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十八、陰謀成就破冰
時間回到前一晚，塗三爺的大別墅裏，傳來陣陣茶香。
塗三爺已經老去，但隻有兩鬢微白。歲月沒有虧待他，非但不曾磨滅他的英俊，還在其中更添銳利。
胖老頭兒匆匆走進來，好一番低聲耳語。
塗三爺眼底漸現笑意：“他果真投靠裴斯羽了，是個聰明的孩子。”
貌似三爺挺欣賞那小子？這就讓胖老頭兒看不懂了。
反正胖老頭兒看蘇唐不順眼：“裴斯羽那邊也開始懷疑他了，經紀人在他打聽他得罪您的始末。您看，要不要說真話？”
塗三爺笑答：“說一半。”
胖老頭兒頓悟：“還是您高明。”
說一半，自然是隻說蘇唐害得榮少發瘋；留一半，當然是保留榮少刁難蘇唐在先的事情。
榮少住進精神病院，早就傳遍圈裏。至於具體原因，一直在塗三爺的授意下壓著。
因此，大部分人都沒把蘇唐得罪人的事情，和榮少發瘋的事情聯係在一起。
趁裴斯羽起疑心的機會，把這消息傳出去，必定逼得蘇唐走投無路。
到了塗三爺這種地位，玩弄糊哢新人的態度，就類似於貓玩老鼠。
他並不憎惡蘇唐，甚至欣賞蘇唐的聰明和頑強。但正如此前所言，這名年輕人想要前途無量，就必須被他握在手上。
“很久都沒有遇到過這麽有意思的年輕人了。”塗三爺悠悠泡完茶，笑意詭秘，“聽說他在拍戲？”
胖老頭兒這才訝異地發現，塗三爺竟然一直悄悄關注蘇唐的動態。
“給他一點提醒。”
胖老頭兒聞言，會意點頭。
於是，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來自塗三爺的“提醒”送到了蘇唐身邊。
蘇唐正在吊威亞。
他本想告訴導演，不用這玩意兒，他也能飛一飛。但為了維持地球人的身份，他決定藏住輕功，老老實實上道具。
“一、二、三——走你！”
在外力的作用下，蘇唐成功起飛。這也是一種新奇的體驗，畢竟輕功飛不了這麽高。
幾次試戲之後，蘇唐膽子越來越大，動作也越來越舒展。因為有輕功的底子，體態極度輕盈，如風中精靈。
頓時，圍觀人群爆發出讚歎：
“我的天，我覺得他真會飛！”
“太輕盈了，就像地心引力對他毫無作用！”
“這是什麽神仙動作，我沒了，我沒了！”
……
議論聲中，好多人舉起手機。吊威亞的演員他們是看多了，但自帶輕功buff的，隻有蘇唐。
另一邊，負責威亞的道具師相互使了個眼色。
蘇唐完成了動作，正緩緩落回地麵。在距離安全墊還剩3到5米的時候，一人突然鬆手。
另一個人佯裝驚恐：“臥槽，拉不住了！”
一瞬間，底下亂作一團，連導演都衝了上來。不知情的工作人員及演員們，全都嚇得臉色煞白。
3到5米的高度摔不死人，但摔的斷腿。這就是來自塗三爺的“小”提醒。
蘇唐急速下落，危難關頭，一切行動都是本能。
隻蘇唐見淩空一翻，衣袂飄搖之態仿佛流風回雪，成功穩住身形。落地時，他正好單膝跪在安全墊上，眉目一凜，便麵向做手腳的兩人看去。
那兩人大驚失色，同時被眼神煞到。
“怎麽回事！”
導演走過去，痛罵道具師不負責。
蘇唐正要討個說法，卻看見斯羽出現在導演身邊。他步伐一頓，不再上前。
“這樣的人，還是趁早辭掉吧。”
