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自斷臂膀
  霍不久眼睛一翻道:

  “怎麽可能?他住哪裏?”

  仝名賤與顧高明相視一笑,道:

  “是了,我確實不知道他住哪裏,但我們也許可以找到他。竟然,你去不去?”

  霍不久還待勸說,竟然已經斷然答道:

  “去!”

  四人旋即動身離開墨島,隻留下頑醫仍在墨山寺觀察他的病號,據他自己所言,一直要觀察幾個月之久才可稱為治愈。在他的內心裏,他之所以守在寺中門都不出,也是不敢去見馬小藍,畢竟小姑娘想留著的小狗,最後還是被撲殺了。他當然也有私心,偷偷地塞給竟然一瓶丹藥,正是見血封喉的解藥,不過此藥又得外敷又得內服,他身上也就帶了多麽多,隻夠一人用一次的。至於仝名賤,他已經調了不少墨家弟子上島,早就請示钜子在墨島建立分舵,馬應誠在此次事件中盡心盡力,既把調來的墨家弟子安排得妥貼、緊湊,又和當地居民相處得甚是融洽,因此就指定馬應誠為墨島分舵的使者。

  馬應誠安排船隻,將四人送離墨島,一路往東北而行。霍不久一肚子的疑問,但仝名賤對他所問卻總是笑而不答,竟然則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一上船便安心打坐練功,到後來四個人都默不作聲,都在調息練氣了。

  沒多久,船隻靠岸,眾人拾步前行,仝名賤不時左右查探,有時也有人上前與他交談。瞧他帶的路,卻是專走小路,別說進城了,便是官道都絕少涉足,有些山間小路甚至都不能稱為之路,不會武功之人很難邁開腳步。霍不久一直留心觀察他的一舉一動,眾人從華容繞城而過時,霍不久似乎終於想明白了,笑道: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竟然道:

  “知道什麽?”

  霍不久道:

  “我知道仝大俠是如何認路的。仝大俠,是墨家在調查他的住處,沿途有你們墨家弟子帶路,或者留有墨家的暗記,是吧?”

  仝名賤道:

  “也對,也不對。”

  笑著對竟然道:

  “你想到了嗎?”

  竟然道:

  “我想到了,是他。”

  仝名賤撫掌笑道:

  “我就知道瞞不過你。你什麽時候想到的?”

  竟然道:

  “你一問,我就確定了。”

  霍不久看著他們兩人打啞謎,顧高明在一旁也是滿臉含笑,不禁急道:

  “你們說什麽?是他,他是誰?公子,還有高人在暗中幫助我們嗎?”

  竟然淡笑道:

  “這個人你也認識。”

  霍不久道:

  “真有高人暗中相助啊?是誰?我認識的,是誰呢?”

  竟然悠然道:

  “新海澤。”

  霍不久一拍腦袋,叫道:

  “哦,對!新海澤!哈哈,對,就是新海澤,我就說怎麽一直沒見他呢!”

  仝名賤道:

  “新海澤一直都在。竟然,在烏山與你分別後,他隻在靖港等了兩天就回來找你,在長沙城外與我們相遇。我把對燕一針的懷疑向他講了,我們約定一起行事,不過我和七爺在明,他則躲在暗處,以防蜜獾殺手對我們進行偷襲。在聽雨軒竹林中接應你的時候,他就已經在了。”

  竟然臉上露出微笑,他的心中感到了陣陣溫暖。隻聽霍不久道:

  “敢情這個新海澤不但刀法超強,跟蹤和匿形之術也是出類拔萃。隻希望大姐沒有發現他,冷一箭也沒有發現他。”

  仝名賤道:

  “蒙你關心,不管有沒有被發現,他現在應該活得好好的。我就是根據他留下的暗記一路追蹤過來的。”

  霍不久道:

  “陸路上你是可以追尋暗記,水路呢?難不成他在船上刻個記號?這不是現代版的‘刻舟求劍’了麽?”

  雖然對他話語之尖刻有些不滿,仝名賤還是耐心解釋道:

  “不是還有墨家弟子麽?我安排了兩個墨家弟子守在港口,又告訴了新海澤,如果要走水路,就想辦法叫上這兩個人。上岸以後,留下一個弟子繼續聯絡,一個弟子則返回墨島,因此水路我們也不會把他跟丟了。”

  霍不久道:

  “那我還是沒說錯嘛,還不是你們墨家在折騰搗鬼?”

  仝名賤微顯慍怒道:

  “不錯,墨家就是誓要剪滅你們蜜獾!要將你們這些殺手統統殲滅!難道我們不該這麽做麽?”

  霍不久抗聲道:

  “嗬嗬,好厲害!墨家好威風!隻是你想過沒有,劉十步、燕一針、但不疼,包括過不去,哪一個是你墨家除掉的?他們哪一個不是死於蜜獾之手?嗬嗬,到底是墨家在剪滅蜜獾,還是蜜獾自斷臂膀,自己在清除自己的人……”

  說到這裏突然嘎然而止,目瞪口呆看著竟然,竟然沉重地點頭道:

  “是的,是蜜獾自己在清除自己的殺手。”

  霍不久喃喃道:

  “為什麽?難道……大姐這是要做什麽?”

  顧高明掰著手指數道:

  “第一個,劉十步,追殺燕一針,反被燕一針所殺。第二個,過不去,同樣被燕一針反殺。第三個,燕一針,被但不疼或者冷一箭所殺。第四個,但不疼,被冷一箭所殺。咦,確實是這樣呢,蜜獾最大牌的六個殺手,已經死了四個,都是被自己的殺手所殺。隻剩兩個了,一個冷一箭,第一殺手;還有就是霍不久,嗯,你在殺手榜是排名第幾來著?”

  霍不久滿臉是汗,驚惶不已,哪還說得出話來?竟然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頓時熱淚湧出,求助地看著竟然,目光中盡是哀憐之意。竟然轉過頭問仝名賤道:

  “你怎麽看?”

  仝名賤也陷入了深思,半晌才答道:

  “事實如此,無需多言。是福是禍,現在尚未可知。霍先生,你既已棄暗投明,協助墨家來鋤奸除惡,墨家自然也會盡力維護你周全,你不用害怕。這樣吧,我們不管它,仍按原計劃辦就是了。何況新海澤還在前麵等著,我們也不能讓他一人獨陷險境吧?”

  於是一行人繼續趕路,隻是氣氛有些壓抑,一路上少有言語,大部分時候隻剩腿腳翻動的沙沙聲和衣衫飄動的呼呼聲。這一路追蹤距離極遠,四人除了找個農家借宿或小店打尖,以及仝名賤尋找新海澤留下的記號之時,別的時間都在趕路,連吃東西都是邊走邊吃,卻還是走了五六天,一路上經過了公安、江陵、夷陵、興山諸地,總的路途有上千裏之遙。這些地方都是三國兩漢之際兵家相爭之地,每個地方都有著厚重的人文史舊,可惜眾人一心前行,走的又都是山野荒僻之處,竟無從領略其風光勝況。

  這一日四人又進入了一座大山,仝名賤跑到山腳一條溪邊坐下,長籲了一口氣道:

  “大家喝點水,洗一洗,好好休息一下,養一養精力。我們快到地頭了。”

  霍不久聞言又緊張起來,問道:

  “你怎麽知道快到了?這是什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