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將欲行
  練氣以氣養體,煉體以體養氣,練血提純血脈之力養身凝真丹,修到高深處,修士再無明顯缺陷,即便是練氣的修士一旦修為高深,他的肉身任由低階普通修士攻伐也是無妨,當然,是在不動用特殊秘寶,沒有手持大殺器的那種普通修士。

  “殊途同歸,無論練氣,還是煉體,亦或是練血三種修行都需經過大道金丹以做道基,不同之處僅在成就金丹的道路罷了。”蘇神秀從古羅身上印證了三叔祖蘇狂曾說過的話。

  古羅肉身強橫,他的玄胎也非是那種一道刺神術可以攻殺的玄胎。

  花開花落,雲卷雲舒。

  陷入沉思的蘇神秀這時左手一癢,從迷糊中清醒,他低頭看去,卻是一條小指長的金色小蟲在蠕動,蘇神秀合起兩指輕輕彈了幾下。

  “噗嗤”蘇神秀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

  在古羅記憶中令人聞風喪膽的噬神蟲被蘇神秀曲指輕輕一彈,側翻過來,肚皮朝天不停弓著身子左右擺動,似是對蘇神秀這麽和它玩耍極為高興。

  說到這令異族古羅損落的元凶噬神蟲,蘇神秀還是有些哭笑不得。

  古羅殘缺的記憶告訴蘇神秀,洞天法寶裏邊的玉盒裏裝了一條噬神蟲,蘇神秀翻遍了所有的玉盒沒有找到,最後在一株枯死的靈草葉子上找到了。

  初次見麵蘇神秀大失所望,“賣相不佳”噬神蟲的外表並沒有想象中的威武霸氣,或者猙獰凶惡,僅是頭上多了兩個小包,腹下長了細細的四隻腳,除此之外,如世間常見的奇形怪狀小蟲一般,此心一起,他差點吃了大虧。

  當時這隻噬神蟲靜靜地附在靈葉上,若不留神幾如一片枯黃枝葉的植筋,“裝死倒是很有一套”,蘇神秀想道,正要捏去,不想這隻噬神蟲發現裝死不成便暴起發難,吞掉了他這縷神識,直入蘇神秀的識海。

  結果可想而知,年幼的噬神蟲碰到玄黃母氣磕的頭破血流,灰溜溜的又從識海裏跑到了玉盒,吐出先前蘇神秀那縷神識,認命般的討好蘇神秀。

  蘇神秀看著這般年幼就如此的神出鬼沒,實在有些頭疼“這個小家夥的來曆有些複雜”,一不留神讓蟲族知道這隻噬神蟲在自己這裏,以蟲族對這隻噬神蟲的那股要勁緊,簡直就是天大的麻煩,至於怎麽收服這隻靈蟲,翻遍古羅的記憶蘇神秀也沒有找到。

  “或許古羅玄胎受損,殘了吧”。

  好在普通靈蟲的認主儀式頗為流傳,蘇神秀自己關在小黑屋裏試了幾次,最後一個簡單的同命法陣竟然出奇的順利,刻完陣法放入噬神蟲,便感覺一股若有若無的神識波動傳入識海,滴血,啟靈,一帆風順。

  事實上,蘇神秀不知,頂階靈蟲收服極其艱難,越是高級越是難以馴服,這種簡單的認主秘法十有八九多是因為蟲族的先天意識抵觸以失敗告終,蟲死人傷或是人死蟲傷、更有甚者蟲死人亦死。更何況是這種頂級靈蟲,抑或稱之為神蟲的噬神蟲。

  頂級靈蟲自有其高傲之處,這隻噬神蟲雖是願意認主蘇神秀,但也不願生死完全掌握在他人之手,為奴為仆。

  隻不過是年幼的噬神蟲知曉奈何不得蘇神秀神魂之上的那一方金色硯台,沒了抵觸心思,這才讓蘇神秀撿了個便宜,順利施展了認主儀式。

  這異族古羅簡直就是“送寶巨人”,功法,修仙經驗,天才地寶,頂級靈蟲應有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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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撥弄一會噬神蟲,感覺今日“放風”的時間差不多了,蘇神秀便將噬神蟲收入了識海,操持硯台垂下的金絲打開一條縫隙,噬神蟲化作一道金光射了進去,在蘇神秀神魂邊緣找了個空隙便盤臥在那裏,一副享受的神色。

  卻是把這裏當做自己的家。

  沉思被打斷蘇神秀也沒有繼續下去的心思,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小藥山。

  就是在這座貌不起眼的小山,自己生死掙紮有了機緣。

  有些留戀,有些後怕,片刻後施施然起身,拍落微風吹落在身上的枯葉,背著溫熱的陽光反身回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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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年泛靈不再秘而不宣,即便是蘇神秀這般練氣期的小修士也明顯感到近年靈氣上漲,得益不少。

  於是,黃岩城等修仙小世家把目光轉向了昔日繁華的小藥山,仗著地頭蛇的優勢各自占了一片地,其中幾多糾紛,並沒有發生以小輩比試來決定歸屬權。

  笑話,一族的修道命脈豈是小孩子過家家一般的玩弄?自然是實力強橫者拳頭大,占下的地域也大,實力相當的世家,也是族中掌權者之間的博弈,與小輩沒有半分幹係。

  蘇家就在小世家之列。

  當然萬事不可做絕,黃岩城的世家擔心犯了眾怒,僅僅是占了靠近各自的很少一部分,默契的讓出了絕大部分。

  就這般,往日寂靜的小藥山被吵醒了,猶如睡著雄獅般驚醒,發出了吼聲,向世人宣示自己的回歸。

  小藥山是以它自己獨有的的方式宣示:靈藥成活率遠超家族靈田成活率。

  這下子黃岩城豪族也有些發懵,原本打算占一片地多少也算是“開疆擴土”,不想小藥山這般誇張,讓人心熱眼饞。接著就是調集人手在各自占地布置法界,前段時間蘇神秀的父母都忙的不可開交,整整半月紮在了小藥山,一人布陣,一人育草,人皆其用。

