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三 善似青鬆惡似花
  玉琪問朱墨法子是什麽,朱墨嘿嘿一笑,並不回答。

  玉琪轉向雲歸:“雲歸姑娘,你可知大公子在何處?”

  “我不知道。”

  朱墨對雲歸說道:“這個叫超姨的婆娘狗仗人勢,欺人太甚,你不要在這裏做事了。一會就去辭工。”

  雲歸眼圈又紅了,低了頭不說話。

  玉琪問道:“雲歸,你家裏還有什麽人?”

  “家裏還有母親和弟弟妹妹。我若離開花家,他們也不活不了了。”

  朱墨大怒:“花家如此凶惡?離開花家家人也不能活了?是因為你知道秘道的入口嗎?”

  雲歸搖搖頭:“這秘道四通八道,我所知道的隻是極小的一段。”

  蓴之歎口氣:“我想雲歸姑娘的意思是,離開花家很難找到這麽高月錢的工作。”

  原來其時一般傭工收入在三貫,而雲歸的月錢是五貫,的確是很高的月錢了。

  朱墨笑道:“花家果然財大氣粗。若為此事擔憂,你大可不必。”從袖中摸出一枚玉佩,拉過雲歸的手,放在她手心:“給你,拿去換了錢,不要再受這勞什子氣了。”

  雲歸看著自己手心的玉佩,是一枚玉魚,造型古樸生動,通身潔白無暇,光潤亮澤,想來十分值錢,不敢相信有人會隨手將這麽貴重的東西送給素昧平生的自己,驚得手都抖了,麵色緋紅地推辭。

  蓴之看了一眼,說道:“玉魚屬西周最多。這條魚也是西周的,它的奇特之處在於身上雕了魚鱗,這極其罕見,能賣個好價錢,除了贖身,應該可保你全家十年衣食無憂。”

  雲歸一聽這麽值錢,更是拚命推辭,說什麽也不敢要。

  朱墨和玉琪看了看蓴之,心中暗驚蓴之的博學,哪知他出身豪富之家,見慣了古董玉佩。

  朱墨道:“雲歸,你拿著。不用帶我們去見大公子了,你現在就去辭工。我保證花家不會對付你的,我會和他們談妥。”

  雲歸眼中淚光盈盈,突然跪倒,納頭便拜。朱墨臉刷地紅了,忙把她扶起來:“你這是做什麽!”

  蓴之和玉琪見朱墨麵紅,均微笑起來。

  朱墨越發發窘,嚷道:“笑什麽嘛你們。”

  雲歸見他窘狀,臉上還帶著淚,又撲哧一下笑起來。

  朱墨麵上發熱,轉身揮手:“好了好了,拿了東西快走快走,女人就是女人,婆婆媽媽的。”向前大踏步走去。

  蓴之道:“雲歸姑娘,此地的確不宜再留。你回去賣了這塊玉,做點小生意,平日照顧母親弟妹,豈不美妙。”

  玉琪拉拉雲歸的手:“我師弟所言極是。你切不可辜負了朱墨這小子的俠義之心。”也從袖中取出一物:“這件事我也要出一份力。這裏有一張畫,是我畫著玩的,你姑且拿著,將來遇到難處了,也可換些銀兩渡日。”

  雲歸接過那畫展開。

  蓴之一望之下,暗暗叫好:玉琪給的是一幅《蝶戲圖》,題詩為謝逸的《詠蝴蝶》。知道謝逸是著名的江西詩派臨川四才子,愛寫蝴蝶,其詩作雅潔清麗,他一共寫過300首詠蝶詩,人稱“謝蝴蝶”。

  雲歸雖不懂字畫的妙處,見那字寫得絹秀骨氣,蝴蝶畫得栩栩如生,象要從畫裏飛出來似的,那花更是鮮嫩欲滴,不由看得呆了。心知定然能賣得極好的價錢,又是一頓跪拜方肯離開。

  朱墨雙手抱臂,在不遠處笑眯眯地看著玉琪:“還說我多管閑事。”

  玉琪莞爾一笑:“去辦正事。”

  三人走了幾步,見麵前有三四個門,不知該往哪走,索性坐了下來,等花陸離差人來找。

  朱墨笑道:“這秘道中無人,倒是個聊天的好處所。”

  蓴之道:“未必。”

  玉琪憂心忡忡:“不知外間是何情形。”

  朱墨說道:“花家神通廣大,想來不會有大礙。隻是不知敵人是誰?所為何事?居然敢在陌上動手。”

  蓴之道:“曆來眾人爭鬥,不為權便為財。我想花家寶貝應當很多。”

  玉琪皺眉道:“花家有神箭,有何寶物值得冒此風險?”

