起旁人對她的懷疑呢?

  想到這,王皇後心中忽然一驚,她有種極為不好的感覺,她意識到自己很有可能被人栽贓陷害了,有人雇傭了殺手組織探丸郎,或者說這個人本身就是探丸郎,他們處心積慮的殺死了趙努等三人,故意製造了這起轟動天下的命案,正因趙努等人上奏之事觸及到了她的兒子劉徹的太子地位,所有人必然都認為此案與她有扯不清的幹係,並將嫌疑統統指向了她。

  究竟是誰在陷害自己呢?

  王皇後疑惑的看了看誌得意滿的竇太後,心中思忖著,這竇太後會為了栽贓自己而暗殺了她竇黨中最為得力的三大言官嗎?她一時也不敢確定,但若不是竇太後,她還是真的想不出還會有誰會這麽做。

  “皇後,怎麽不說話呀?哀家讓你給個意見就如此的難以抉擇嗎?”竇太後見王皇後始終閉口不言,慍怒的問道,然後她突然提高了嗓音又道:“還是你心中有鬼不敢說呀?”

  王皇後被竇太後這麽一說,驚出了一身冷汗,她美目飄零,一時語塞,結結巴巴的回道:“母後,臣妾我……”

  竇太後的眼眉一立,露出怒容來,她絲毫不給王皇後喘息的機會,說道:“今日當著陛下和滿朝文武的麵,哀家就把話說明了吧,趙努等三人向陛下上奏提請加封淮南王劉霖蕭為輔政皇太弟,本是為了朝廷社稷所想,而你一向霸道慣了,你必然認為這對你的兒子當朝太子劉徹不利,所以就懷恨在心,然後你指使波才雇傭了殺手組織探丸郎,還給殺手傳遞情報,最終殺害了趙努等三位大人,剛才這波才發現事情即將敗露又趕忙去做善後,是也不是?”

  王皇後聽竇太後當著景帝和滿朝堂的文武官員的麵,借著波才這事直接將此案的幕後主使指向了自己,慌得當時沒了主意,她一臉委屈的對竇太後說道:“母後,臣妾沒有啊,臣妾是冤枉的!”

  站在一旁的太子劉徹絕沒有想到此事會鬧成現在這樣不可收拾的局麵,而且還殃及了到自己母親的身上,他趕忙跪倒在地,對竇太後說道:“皇祖母容稟,孫兒的母後不是這樣的人,她不會做這種事的,還望皇祖母明察,不要冤枉了我的母後啊!”

  “哼哼,你的母後冤枉?”竇太後陰冷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劉徹不鹹不淡的甩出了一句:“依哀家看太子還是先想想該怎麽為自己開脫吧!”

  劉徹大為疑惑的回道:“皇祖母這話是從何說起呀?孫兒有何需要為自己開脫的呢?”

  竇太後卻不再看劉徹,反而轉頭看向景帝幸災樂禍的說道:“皇帝,你的兒子好出息啊,十幾年前出了個逼宮謀反的廢太子劉榮,如今你的新太子又恐怕與謀殺趙努等三人的事難脫幹係了吧,你可真是教子有方啊!”

  當聽到劉榮這個名字的時候,站在品階台下的劉不周瞬間禁不住又是一陣恍惚,腦袋疼得要命,這種感覺怪怪的,劉榮這個名字似乎曾經很熟悉,又好像非常的陌生,但不管怎麽想也無法有個明確的答案。

  一想到這,劉不周就感到頭痛欲裂,他隻能盡量壓製著不讓自己的思緒胡亂四溢,慢慢的才逐漸平複了下來。

  站在竇太後身旁的淮南王劉霖蕭和郡主劉陵兒此時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上演的這場好戲,見到王皇後全然沒有了平日盛氣淩人的姿態,劉陵兒的眼神裏透出了一股幸災樂禍的怨毒。

  景帝確實沒想到自己的母後會在朝堂上當著滿朝文武的麵突然向王皇後和太子劉徹發難,要說在這件事上他對皇後一點懷疑的心思都沒有,那是不可能,此事他也多次懷疑到了自己的皇後身上,隻是苦無證據而已。

  但是景帝做為一個帝王是要臉麵的,竇太後這樣做明顯是在打他的臉,景帝就是不管最終的真相如何,哪怕是皇後真的其罪當誅,他也必須先在眾臣工的麵前維護自己皇後的臉麵,即便是事後他再單獨審問王皇後,現在他都要替自己的皇後和太子說話。

  而且剛才當他聽到竇太後提起廢太子劉榮來,就像被一下子戳穿了肺管子似的,情緒激動的狂咳不止,他一邊不停的咳一邊虛弱的對竇太後道:“朕請母後不要這樣說,過去的事就不要重提了,而現在母後也隻是懷疑此案可能與皇後和太子有關,但也僅僅是猜測而已,查無實據啊!”

  竇太後立刻手指著跪在地上的波才高聲說道:“這個波才就是鐵證!”

  此時已經心神慌亂的景帝被竇太後問的也是啞口無言,他想為皇後和太子辯解,卻苦於拿不出任何有利於王皇後她們母子的說辭來。

  竇太後這一仗打的可以說是占盡了先機,包括淮南王劉霖蕭、郡主劉陵兒以及大將軍竇嬰在內的一幹竇家成員似乎已經看到了最終勝利的曙光。

  就連蓋侯王信、衛將軍公孫賀等等王皇後的嫡係大臣此時都不敢貿然出班為王皇後說話,整個局勢幾乎是一邊倒的倒向了竇太後一方。

  正如當初竇嬰為竇太後謀劃如何應對劉徹冊封太子時所說的,人隻要做事早晚會出事端,王皇後和劉徹也不例外,既然劉榮能被廢,那新太子和皇後誰敢保證就不會犯錯呢?!隻需靜待他們出錯,就可以將事態無限放大,今天看來,當初的那段話貌似就快要應驗了。

  而當時在場的很多人甚至覺得竇太後極有可能乘勝追擊,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時機將王皇後和太子劉徹從高位上一把掃落在地,最終導致王黨一敗塗地,再無與竇黨對抗的實力。

  可就在此時,一直站在旁邊一語未發的劉不周突然說話了,他向著竇太後和景帝拱手說道:“啟稟太後,陛下,關於此事草民有話要說。”

  正在得意忘形的竇太後看了看劉不周,回道:“葉良禽,你查案有功,哀家準你說話。”

  劉不周再次躬身,然後說道:“稟太後,草民認為,皇後和太子與此事並無直接關聯。”

  一時間,整個未央宮內再一次鴉雀無聲了,所有人的眼光全都轉向了劉不周。

  早已被竇太後逼人的氣勢打蒙了的王皇後終於聽到有人為她說話了,猶如久旱逢甘露一般向劉不周投來了感激的目光。

  竇太後一陣冷笑說道:“小小的葉良禽,你一介草民,膽敢妄議國政?還不住嘴!”

  景帝一見有人替皇後說話了,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趕忙趁機對竇太後道:“母後,這葉良禽在期限內將三大人死亡案查清,足見他智謀過人,何不聽聽他的看法?”

  竇太後此時正處在誌得意滿之時,也根本沒把眼前這個草民葉良禽看在眼裏,她輕蔑的瞟了一眼劉不周,說道:“既然皇帝發話了,哀家就準你說,不過你如若胡言亂語,哀家定不輕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