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燕一針之死
  “我沒有親眼所見,卻有人親眼所見,絕對假不了。”

  胡勝胸有成竹,接著說道:

  “我會兄弟,本來都是忠肝義膽的,但難免也有個別膽小怕事之人,嘿嘿,這膽小怕事有時也有好處。前來探查許原的我會兄弟本是三人,一人落在後麵數十步,親眼見到許原揮手之間殺了兩人,嚇得癱倒在地,落入草叢之中。那許原,也就是燕一針,大概是一時疏忽沒有發現,竟就此回屋取鋤頭去了。這位嚇癱的兄弟看著燕一針扛著鋤頭將一位兄弟的屍身拖走,這才趕回來向我報告。”

  賀八七又道:

  “如此說來,這把大火多半是胡堂主放的了?”

  胡勝道:

  “你以為我自忖不是燕一針對手,因此趁著月黑風高,前來放火殺人麽?我平正公會若做出如此下作之事,怎對得起‘平、正、公’三字?哼,我自知非燕一針對手,隻得帶兄弟們遠遠監視守候,另派人速向堂主、會長報告。若得堂主、會長前來,何懼區區一個燕一針?”

  賀八七道:

  “胡堂主高明。燕一針臭名昭著,你當時若捎個信過來,我聽雨軒必然也會鼎力相助的。”

  胡勝道:

  “平正公會數百兄弟,武功高強者大有人在,卻也不需他人幫忙。隻是這燕一針名聲在外,功夫邪門,我公會該如何對付,我自然還得先問問堂主和會長的主意,豈可貪功冒進?”

  賀八七道:

  “那這把火是怎麽燒起來的?”

  胡勝看了竟然一眼,見他全神傾聽,毫無逃離之意,便敞開嗓門道:

  “趁著此間許家族長和一眾江湖朋友在此,我就把這事告訴大家吧,免得以後有人謠言惑眾、擾亂湖湘。”

  頓了一頓接著道:

  “我帶著幾個兄弟守在燕一針屋外不遠處,到了傍晚時分,見到一個人徑直走向他這房屋。這是一個又矮又胖的禿頭,年齡四十多歲的樣子,雖然看不清麵目,從他的步伐、身形來看,估計是一個內家高手。他走近房子時甚是小心,不料那燕一針似乎與他甚是熟稔,卻走到屋外來迎接,兩人寒喧了幾句便進了屋,接著便見那堂客裏裏外外地跑,大概是燒茶做飯。我當時心想,此人大概是燕一針請來的幫手,我平正公會對付此人隻恐又增加了不少困難。

  “苦於看不到屋裏情形,我壯起膽子潛近房子,但也隻能聽到有人在裏麵說話,並不能聽清他們說些什麽。突然,那堂客‘啊’了一聲,接著便是半聲尖叫——之所以是半聲,是因為那聲音剛剛提起便突然斷了,後邊的聲音沒能發出來。不一會,屋裏就‘呯’‘呯’連響,似乎是什麽東西發生了爆炸。

  “我當時又是興奮又是著急,興奮的是來人與燕一針是敵非友,著急的是看不到屋裏的場麵,又不敢闖進屋裏去看。心裏還在猶豫呢,便聽到‘呼呼’的著火之聲。那火來得何其猛烈!不一會就濃煙滾滾,火焰衝天,我不得不退後數尺,方才躲開那灼燒的熱浪。嘿嘿,你們可知道那火勢爆發為何如此迅猛?”

  許成大道:

  “我知道,我早就聞到了硫磺味道。”

  眾人紛紛稱確實聞到了硫磺氣味,胡勝道:

  “不錯,火勢初起,我便聞到了這股味,可能除了硫磺還有別的引火之物,所以這把火可不是失火,卻是故意為之。那禿頭胖子進門之時,我明明見他是空手而入的,因此這些引火物隻能是燕一針自己準備的,這把火多半也是燕一針自己放的。看來他猜到來敵武功極強,早就準備好了火攻之術了。”

  賀八七道:

  “這叫什麽火攻?這不是拚命麽?後來燕一針和那胖子逃出來了沒?”

  胡勝虎目一橫道:

  “哼,不知聽雨軒的賀大俠為何對燕一針如此感興趣?此中莫非另有隱情?”

  賀八七正待分辯,黑暗中一人道:

  “不用管他,你繼續說。”

  胡勝喜道:

  “展堂主!原來堂主早到了!”

  那人從容走近,削瘦身材配一身黑色勁裝,臉上表情陰鷙,正是義堂堂主展飛鷹。平正公會和聽雨軒眾人紛紛欠身行禮,展飛鷹一擺手,從鼻孔噴出四個字:

  “免禮。繼續!”

  胡勝道:

  “是,堂主。我見火勢已大,便招呼我公會兄弟們近前,團團圍住這座房屋,隻待那燕一針脫逃,便是拚死也要鬥他一鬥。火越燒越大,救火的村民先後趕來,我們卻始終未見燕一針出來,倒是那胖子騰空出來了一半,卻被一根長索活活拖了回去,此後便再無動靜,看樣子這三人是都燒死在裏麵了。”

  賀八七道:

  “三人?怎麽又多出一人?”

  胡勝道:

  “不是還有燕一針那個堂客嗎?女人便不是人麽?”

  賀八七道:

  “你不是說她早就被打死了麽?”

  胡勝道:

  “我說了她被打死了麽?我隻是說聽到她叫了半聲吧?說不定是看到什麽奇怪的事,所以驚叫出聲呢?說不定隻是被打暈了呢?”

  展飛鷹喝道:

  “別吵了!”

  指著竟然問胡勝道:

  “殺害我會三名兄弟的,就是這個人?”

  胡勝道:

  “是,他自稱名叫竟然,卻不肯透露師承……”

  “他可承認了此等惡行?”

  “還沒有,我還沒來得及問他……”

  賀八七哈哈一笑道:

  “他在聽雨軒犯下的惡行,卻是我等親眼所見,決計假不了。竟然,你可承認?”

  竟然仍在緊張思索之中,隻是思緒已經漸趨清晰。他天資聰慧,聽了胡勝一席話,再聯係與燕一針交往的種種情景,此時已經明白了吉利確實就是燕一針。他對“吉利”並非沒有懷疑,仝名賤亦曾數次旁敲側擊地提醒,但他內心始終不願承認這個現實,是以被燕一針騙得團團轉,包括剛踏上許家洲便掉入泥沼,何嚐不是受其錯誤引導所至?不過燕一針與他本無仇恨,其行刺師父之舉並未成功,師父也隻是交待他追查燕一針的指使之人,查清刺殺的目的何在,因此即便他是個殺手,隻要把師父要查的問題弄清,之後自己和他做個朋友,那也未嚐不可。可憐他機關算盡,終究沒能逃出生天,就死在了自己精心布置的避難之所。

  燕一針真的就這麽死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