太子爺輕飄飄的一句話，分量卻堪比千斤重。
導演當機立斷，立刻讓他們滾，順帶還得賠償劇組誤工費。
那兩人收了胖老頭兒的錢，卻在這時候又都吐了出來，甚至還要倒貼幾千塊。
因為理虧，他們不敢理論，憋屈到臉色變成豬肝紫。
“呸呸呸，真是晦氣，竟然沒能摔斷他的腿！”
“那小子有兩下子，我怎麽覺得他真的會輕功？”
“或許有點武術底子，外加運氣好罷了。”
“這事情不算完，老子非得弄他一回。”
“怎麽弄？”
“今晚拍釋摩邪之死，有的是機會弄他。”
“對啊，那棺材還是咱們幫忙搭的呢！”
兩人相視一笑，隨即聯係胖老頭兒。據他們所知，那邊還收買了其他人。
劇本裏，釋摩邪大徹大悟，為摒除心魔、為保護路遙，大戰歸墟城怒目法王，最終不敵而死。
釋摩邪死後，有一段躺在塔陵棺槨裏的戲。
劇組是基建狂魔，不僅搭了木塔，內部構造還參考異域風建的有模有樣。
蘇唐從走進塔陵開始，心裏便不由得發怵。
他曾給狗皇帝殉葬，在棺槨裏掙紮的事情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
道具棺槨朱漆為底、彩繪紛呈，做得實在逼真。蘇唐一眼都不敢多看，捏緊的掌心裏，全是冷汗。
但是，他必須躺進去。
“演員請就位！”
對講機裏傳來呼叫，縱使蘇唐萬般不情願，也必須完成拍攝任務。
躺在棺材裏的感覺令人窒息，幸好有一柱燈光落在臉上。明亮的光線撫慰著他的不安，讓他知道，此刻還活在人世間。
蘇唐緊蹙的眉宇漸漸平複，按照導演的指導，佯裝安然睡去。
但是很快，推動棺蓋的聲音傳入耳中。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碾壓著他脆弱的神經。
“不要！”
蘇唐猛地彈起來，呼救聲回蕩在拍攝現場。他應激反應似的狀態，嚇呆了燈光攝影道具師，以及監視器後的導演。
導演問：“演員怎麽回事？”
蘇唐驚覺後背、額頭都是冷汗：“沒、沒什麽……”
蘇唐對大家說了句抱歉，用力掐了掐虎口，重新躺回去、閉上眼。他反複提醒自己，現在隻是拍戲，一切都是假的。
二次拍攝開始，推動棺蓋的聲音再度傳來。漸漸地，落在臉上的光線越來暗，仿佛烏雲遮蔽了陽光。
蘇唐閉上雙眼，恍如置身冰窟。攝像鏡頭拍不到的暗處，他緊攥的掌心再度滿是冷汗。
隨著轟隆一聲響，棺蓋遮得嚴嚴實實。幸好道具底部有透氣孔，保證新鮮空氣供給。
躺在道具棺材裏，感覺不到記憶裏窒息的痛苦。這稍稍安撫了蘇唐，讓他勉強保持平靜。
然而，很長一段時間過去了，外麵的人卻沒有打開棺蓋。
蘇唐試著推開棺蓋，驚覺紋絲不動。
與此同時，外麵傳來一聲驚呼：“糟了，道具卡住了！”
蘇唐聞言，頓時如墜深淵。
在無盡的黑裏，痛苦的記憶湧入腦海，紛紛重現在眼前——
在遙遠的時空裏，他為楚修瑾奉上一杯毒酒，看著楚修瑾唇畔湧出的血跡飛濺在眉心，化作一點殷紅的朱砂痣。
乾國的第二任皇帝，就這樣死在了他的手上。
曾經由他親手救活的孩子，又被他親手鴆殺——為了替楚暮辭報仇。
他曾以為，能夠一生平平淡淡，卻不料卷入紛爭，終是血染雙手。
蘇唐雙手捂住臉，在墳塋般的黑暗裏痛哭。