  “或許不是凡間的寶物。哎,我前一陣進了魔族老祖宗的墓。你們猜猜個中情形如何?”

  玉琪沉吟道:“墓在烏靈宮中?混是混不進去的,又沒有無量劍,你怎麽能入烏靈宮?”

  朱墨頗為得意:“墓不在烏靈宮裏。”

  玉琪果然吃驚:“不在烏靈宮?你是如何知道的?”

  “猜的。”

  “怎麽猜的?”

  蓴之道:“佛門中人常說‘有佛便有魔’,想來,魔佛離得很近。”

  玉琪一點就透:“傳說佛祖成佛之前,魔曾誘惑過他。所以你去了伽耶城?”

  朱墨頗為得意:“魔的老祖宗之墓的確在天竺,和佛祖很近。”

  “墓中有何物?”

  “墓中之物實在是我沒想到的東西。”

  蓴之道:“定然是那烏靈醫典了?”

  朱墨歎道:“小兄弟你實在是聰明過人。”

  蓴之苦笑道:“是天一生水聰明過人。”

  “你是如何想到的?”

  “花開兩生麵,佛魔一念間。我想來那烏靈醫典既可害人,定然也可救人。”

  朱墨讚歎地看著蓴之,突然拉著蓴之的手,誠懇地說:“小兄弟,我對你實在是佩服,如若不棄,不如我們現在就結拜為異姓兄弟吧。”

  蓴之麵上微熱,沒有說話。

  玉琪嗔道:“說風就是雨。先說正事,為何隻有半部醫典?”

  “我仔細查看過,墓從未開過。想來那醫典是因蟲駐而失。”

  蓴之問道:“上有烏金丸的製法?”

  朱墨點頭道:“確有詳細製法,而且烏金丸最早的用法是用來長生不老、延年益壽的。”

  此話一出,蓴之和玉琪同時大吃一驚,玉琪問道:“那為何後來成為害人之物?”

  蓴之迅即明白:“花開兩麵。所謂陰陽互體,陰陽化育,陰陽對立,陰陽同根。所以烏金丸既可害人,又可救人,烏金丸可令人身強體健,也可令人墮入魔道。”

  玉琪沉吟道:“人入魔前,需全數服用此藥,魔族不生不滅,興許與此物有關?”

  朱墨道:“極有可能。”

  蓴之聽了二人的話,腦中靈光一閃,抬起頭來:“朱兄,魔的祖先墓中躺著的是個人類吧?”

  朱墨大吃一驚:“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是也不是?”

  “墓中的確長眠著一個人類,但我並不知道他是不是魔的祖先……可你是如何知道的?”

  “魔是貪嗔怨,魔是恨怨惱怒煩,是集惡之大成者。這些都是人類的缺點,隻有人類才貪嗔怨,才恨怨惱怒煩,才需要長生不老,才需要研製烏金丸。魔族服用烏金丸,比人類力量強大且長生,但並非永生這也是他們需要搶奪雲瞳的原因。因此他們以前是人類,或許……現在也是特殊的人類。”

  玉琪和朱墨看著蓴之,半天說不出話來。朱墨道:“你比我聰明得多,我一直不敢確定那是不是魔的祖先。”

  “大乘佛教曰:‘無佛亦無魔。一念善,魔是佛;一念不善,佛是魔。’所以魔是佛的影子,所以魔既害人,又救人,烏金丸用對了,便令人長生不老,而用不對,則令人墮入魔道。”

  玉琪問道:“那另外半部烏靈醫典在何處?”

  朱墨搖頭:“我沒有找到。”

  蓴之道:“我知道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