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明珠師姐 走
  “請叫我砍頭剁腦蘇神秀”。

  蘇神秀和段飛喜刀,修習的都是殺伐刀法,二人不同的地方便是蘇神秀最看重的砍和削,砍頭、削頭,講究能一擊建功,絕不拖到第二擊。

  斬掉兩人,蘇神秀雙腳一撐,黑色的泥土裂開,翻出一層枯枝爛葉,他將收刮一空的兩具屍身掩埋進裂開的泥土又合起裂縫,這是一種簡單的土行法術,做這種事最合適不過。

  “沒有讓你們暴屍荒野,我算是對得起兩位師兄了,至於會不會有餓瘋了的凶獸找出你們的屍身,我是管不了了”,他殺生的不適在他幼年將一隻野獸血淋淋的剝皮後消失的一幹二淨,隻不過這是他第一次殺人,殺的還是同宗的修士。

  歸元宗大律,“同道相厚、同宗相親,親親相殘者,斬!”。

  這條大律不是用來嚇唬人的,因而歸元宗弟子互相打的你死我活也是在陰謀詭計之下,絕不敢讓宗門察覺,藏屍便是蘇神秀為了邊開這條大律下意思的做法,可惜石進那些人離此不遠,他的時間不過,若是時間充裕,他不介意將兩人最後留在世上的痕跡消滅幹淨。

  再者,這裏是雲夢大澤,死在這裏的修士多如牛毛,不見翻起的下邊還有已經腐朽的人形屍骨?所以多上歸元宗修士兩具屍骨算的什麽事,隻要不被人發現這兩具屍骨,宗門問了,他大可以推到這裏的凶獸身上、即便是被人發現了,隻要不被抓個現行,他也可以推到來雲夢大澤探險尋機緣的修士身上,要知道,歸元宗損落的絕大部分修士就是這麽不明不白死在那些人手上的,當然死在自己人手上的也不少。

  險境惡地曆來是掩埋罪惡的最佳之地。

  蘇神秀不確定石進這些人身上有沒有相互定位的東西,他將兩口明顯是歸元宗門下修士的法劍和儲物袋直接扔進了識海中的洞天法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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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夢大澤多水,一圈一圈環繞,但有時候也會突然出現連綿雄山,這等怪異事修士已經習以為常,歸元宗記載的一個確定方向的方法便是看水。

  蘇神秀遇上幾次異物的襲殺小心了許多,他小心翼翼的觀察周圍的環境,鼻翼微微抽動“咦,這裏濕氣好重”,再過片刻他的耳邊也聽到了“嘩嘩”流水聲。

  “恩?錯了,離外圍遠了”蘇神秀沒打算進雲夢大澤深處,哪怕是稍微深一點的,深一點凶險詭異一點,他正要往回走,“哢嚓、哢嚓”似乎枯枝踩斷了。

  “真是陰魂不散”蘇神秀警覺,看到不遠處幾塊長滿苔蘚的石頭,大步跨過去翻身藏在大石後,他的手搭在石頭上陡然覺得不對,“黏糊糊,怎麽像是摸在什麽皮膚上?”。

  他回頭,兩對大過常人的水泡眼正在凶狠的盯著他。

  蘇神秀跳了起來“四眼毒蟾”?

  這種毒蟾以頭上生出幾對眼睛區分強弱,生出四眼大抵便是外圍最毒的凶獸,它本領盡在背上的膿包和舌頭,劇毒膿包儲備一身毒液,舌頭能裹挾食物,也能輕易刺穿牛皮。

  修士捕殺毒蟾煉製毒物,所以對毒蟾熟悉,它的死穴是粗大脖頸的一塊軟皮、而長出第二對眼的毒蟾也生了靈智撲殺修士煉化血肉,對修士也不陌生,它的舌頭總是圍繞著修士的眼,喉嚨和心髒。

