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五 時光隻解催人老
  朱墨不再嘻皮笑臉,抬頭看看天,正色道:“若真是如此,恐怕鵲莊遇到了極大的危機。也不知水下是何情形。”

  玉琪輕輕說:“若你不願冒險,也是,也是人之常情。”

  朱墨歎口氣:“你說到哪裏去了。我雖不是華陽門的人,我父親是啊,何況你開了口。隻不過,曹操的墓機關再複雜,也不會變幻無常,瞧上數日,總能找到進去的法子,而鵲莊的情形卻無人知曉,而且可能在一直變化,此事凶險,我要想想怎麽辦。”

  蓴之來之前已知莊中的玉瑤是奸細不是狐狸精,又見玉琪情真意切,想來也不會是易容之人。而朱墨自己不熟,難辨真假,不知是不是幽渺宮的人,當下把玉瑤可能仍陷在青丘宮中的消息咽了回去。

  朱墨道:“搬山秘術有許多法術不能在陽光下施用,太陽下山還需好幾個時辰,不如先找個地方休息。吃點東西。”

  玉琪搖頭:“我不想吃,你和師弟去吃吧。”

  朱墨歎口氣:“你和我姐姐一樣倔。”

  蓴之急問:“朱碧姑娘的蹤跡你可知道了?”

  玉琪也問道:“你知道你姐姐在何處麽?我找師父也沒找到。”

  朱墨搖頭:“我還不知道具體在哪。但我知道他們的確在附近。”

  “真的?”

  “真的。確實在附近。華陽真人的行蹤,以我的功力是找不到的,也不知我姐姐的身子如何,”朱墨也盤腿坐下來:“隻能在此守株待兔了。來,小兄弟,你也坐下來吧。”

  蓴之應了一聲,覺得口渴難耐,又跑到水邊喝水。回到朱墨和玉琪身邊,見二人齊齊望著自己,苦笑道:“喝完天一生水後,我一直這樣。”

  玉琪道:“我想起來了,我聽白師兄說過,若無藥可解的毒,有極強內力的人可以自己把毒逼出來。”

  蓴之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鵲莊的事情解決後,我來教你內力。”

  蓴之點點頭,心知是來不及的。

  玉琪又問朱墨:“你可曾找到烏金丸的解藥?”

  朱墨搖頭:“沒有。但我拿到了一本書,上有烏金丸的製法。想來白莊主看了此書,可以找到配製解藥的法子。”

  “那太好了。朱碧有救了。”

  蓴之大喜。卻不能表露出來,低了頭平複情緒。

  朱墨見二人愁眉不展,說道:“鵲莊的人都還活著。”

  “你怎麽知道的?”

  “我生於古墓,長於古墓,我知道死人身上的味道,將死之人,一年前就有這種味道了。我前幾個月見過他們,絕對沒有。所以我知道他們都還在陽間。”

  玉琪白他一眼。

  朱墨訕訕道:“我最怕你不相信我。”抬頭見太陽明晃晃地掛在空中,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把傘撐在玉琪頭頂:“若你真要在此等候,我便陪你。”

  “這傘從何而來?我適才未見你有帶。”

  蓴之抬起頭來,見那傘果然奇怪,折痕頗多,與日常所見油紙傘不同。

  朱墨來了精神:“我自己做的。可折五次,收起來很小的。”

  “你其實不應學搬山尋墓之術,若用流光渡返回魯國,當個魯班的門下弟子多好?”

  這時,身後傳來一陣嬌笑:“我家主人有流光渡,可以借給二位一用。”

  玉琪、朱墨刷地起身。蓴之扭頭望去,見樹林中走出個千嬌百媚的女子,騷氣十足。

  那女子見三人戒備,不敢再前行,遠遠行了個禮:“朱少俠、玉女俠、施少俠好。”

  玉琪冷冷道:“這裏是鵲莊地界,青丘的狐狸向來不敢擅入,因為我會格殺勿論。”

  狐狸精遠遠立定,仍然嬌笑:“我們主人常說,玉女俠英氣逼人,今日一見,果然風采耀目,令人傾心。”

  朱墨和蓴之同時上前,擋在玉琪麵前。

  朱墨道:“你們青丘宮的不晝木已倒,烏靈宮、幽渺宮隻要進攻,一攻即破,你還不快回去替白漪影收屍,卻在這裏作甚?”