他想起自己本該被白綾勒死，奈何天意弄人，隻是假死。等他再轉醒，已困在釘死的棺槨中。
在黑暗裏，他不停地掙紮、捶打，仿佛溺水瀕死的人。
崩潰的情緒裏，蘇唐分不清現在與過去，隻知道用力捶打棺蓋：“讓我出去！讓我出去！我不想死！”
一板之隔的外麵，導演親自上陣，用扳手撬了好幾遍，也沒能撬開棺材蓋。
導演質問：“怎麽會卡住？！”
道具師心裏有鬼，支支吾吾：“這……這凡事都有意外嘛……”
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救人要緊。導演叫來組裏的肌肉小青年，一起用力撬。
一時之間，B組亂成一團。
另一邊，裴斯羽所在的A組一切順利，早早收工吃晚飯。
蘇唐提前準備了晚餐，放在房車的車載冰箱裏。
“越來越敷衍了。”
裴斯羽看著冷藏的麻婆豆腐蓋澆飯，心裏十分不爽。
他丟開飯盒，毫無胃口，獨自生悶氣。
小馬哥說蘇唐是心理變態，這一點他可不認同。
蘇唐這人雖不好惹，但也不是害人的玩意兒。榮少發瘋，一定還有其他原因。
但蘇唐的前後態度為什麽變化這麽大？裴斯羽實在想不通。
“你們聽說了嗎？B組那邊又出事了！”
“聽說了，小蘇今天真倒黴啊。”
“也不知道救出來沒有……”
輿論聲傳進耳朵裏，裴斯羽驟然驚起。
裴斯羽衝出房車，開口就問：“蘇唐怎麽了？”
“被卡、卡在道具裏了——”
話沒說完，裴斯羽直奔B組拍攝現場。
他記得，今天拍的是釋摩邪之死。所以，所謂的“卡在道具裏”，就是在棺材裏出不來了。
B組現場，亂成一團。導演急得滿頭冒汗，而真正下黑手的道具師，也在裝模作樣地救人。
裴斯羽一進來，就拿起撬棍親自上陣：“怎麽會這樣？”
導演抹一把汗，連忙來幫忙：“似乎有東西堵在了卡槽裏。”
其他人趕忙上前接手，生怕太子磕著碰著：“還是我們來吧……”
裴斯羽見棺蓋紋絲不動，心裏如同燒了一把幹火，著急和擔心並存。在聽到捶打聲時，他突然轉身走出人群。
再回來時，他手裏拎著一把消防斧。
裴斯羽指著道具問：“這種結構……砍壞前半截卡槽就可以了吧？”
道具師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說話模棱兩可：“大約吧。”
裴斯羽猝然擰眉，垂眼逼視他：“什麽叫‘大約’？我隻想知道，行還是不行？”
道具師心底一顫，慌忙點頭：“可以的，完全可以。”
裴斯羽眉宇不曾舒展，掄起斧頭，用力砸下去。頓時，木屑子、小木頭片到亂飛，弄得現場一片狼藉。
道具師又想巴結裴斯羽，主動要求接手消防斧：“這樣會受傷的，還是讓我們來吧……”
裴斯羽回眼一瞪，眼神銳利，逼得這人後退半步。
又是一斧頭，卡槽開裂，把棺蓋頂出一片縫隙。導演等人拿起撬棍，合力撬開卡死的棺蓋。
“蘇唐，你還好嗎？”
蘇唐捂著臉，側躺在道具棺材裏，沒有回應。裴斯羽試著觸碰他的肩頭，發覺掌心下的身體傳來微顫。
裴斯羽俯身，想先把人扶起來：“蘇唐，你……”
下一瞬，他被蘇唐抱了個滿懷。
蘇唐的手臂收得緊緊的，就像抱住水裏的救生圈。
圍觀群眾同時驚呼，流露出驚訝中又不失八卦的神情。
至於當事人裴斯羽，除了愕然瞪眼，還有耳垂漸漸泛紅。
