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冤家相會
  聽著銀彩霞在通風口裏麵蠕動的聲音漸漸遠去,竟然確信她應該確實能夠脫險。這個靚麗的女子,哪怕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仍舊透著無法遮掩的美。而且她心胸開闊,性格活潑,確實很難不打動男人的心,哪怕是竟然這種自以為鐵石心腸的男人。子曰“食色性也”,看起來一點不假啊,便是竟然也不例外嗬!哼,高韌這小子,真是好福氣啊!

  隻是,她鑽出地麵,又如何呢?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不知道外麵天亮了沒有。如果天亮了,她是找不到入口那個竹亭的。那她能不能逃出竹海迷宮?她身上帶的水和食物都吃完了,她還能再熬過一天嗎?身處絕境的竟然,這時候倒是一心為銀彩霞擔心起來。

  假如熬過一天,到了晚上,她會再來這個暗道嗎?我會等到那個時候嗎?機會稍瞬即逝,假如有人來打開暗道,我自然要抓住戰機,衝將出去,不能在這裏等她。按照計劃,她是不會再次掉下來的——應該不會這麽笨吧——如果沒看見我,她應該會自行離去吧?希望她能夠找到迷宮的訣竅,自己走出去。對了,她養的那隻叫金燦兒的貓,既然能找到她,應該也能帶她走出迷宮吧?

  自打銀彩霞在通風口蠕行的聲音完全消失,竟然一麵要注意水位下降的情況,一麵要留神機關入口處的響動,不得半刻清閑。雖然他是個心誌堅定之人,這種若有若無的希望帶來的煎熬,生生把時間拉得更加漫長,便是誰也難以保持心中寧靜。就在這令人瘋狂的等待中,竟然突然聽到了一點聲響。

  不是幻聽嗎?不是,確實是從頭頂機關入口處傳來的聲響。是銀彩霞到了嗎?她正在想辦法打開機關嗎?

  怎麽這麽久還沒好?

  竟然緊貼著洞壁站著,抬起頭緊張地看著頂上。她要怎樣把機關卡住?林中竹子多,可以多砍幾根長一些的竹子放在那裏,人站在側麵拚出九宮格,機關發動,竹子掉下來,迅速抓住竹尾,就能把機關卡住。這法子簡單實用,她應該能想到吧?

  “哢嚓!”

  機關發動了!

  “啪!”

  一物掉了下來,不是竹子,看形狀,似乎是一個人!

  這個笨蛋,又掉下來了?

  就在人掉進來的那一瞬間,機關再次合上,裏麵再次一片漆黑。竟然就在那一瞬間,看清了掉下來的人:身材瘦小,一身黑衣,而且,似乎是個男人。

  不是銀彩霞!

  應該是另一個冤大頭!

  竟然迅速反應過來,摯劍在手,屏住呼吸,緊貼著牆壁一動不動。掉下來那人落地,就地幾滾,並未受什麽傷。與竟然剛掉進來一樣,他也落到斜坡處便接著往下滾去,隻聽黑暗中幾聲輕響,他在斜坡上也止住了腳步。

  竟然心中暗讚一聲:反應快,輕功不錯。。

  輕咳一聲之後,竟然揚聲道:

  “我叫竟然,是友非敵!”

  那剛掉進暗道的人自然便是燕一針。墜入陷阱之類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經曆,因此並不慌亂;隻是有人呆在裏麵,倒是讓他吃了一驚。聽此人中氣十足,顯然武功不弱,而且就等在剛才落地之處,倘若欲施偷襲,自己早已沒命。因此聽到竟然“是友非敵”之話,立時便信了八分,隻是對他這“竟然”的名字不以為然,當下也胡謅一個姓名答道:

  “本人吉利。朋友也是中計掉落至此麽?”

  竟然道:

  “不錯。我已知逃生之道,吉兄上來商議如何?”

  說著晃亮了火折子,往斜坡這邊走了兩步。

  燕一針已經取出火折子,見狀又收了回去,右手指尖仍扣了一枚牛毛針,緩步往上走去。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暗道中,火折子的亮光雖弱,卻顯得極為明亮,燕一針目光銳利,更將竟然看得清清楚楚。隻見他左手伸直亮出火折子,右手握著一把狹長的劍,身子半轉,兩腳丁字步開立,正等著自己。

  此人劍法不凡,剛強自信,然而稍欠江湖經驗,待人坦誠有餘,防範不足。這是燕一針對竟然的第一印象。

  燕一針走上平台,竟然打量了他兩眼,便開始介紹暗道、甬道的情況和自己的計劃,隻是略去了銀彩霞的部分。他語話雖短,但用詞準確,思路清晰,燕一針很快就明白了當前處境,也理解了他的意思。竟然說完,盯著他的眼睛道:

  “吉兄,我們隻能同舟共濟。”

  竟然已經看清了燕一針的模樣,見此人一身裝束極為緊致,墜入暗道而絲毫不見慌亂,可見是一個久行江湖的老手。他手中並無兵器,不知是遺落在外,還是使用暗器的行家?隻是其人臉色稍顯陰沉,目光遊離,對自己似乎不夠信任,因此便直言相告:兩人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起出力,衝出去的可能性才大。

  “不錯,咱們兩人隻能同舟共濟,並肩戰鬥,先殺出去再說。不知竟兄跌入此中有多久了?”

  “不知道多久。外麵還是夜間麽?那麽,也就三個時辰左右。”

  “不錯,外麵還未天亮,要不我也不會誤入此處。竟兄也是誤入竹林迷宮,才被誆來此地的吧?”

  “是。”

  “莫非竟兄也是想去那聽雨軒一睹風采,或者有意做聽雨軒的座上之賓,才誤打誤撞陷入此處?”

  “不是。”

  燕一針意欲套一套竟然的情況,先給自己編了一個理由,想著竟然必定據實以告,不料竟然就是簡單一個“不是”再無下文,想要追問又覺得過於唐突。想了想又道:

  “瞧竟兄手中之劍,想必是劍道高手了,不知竟兄家世何方、師承何處?我吉利行走江湖多年,卻是第一次見竟兄如此少年英俠。”

  竟然毫不客氣,傲然道:

  “我便是我。師承亦不便相告。”

  一頓又道:

  “吉兄用何兵刃?是空手麽?”

  燕一針無奈,悄悄收起牛毛針,隨手取出繩爪道:

  “這便是我的兵刃。”

  竟然大感意外,道:

  “還有這種兵刃?竟某大長見識。”

  燕一針胡謅道:

  “此乃奇門兵刃,名喚網禦飛爪,其繩、網、爪均有大用,隻是其名不顯,江湖朋友知道這個的,確實不多。”

  竟然點點頭,又道:

  “吉兄可帶有食物、水?如若不缺,分我些許。”

  燕一針心中一動,掏出一隻竹鼠道:

  “這是剛才在竹林中獵殺的,可惜是生的。”

  竟然接過竹鼠,將火折子遞給燕一針,翻手取出小刀,幾下在竹鼠背上剝了一小塊皮,再順著紋路切了小小的四五條肉下來,又從懷中拿出一把竹米,吃一口鼠肉吃一口竹米,細細嚼碎吞下,道:

  “果然天無絕人之路。我這竹米亦是竹林中所得。”

  將餘下竹鼠還給燕一針,接過火折子,道:

  “多謝吉兄。”

  自顧走到斜坡上察看水位,然後在小坎處坐下,熄了火折子道:

  “水位已經開始下降了。你休息一下,等會我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