  “噗”直刺蘇神秀的喉嚨的舌頭被反應過來的蘇神秀用法刀擋住了,細長的舌頭沒有收回,順勢打在蘇神秀手上,“啪”,就如鐵尺抽在蘇神秀的手上。

  蘇神秀下意思的鬆手,長刀落地前換到了另一手上,然後他向上一撩。

  蘇神秀日常練刀多是右手,因而左手使刀遠遠不如右手,他想象中刀過舌斷的情況沒有發生,而是被看似柔軟實則硬過牛皮的舌頭裹住,四眼毒蟾用力一拉,強行拉扯走蘇神秀的長刀。

  蘇神秀借著四眼毒蟾搶他法刀的瞬間抽身便退,怎料,那些剛才他看到的那一排長滿苔蘚的石頭盡是毒蟾,有的雙眼,有的四眼,甚至還有兩隻隱隱要開第三隊眼睛的毒蟾。

  “噗”“噗”蘇神秀離地的瞬間,毒蟾的舌頭有的刺在蘇神秀身上,有的裹住蘇神秀的腳脖子要把他拉下來,離他近的直接朝著他的脖子、眼睛、心髒。

  的確技多不壓身,蘇神秀苦熬打拳十年,要命時刻,十年打拳練體保了他一命,他的肉身強過普通修士堪比煉體的修士,毒蟾的舌頭刺在他身上、刺穿了法衣、刺穿了皮膚,卻是被他滿身強勁的筋骨死死擋在血肉外,他的力氣大過普通修士,抬腿揮手數百斤的力道將裹挾住他的毒蟾甩出數丈遠。

  蘇神秀的反擊很強橫,但沒給毒蟾多少壓力,因為他的樣子很狼狽,他身上白藍相間的法衣盡是破洞,破爛的法衣被殷紅的血浸透打濕緊緊貼在身上,而且有些毒蟾刺破他的皮膚時還帶走了少許血肉。

  “大抵這身傷夠養上七八日了”,蘇神秀感覺全身骨頭像是被鐵錘敲打過,他收回心思緊緊盯著未曾襲殺他的那兩隻快要生出第三對眼睛的毒蟾。

  群居的凶獸如狼群一般,都有首領,遇上這種凶獸,而且已經開始與凶獸搏殺,絕不能退宿,退縮死,搏殺生,搏殺了其中最強橫的凶獸才是最正確的辦法,正如搏殺了狼群中的頭狼一樣,頭狼死,狼群退,不然便是無休止的搏殺。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正是此理。

  蘇神秀盯著那兩隻毒蟾的時候,正是毒蟾襲殺他的時候,它們要給族群做強者榜樣。

  兩隻毒蟾不會飛,但它們能跳,跳起便是兩丈高七八丈遠,它們搏殺的經驗很豐富,即便是跳在半空也將脖頸下的軟皮藏起來,而後借力吐舌,雪白舌頭就如刺過來的飛劍刺向蘇神秀的眼睛和喉嚨,它們靈智高了,知曉一擊必殺和獅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吐舌的同時也擠破背上的膿包,膿包裏的毒液洋洋灑灑如黑色雨點射向蘇神秀。

  蘇神秀越發冷靜,他甩出準備好的十幾張符籙炸開成片的毒液、削弱舌頭刺過來的力道,速度用到極致後退了三步躲過了散開的大部分毒液,給自己加一道“金剛罩”盡可能的抵擋剩餘可能落在他身上毒液,還不放心的將靈氣外放布滿全身,而後鼓動渾身氣力用裹著法衣的雙手抓住刺來最快毒蟾的舌頭。

  毒蟾舌頭滑膩腥臭,蘇神秀雙手各拉舌頭一段,大喝“開”。

  他的雙臂陡然粗壯,身形也高大了幾分,穿在身上的法衣“刺啦刺啦”撐成了布條,他的背後隱隱出現一隻玄龜,蘇神秀不知,在兩隻毒蟾的逼迫下,這一刻他練拳小成,超過了他外祖父的境界,凝聚出了玄龜虛影。