時間回到前一晚，塗三爺的大別墅裏，傳來陣陣茶香。
塗三爺已經老去，但隻有兩鬢微白。歲月沒有虧待他，非但不曾磨滅他的英俊，還在其中更添銳利。
胖老頭兒匆匆走進來，好一番低聲耳語。
塗三爺眼底漸現笑意：“他果真投靠裴斯羽了，是個聰明的孩子。”
貌似三爺挺欣賞那小子？這就讓胖老頭兒看不懂了。
反正胖老頭兒看蘇唐不順眼：“裴斯羽那邊也開始懷疑他了，經紀人在他打聽他得罪您的始末。您看，要不要說真話？”
塗三爺笑答：“說一半。”
胖老頭兒頓悟：“還是您高明。”
說一半，自然是隻說蘇唐害得榮少發瘋；留一半，當然是保留榮少刁難蘇唐在先的事情。
榮少住進精神病院，早就傳遍圈裏。至於具體原因，一直在塗三爺的授意下壓著。
因此，大部分人都沒把蘇唐得罪人的事情，和榮少發瘋的事情聯係在一起。
趁裴斯羽起疑心的機會，把這消息傳出去，必定逼得蘇唐走投無路。
到了塗三爺這種地位，玩弄糊哢新人的態度，就類似於貓玩老鼠。
他並不憎惡蘇唐，甚至欣賞蘇唐的聰明和頑強。但正如此前所言，這名年輕人想要前途無量，就必須被他握在手上。
“很久都沒有遇到過這麽有意思的年輕人了。”塗三爺悠悠泡完茶，笑意詭秘，“聽說他在拍戲？”
胖老頭兒這才訝異地發現，塗三爺竟然一直悄悄關注蘇唐的動態。
“給他一點提醒。”
胖老頭兒聞言，會意點頭。
於是，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來自塗三爺的“提醒”送到了蘇唐身邊。
蘇唐正在吊威亞。
他本想告訴導演，不用這玩意兒，他也能飛一飛。但為了維持地球人的身份，他決定藏住輕功，老老實實上道具。
“一、二、三——走你！”
在外力的作用下，蘇唐成功起飛。這也是一種新奇的體驗，畢竟輕功飛不了這麽高。
幾次試戲之後，蘇唐膽子越來越大，動作也越來越舒展。因為有輕功的底子，體態極度輕盈，如風中精靈。
頓時，圍觀人群爆發出讚歎：
“我的天，我覺得他真會飛！”
“太輕盈了，就像地心引力對他毫無作用！”
“這是什麽神仙動作，我沒了，我沒了！”
……
議論聲中，好多人舉起手機。吊威亞的演員他們是看多了，但自帶輕功buff的，隻有蘇唐。
另一邊，負責威亞的道具師相互使了個眼色。
蘇唐完成了動作，正緩緩落回地麵。在距離安全墊還剩3到5米的時候，一人突然鬆手。
另一個人佯裝驚恐：“臥槽，拉不住了！”
一瞬間，底下亂作一團，連導演都衝了上來。不知情的工作人員及演員們，全都嚇得臉色煞白。
3到5米的高度摔不死人，但摔的斷腿。這就是來自塗三爺的“小”提醒。
蘇唐急速下落，危難關頭，一切行動都是本能。
隻蘇唐見淩空一翻，衣袂飄搖之態仿佛流風回雪，成功穩住身形。落地時，他正好單膝跪在安全墊上，眉目一凜，便麵向做手腳的兩人看去。
那兩人大驚失色，同時被眼神煞到。
“怎麽回事！”
導演走過去，痛罵道具師不負責。
蘇唐正要討個說法，卻看見斯羽出現在導演身邊。他步伐一頓，不再上前。
“這樣的人，還是趁早辭掉吧。”
太子爺輕飄飄的一句話，分量卻堪比千斤重。
導演當機立斷，立刻讓他們滾，順帶還得賠償劇組誤工費。