  那狐狸精格格嬌笑:“這位少俠長得可真招人疼,姐姐真想和你共渡良宵……”

  朱墨回頭看了一眼玉琪:“喂,你要不要親自出手打得她魂飛魄散?她居然敢調戲你未來的丈夫!”

  蓴之見朱墨嘻皮笑臉,似足了小元,加上他是朱碧的弟弟,不由心生親近之感。雖然並無半分功夫,仍情不自禁往前走了半步,想擋在他麵前。

  玉琪狠狠瞪了朱墨一眼,對狐狸精說:“你有多遠滾多遠,我不想在這裏殺你,免得髒了鵲莊的地方。”

  狐狸精笑了,道:“玉女俠和兩位少俠想必正在找鵲莊。青丘聖主叫我轉告你,鵲莊被人用了剜天蔽日術封印在水下,世間無人可救出眾人。”見三人愕然,又道:“但是,流光渡可帶你返回剜天蔽日的前一天,甚至,可以帶你回到你施法為令姐招魂的前一天來阻止這些事的發生。”

  玉琪聽了此言大驚,胸口上下起伏,過了半晌才強壓下去:“白漪影她想要什麽?”

  狐狸精眼波流轉,瞥著朱墨,格格笑道:“兩位小哥,不如你們來猜猜吧。”

  朱墨笑嘻嘻地說:“你家那隻老狐狸已經九千歲,自盤古開天地以來,從未有狐狸活到一萬歲,它自然是想要我替它找一塊風水寶地,為自己修個塚了。”

  “大膽!”狐狸精大怒,吼了一聲現出原形,撲將上來。

  蓴之忙將手中瑩光劍對準狐狸精,還不及左右交叉,狐狸精巨尾一掃,已將他掃開,玉琪見蓴之就要落水,急急甩出一條白綾將他拉回。狐狸精凶相畢露,一爪拍向玉琪。

  朱墨玉琪同時出劍,狐狸精扭頭避開又向蓴之撲去。

  蓴之一滾甩開身上的白綾,順勢從懷中掏出金彈弓向狐狸射去,呯呯兩子全中左眼,狐狸精左眼鮮血淋漓,怒吼一聲,向前躍起,眼見就要撲到蓴之身上。

  蓴之反應極快,雙手交叉,瑩光出鞘,狐狸精也好生了得,見勢不妙,已經來不及轉向,突地身形縮小,嗷地一聲跳開去。

  玉琪和朱墨再次向狐狸精刺去,狐狸精避讓不及,頓時化作一道黑煙,向玉琪和朱墨裹去。玉琪把劍舞得水潑不進,狐狸精一時奈何不得她。朱墨就勢滾開,向黑煙射出一支極細的火箭,那狐狸精顧頭不顧尾,被朱墨一射即中,複又幻成原型,轟地燒起來。

  玉琪道:“留它一命!”

  朱墨口中稱好,同時已經撲上前去,一腳把狐狸精踹下水,又提氣一躍,從湖麵將狐狸精撈起,在空中一個轉身,將它拋到玉琪麵前,在自己落水前雙掌擊向水麵,啪地一響,身形複向上飛,在空中又是一翻,穩穩地落在玉琪麵前。

  蓴之見了朱墨這身極俊的功夫和瀟灑之極的動作,忍不住低喝了聲:“好!”

  朱墨嘻嘻一笑,伸手收回還未落地仍然飄飄呼呼在空中的火箭:“小兄弟的沒羽箭也好帥。”

  玉琪見火箭邪乎,皺眉問道:“這不會是磷火吧?”

  “正是。”朱墨得意地展示袖口:“這是我發明的,平日收於小竹筒之內,箭頭上沾了極碎的屍骨粉,以屍油浸泡……”

  蓴之想起在古墓中聽朱碧說朱墨愛發明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這才知道當時不為意,現在才知道,與朱碧在一起的每一刻的記憶都如此鮮活,刻骨銘心。心道,在箭上使用磷火,這是天才的想法。

  玉琪沒有接話,俯身查看狐狸精,見她被燒去了大半身毛皮,又被踢到水中,模樣狼狽,還嗆了水,直翻白眼,隻剩了半條命的樣子。伸出左掌,在狐狸精頭頂注入真氣,過了一會,狐狸精便悠悠醒來。

  玉琪見她醒來,冷冷道:“若你不說實話,我便活活剝了你的皮,再把你扔到湖底喂魚。”

  狐狸精在轉瞬間吃了大虧,心底畏懼,卻扭頭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