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九 何須更問浮生事
  電光火石的一刹那,玉琪、陸離均是一愣覺得眼前的這個朱墨有問題。蓴之卻道:難道陸離要出手殺朱墨?抬手射出瑩光劍,如蠶絲般的瑩光劍瞬間出鞘,裹住了神箭。

  朱墨道:“玉琪,快閃開!”就地一滾避開。

  玉琪見他在生死關頭先想的是提醒自己,心頭一顫。

  那神箭好生了得,被瑩光劍裹住,居然叮地一響,縮小了九成,瑩光劍也是神物,如光影隨行,又緊緊地裹住神箭。那神箭錚地一聲,突然暴漲,瑩光劍也是神物,緊緊地裹住,那神箭左右亂抖一陣,直直向前飛去,蓴之力弱,被箭一拖,拖了一個踉蹌。

  玉琪問朱墨:“你身上究竟有什麽?快扔掉!”扭頭對蓴之道:“你的手臂會斷!將瑩光劍收回!”蓴之往後收了收,無奈瑩光劍一時無法收回, 忍不住低呼了一聲。

  這電光火石的一刹,玉琪拋出一張符,口中念念有詞,喝道:“止!”

  神箭暫時定住了。

  蓴之忙收回瑩光劍。這時陸離從窗邊飛身撲向前,死死拉住被符咒暫時鎮住的神箭,可那箭隻停留了一刹,便掙脫了陸離的手,繼續向前飛去。蓴之見這鐵箭好生厲害,直衝朱墨而去,不由暗暗心驚,見陸離急切,不似作偽,不由疑惑。

  陸離叫道:“快把身上的東西扔掉!”

  朱墨略為猶豫,好個玉琪,迅速躍起,飛起一腳在朱墨胸前輕輕一踢,一個小小的瓷瓶從朱墨懷中跳將出來,朱墨驚道:“不要!”

  那鐵箭果然轉向,直向半空中還未落地的瓷瓶射去。陸離飛將上前,一掌將朱墨拍開。

  朱墨回過神來,就勢一滾,雙手一揚,以手捏符,結了個結界,船艙內登時漆黑一片。又順手一撈,將瓷瓶收回掌中。暗暗施了個障眼法,仍將瓷瓶藏到身上,那鐵箭失了目標,卻仍在空中刷刷繞行。

  玉琪盤腿坐下,口中念念有詞,拋出幾張符咒,符咒在空中圍著朱墨轉圈,轟地燃燒起來。

  鐵箭一下失了方向,落到地上靜靜躺著,突然又發出一聲清脆的“叮”聲,仍向朱墨而來,三個人麵色都變了。

  蓴之道:“將瓶子拋入水中!”

  鐵箭自地上緩緩升起,朱墨喝聲:“破!”結界應聲而破,金燦燦的夕陽猛地傾瀉進來,朱墨快步走到窗邊,一躍入水。那鐵箭緊緊跟隨,也入了水。

  陸離沉聲問道:“他身上到底帶了什麽?”

  玉琪還未及回答,朱墨從水麵冒出頭來:“是我的朋友!”又一個猛子紮了下去。

  陸離狐疑地問:“他朋友?為何神箭會緊追不舍?”

  玉琪不自然地說:“他自幼在古墓中長大……”

  陸離見玉琪表情,點點頭:“哦,我明白了!”走到窗邊,輕輕一躍入水。

  蓴之已然明白,那小瓷瓶應當是朱墨從古墓地帶出來或是養的邪門東西。

  玉琪走到窗邊去看水,默然不語,顯是在思考玉瑤和鵲莊的事情。

  過得片刻,陸離和朱墨同時爬上船來,自有侍女送上幹淨衣物替二人更衣。

  朱墨換了陸離的華貴衣服,笑嘻嘻走出來,他身材不如陸離高大,穿著陸離的衣衫有些寬大,於是自行紮卷,倒別有一番風味。他捧著一堆從濕衣中取出的小玩意走出前艙,見陸離已氣定神閑地坐在桌前與玉琪低聲談話,時不時露出雪白的牙齒,忍不住讚道:“花兄果然豐采耀人。”