那兩人收了胖老頭兒的錢，卻在這時候又都吐了出來，甚至還要倒貼幾千塊。
因為理虧，他們不敢理論，憋屈到臉色變成豬肝紫。
“呸呸呸，真是晦氣，竟然沒能摔斷他的腿！”
“那小子有兩下子，我怎麽覺得他真的會輕功？”
“或許有點武術底子，外加運氣好罷了。”
“這事情不算完，老子非得弄他一回。”
“怎麽弄？”
“今晚拍釋摩邪之死，有的是機會弄他。”
“對啊，那棺材還是咱們幫忙搭的呢！”
兩人相視一笑，隨即聯係胖老頭兒。據他們所知，那邊還收買了其他人。
劇本裏，釋摩邪大徹大悟，為摒除心魔、為保護路遙，大戰歸墟城怒目法王，最終不敵而死。
釋摩邪死後，有一段躺在塔陵棺槨裏的戲。
劇組是基建狂魔，不僅搭了木塔，內部構造還參考異域風建的有模有樣。
蘇唐從走進塔陵開始，心裏便不由得發怵。
他曾給狗皇帝殉葬，在棺槨裏掙紮的事情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
道具棺槨朱漆為底、彩繪紛呈，做得實在逼真。蘇唐一眼都不敢多看，捏緊的掌心裏，全是冷汗。
但是，他必須躺進去。
“演員請就位！”
對講機裏傳來呼叫，縱使蘇唐萬般不情願，也必須完成拍攝任務。
躺在棺材裏的感覺令人窒息，幸好有一柱燈光落在臉上。明亮的光線撫慰著他的不安，讓他知道，此刻還活在人世間。
蘇唐緊蹙的眉宇漸漸平複，按照導演的指導，佯裝安然睡去。
但是很快，推動棺蓋的聲音傳入耳中。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碾壓著他脆弱的神經。
“不要！”
蘇唐猛地彈起來，呼救聲回蕩在拍攝現場。他應激反應似的狀態，嚇呆了燈光攝影道具師，以及監視器後的導演。
導演問：“演員怎麽回事？”
蘇唐驚覺後背、額頭都是冷汗：“沒、沒什麽……”
蘇唐對大家說了句抱歉，用力掐了掐虎口，重新躺回去、閉上眼。他反複提醒自己，現在隻是拍戲，一切都是假的。
二次拍攝開始，推動棺蓋的聲音再度傳來。漸漸地，落在臉上的光線越來暗，仿佛烏雲遮蔽了陽光。
蘇唐閉上雙眼，恍如置身冰窟。攝像鏡頭拍不到的暗處，他緊攥的掌心再度滿是冷汗。
隨著轟隆一聲響，棺蓋遮得嚴嚴實實。幸好道具底部有透氣孔，保證新鮮空氣供給。
躺在道具棺材裏，感覺不到記憶裏窒息的痛苦。這稍稍安撫了蘇唐，讓他勉強保持平靜。
然而，很長一段時間過去了，外麵的人卻沒有打開棺蓋。
蘇唐試著推開棺蓋，驚覺紋絲不動。
與此同時，外麵傳來一聲驚呼：“糟了，道具卡住了！”
蘇唐聞言，頓時如墜深淵。
在無盡的黑裏，痛苦的記憶湧入腦海，紛紛重現在眼前——
在遙遠的時空裏，他為楚修瑾奉上一杯毒酒，看著楚修瑾唇畔湧出的血跡飛濺在眉心，化作一點殷紅的朱砂痣。
乾國的第二任皇帝，就這樣死在了他的手上。
曾經由他親手救活的孩子，又被他親手鴆殺——為了替楚暮辭報仇。
他曾以為，能夠一生平平淡淡，卻不料卷入紛爭，終是血染雙手。
蘇唐雙手捂住臉，在墳塋般的黑暗裏痛哭。
他想起自己本該被白綾勒死，奈何天意弄人，隻是假死。等他再轉醒，已困在釘死的棺槨中。
在黑暗裏，他不停地掙紮、捶打，仿佛溺水瀕死的人。