  時至今日,時而可以看見匆匆而過的蘇家修士奔走來往小藥山,遇見相熟的修士了,蘇神秀熱情問候一聲,不相熟的點頭含笑而過,在蘇家族人眼中蘇神秀是個有禮好少年。

  而今守在蘇家的少年修士少了許多,天地大變,靈氣洶湧,多是想盡一切手段和方法托門路外出尋機緣,拜師訪道、同時修仙宗門隱隱傳出廣招弟子的聲音,當然是招的是最低級的弟子,就是這樣那些天資並不突出的修士也是趨之若鶩,削尖了腦袋爭相拜入。

  未經打擊的小少年堅信自己能夠脫穎而出,化蛹為蝶。不管大小宗門,好歹也是宗門,安全、資源、傳承要好過做散修凡幾。

  蘇神秀倒是不為能否拜入哪家宗門煩惱,三叔祖蘇狂耗費人情已經走了金丹強者門路,有金丹強者的噱頭放著,想來一個外門弟子定是無礙。

  外門弟子不算宗門最低級弟子,好過記名弟子,省去諸多掣肘。

  所以他在歸元宗門下已有名,今次開山收弟子他必入其中,隻是入了歸元宗也就耗掉了那份人情,餘下就隻能靠自己。

  拾階而上踏入蘇家大門,亭台樓閣,一片富麗堂皇之色,這是蘇家本族凡人住所,有修仙之緣者在蘇家也就十之一二,不能修仙斷了長生之念的便追求極盡富貴,享受一生。

  這其中不知有多少人享著榮華,痛苦的度過一生,壽元到時痛徹心扉,黯然神傷,以默然的姿態向命運怒吼。

  非是無執著,隻因無仙緣,那種叫做靈根的東西將人強行分割在天地兩邊。

  也不知有多少矢誌長生的少年,膽氣橫溢者外出尋仙緣,或是一去不複返,損身在外,落個屍骨無存,或是麵帶滄桑,鬢角斑白落魄失意而歸,有成者寥寥無幾。

  族中膽氣內斂者,困守家族,勤修武道,踴躍表現,期許引得家族資源稍作傾斜,隻是靈物這等緊俏物事,修仙者往往無有結餘,哪有輕易賜予凡俗的道理,大多落個無果而終。

  迎著不知多少羨慕嫉妒的眼神蘇神秀穿過了這片凡人區踏入蘇家深處,有了法陣守護,這裏四季如春、賞心悅目,小橋流水,蔥鬱淡雅,卻是另一片景色。

  修士追求長生,與壽元賽跑,多是無心料理居所,因而給人一種古樸自然之象,無華麗之色。

  緩步跨進住了十二年的小院,蘇神秀今日再看,總覺與往日不同。

  陽光籠罩在寬闊的蔥鬱之上,嫩綠樹葉還未消去的水珠折射出金光、猶如瓊釀般幹淨明亮,花草相間,紅肥綠瘦,就是端坐其上練氣的石基,他也覺得好似耐看了幾分。

  整個小院除了往日的清晰更有一股溫馨之氣、湧出心田,漫過胸膛。

  這裏充斥著蘇神秀的迷茫和歡樂,十二年滿滿的幸福。

  一切一切似是冥冥告訴蘇神秀,他將要遠行,在此時日不多了,請珍惜眼前場景,。

  在不舍和期待中,父親蘇丹給蘇神秀下了決定,“明日收拾行囊,後日拜過族長便起身前往歸元宗,趕路也不能落下修行,需的盡早動身”頓了一下,咬牙語氣鏗鏘有力道

  “送你到了歸元宗,我與你母親改道太淵城,一來尋些機緣,再來你弟弟妹妹太過年幼,在太淵城近些也能照顧,總之不入金丹不回蘇家,我們走後遣了仆從,此院封禁三十年。”

  坐在一旁的母親沒有回聲,想來這是父親母親事先商量好的最後結果,蘇神秀有些訝然,封禁三十年便是父親駑定三十年內他能夠成就金丹,一向謙虛謹慎的父親哪來這麽大的底氣?

  金丹何其難也?

  蘇父這麽決定定然有著道理,蘇神秀盲目的相信自己的父親,父親沒有繼續說自己如何成就金丹,蘇神秀也沒有多問,靜靜傾聽。

  自此之後三年趕路,或許很少再有機會這般閑談,多是抓住一切時間緊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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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這方世界十二年,蘇神秀從未遠出黃岩城,陡聞此事除去淡淡的憂傷,更多的是“樊鳥脫牢籠”興奮之情。

  他橫臥在雲床,聽著偶爾響起的蟲鳴,輾轉許久總是難以入睡,便索性起身,推開了虛掩雙窗。

  月光灑落滿地,透過雙窗,與他的身影交相成兩人,他扶著窗欞,抬頭仰望星空,幾欲渾圓的彎月高懸頭頂,閃閃耀輝的星辰點綴虛空,一片靜寂,充滿了無盡誘惑。

  蘇神秀突然心起波瀾。

  “我將遠行,雙眼觀遍大千世界、我將遠行,雙腳丈量無垠星空,撕斷枷鎖,謀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