  陸離一笑:“家慈常取笑我膚色黝黑似胡商,疑心是產婆抱錯了,何來豐采之說。”

  適才在水底,陸離幫朱墨藏起了他的瓷瓶,又讓神箭歸位,朱墨對他好感大增,親熱地坐到他身邊:“天下當娘的都喜歡貶低自己的兒子,我娘……”玉琪輕咳一聲,朱墨猛地收口,不再多說。

  陌上花家表麵上是以花粉和物品貿易為生,實則還出售各種消息,所獲頗豐。華陽真人的三弟子朱懷遠的身世和去向一直成謎,坊間傳說,他娶了個活死人,因此一直居於古墓。此時朱墨主動說起自己的娘,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誰知玉琪卻不許他再說。

  陸離不動聲色,也不追問,笑吟吟地說:“鑄這神箭時,有我花家先人的鮮血,因此,它能暫時聽我吩咐,否則,誰也救不了你的朋友。”

  朱墨點點頭:“它真的是我很好的朋友。救過我好幾次。”

  蓴之見朱墨率真,不由自主心生親近之感。又怕他過於率直,不知人心險惡,會被陸離欺騙。看看玉琪,見她眉宇間憂思之色不減,不好多說,低了頭喝茶。

  陸離麵色不變,笑眯眯地說:“人生得一知己殊為不易。”

  朱墨看看玉琪,轉開話題,對蓴之說道:“小兄弟,你的袖箭好是好,卻少了一樣取物功能,那沒羽箭則取用太麻煩,不能搶占先機。我空了幫你改進一下。”

  蓴之大喜稱謝。

  玉琪問道:“花公子家中的蛙人,不知何時歸來?”

  陸離走到窗邊去看,自言自語道:“怪了,這時也該回來了。”輕輕拍拍手,自有侍女走上前來,陸離低聲吩咐了幾句。

  過得一會,蓴之見艙側開了一道門,一隻小艇悄無聲息地劃了出去,艇上坐著兩個精瘦精瘦的漢子,皆手腳俱長,身著奇怪的裝束,衣飾與平日所見布料大不相同,想來是陸離又派了蛙人出去了。

  幾個人繼續坐下喝酒,說些閑話,又等了幾柱香的功夫,天色漸黑,蛙人仍然沒有回來。蓴之觀察陸離,麵上並無焦灼之色,心道此人倒沉得住氣。朱墨從一堆零碎東西中摸出一塊琥珀非要送給陸離,陸離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朱墨,略驚未接:“朱少俠可知此物的珍貴?”

  “再珍貴的物件,也不如朋友珍貴。你這個朋友,我認定了。”

  蓴之見琥珀內有一目,心道琥珀琥珀,乃虎目之精魄淪入地而化成,故稱為“虎魄”,沒想到真有虎目在內。

  “這是我和一個同行換的,他說他從趙飛燕墓中取來。”

  陸離一笑。不再推辭,納入懷中,又敬了朱墨一杯:“朱公子後來到何處找解藥了?”

  朱墨和玉琪同時驚問:“你是如何得知的?”

  陸離淡淡說道:“花澗集上的事情,沒有我們花家不知道的。”

  “我去他們魔族的祖宗墓裏找了。雖然沒有找到解藥,但我找到半本書,上麵記錄了烏金丸的製法,我想白莊主看了,定然能配出解藥來。”

  “那是本什麽書?”

  朱墨猶豫了一下:“半部《烏靈醫典》。我藏起來了。”

  陸離默默喝了口酒:“天馬上黑了,我要去鵲莊沉沒的地方接蛙人,也想去查驗發生了何事,情形可能十分危險,一會我安排三位先住下。”

  玉琪道:“你去查驗發生了何事,我自然是要一起去的。若能盡快解決鵲莊的事最好不過,我便能馬上啟程去青丘了。”

  朱墨道:“你去,我也要去的!”

  陸離頓了一頓,表情凝重地說出一番道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