崩潰的情緒裏，蘇唐分不清現在與過去，隻知道用力捶打棺蓋：“讓我出去！讓我出去！我不想死！”
一板之隔的外麵，導演親自上陣，用扳手撬了好幾遍，也沒能撬開棺材蓋。
導演質問：“怎麽會卡住？！”
道具師心裏有鬼，支支吾吾：“這……這凡事都有意外嘛……”
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救人要緊。導演叫來組裏的肌肉小青年，一起用力撬。
一時之間，B組亂成一團。
另一邊，裴斯羽所在的A組一切順利，早早收工吃晚飯。
蘇唐提前準備了晚餐，放在房車的車載冰箱裏。
“越來越敷衍了。”
裴斯羽看著冷藏的麻婆豆腐蓋澆飯，心裏十分不爽。
他丟開飯盒，毫無胃口，獨自生悶氣。
小馬哥說蘇唐是心理變態，這一點他可不認同。
蘇唐這人雖不好惹，但也不是害人的玩意兒。榮少發瘋，一定還有其他原因。
但蘇唐的前後態度為什麽變化這麽大？裴斯羽實在想不通。
“你們聽說了嗎？B組那邊又出事了！”
“聽說了，小蘇今天真倒黴啊。”
“也不知道救出來沒有……”
輿論聲傳進耳朵裏，裴斯羽驟然驚起。
裴斯羽衝出房車，開口就問：“蘇唐怎麽了？”
“被卡、卡在道具裏了——”
話沒說完，裴斯羽直奔B組拍攝現場。
他記得，今天拍的是釋摩邪之死。所以，所謂的“卡在道具裏”，就是在棺材裏出不來了。
B組現場，亂成一團。導演急得滿頭冒汗，而真正下黑手的道具師，也在裝模作樣地救人。
裴斯羽一進來，就拿起撬棍親自上陣：“怎麽會這樣？”
導演抹一把汗，連忙來幫忙：“似乎有東西堵在了卡槽裏。”
其他人趕忙上前接手，生怕太子磕著碰著：“還是我們來吧……”
裴斯羽見棺蓋紋絲不動，心裏如同燒了一把幹火，著急和擔心並存。在聽到捶打聲時，他突然轉身走出人群。
再回來時，他手裏拎著一把消防斧。
裴斯羽指著道具問：“這種結構……砍壞前半截卡槽就可以了吧？”
道具師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說話模棱兩可：“大約吧。”
裴斯羽猝然擰眉，垂眼逼視他：“什麽叫‘大約’？我隻想知道，行還是不行？”
道具師心底一顫，慌忙點頭：“可以的，完全可以。”
裴斯羽眉宇不曾舒展，掄起斧頭，用力砸下去。頓時，木屑子、小木頭片到亂飛，弄得現場一片狼藉。
道具師又想巴結裴斯羽，主動要求接手消防斧：“這樣會受傷的，還是讓我們來吧……”
裴斯羽回眼一瞪，眼神銳利，逼得這人後退半步。
又是一斧頭，卡槽開裂，把棺蓋頂出一片縫隙。導演等人拿起撬棍，合力撬開卡死的棺蓋。
“蘇唐，你還好嗎？”
蘇唐捂著臉，側躺在道具棺材裏，沒有回應。裴斯羽試著觸碰他的肩頭，發覺掌心下的身體傳來微顫。
裴斯羽俯身，想先把人扶起來：“蘇唐，你……”
下一瞬，他被蘇唐抱了個滿懷。
蘇唐的手臂收得緊緊的，就像抱住水裏的救生圈。
圍觀群眾同時驚呼，流露出驚訝中又不失八卦的神情。
至於當事人裴斯羽，除了愕然瞪眼，還有耳垂漸漸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