  蘇神秀如力士附體,力氣大到超越修為比他高上幾階的練體士,將抓在手中比牛皮堅韌的毒蟾舌頭生生扯成兩段,而後拉著後半段舌頭將毒蟾掄起,撞飛了還在半空的另一隻毒蟾,也撞倒了下邊等著看自家“大王”大發神威的其餘毒蟾。

  斷了舌頭的毒蟾吃痛,擠破背上更多的膿包,蘇神秀不敢再讓毒液近身。

  適才落在他身上的毒液已經腐蝕了金剛罩,落進他散出的靈氣時仿佛熱油滴水,時時震蕩他的筋脈和丹田,他奮力一拋,數百斤重的毒蟾在他手中像小石子一般扔出百丈外。

  “還有誰?”比先前拔高了一頭的蘇神秀如魔神,他渾身染血,滴在他身上毒液更是“呲呲”冒氣黑煙。

  蘇神秀已經露出他的強橫。

  他知道,有些毒蟾開了靈智,聽得懂他說的話,也懂得取舍和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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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踩斷枯枝的是歸元宗女修明珠,她受邀石進而來,進入雲夢大澤前,石進對她許諾令她難以拒絕的好處,而且石進對她說的是“讓蘇神秀出醜”。

  她對蘇神秀和石進之間的事知道一些,但僅僅是一些,比如石進受蘇神秀拖累被內門肖玨豔掛在樹上掛了三日,而不知道,是石進陷害蘇神秀不成偶然被蘇神秀坑了一把。

  但進了雲夢大澤,石進顯然不是僅僅想讓蘇神秀出醜,她大為恐慌,她的出生並不好,身後沒有勢力支撐,為了多獲取靈物,她選擇走偏門,用大量貢獻點在藏真殿換了一冊魅惑道書。

  靠著魅惑之力,她在外門過的還算尚可,但她絕沒有坑殺同門的心思和膽量,當蘇神秀脫身後,她便想抽身退出來,但轉來轉去,她總是無意遇到蘇神秀,是真的無意。

  她見過蘇神秀拉手砍下兩位同門腦袋的狠辣,其中一位修士,石進還特意對她說過那人曾指教過蘇神秀,也看到了蘇神秀練氣境便可禦使法器,此時她又看到煉氣期的蘇神秀在群居毒蟾中蠻狠的樣子。

  事實上,她在蘇神秀和四眼毒蟾動手時就看到了蘇神秀,她想過出手相助蘇神秀,但她又擔心狠辣絕情的蘇神秀脫困後不由分說對她下手,而且她沒有搏殺經驗,也有些懼怕模樣醜陋的毒蟾。

  或許在她心裏,怕魔神一般的蘇神秀邀超過怕毒蟾。

  但當一隻碩大的毒蟾要落在她頭上時,她驚慌之下胡亂揮動手中法劍。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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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神秀扔的毒蟾很準,橫跨百丈,好死不死的要落在明珠頭上,而明珠驚恐大叫頓時讓蘇神秀好不容易積蓄的威壓消耗一空,他像泄氣的皮球一般身形慢慢縮小,直至恢複成平日模樣,甚至不如平日穩健,至少平日他不會有渾身發軟的情況。

  “石進這個蠢貨帶人抓我,還帶個女蠢貨,看這個女蠢貨現在手足無措的樣子不像是坑殺過人,恩,也沒聽過這個女蠢貨在歸元宗做什麽惡心事,今日先救你一救,若是…,再找機會斬你不遲”。蘇神秀看到慌亂的明珠一刹那想了很多,大抵更多的是因為明珠美豔。

  “我平生大恨,壯士暮年、美人遲暮”蘇神秀狠心可以斬殺所有人,但他也很喜歡喜這句話。

  蘇神秀禦起掉在四眼毒蟾邊的發到橫削毒蟾,半途中他臉色大變,不得不將法刀拔高一丈,因為他看到明珠身後的巨樹上垂下來一隻磨盤大的千目蛛。

  “明珠師姐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