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結盟吧
  “將軍,此處既設有機關在,定非一日所成,這臨江樓怕是晏氏背地裏拿來收集情報的私產。”王敬勇詢問道:“樓中之人是否要立即控製起來?”

  蕭牧道:“不必急著抓人,且將四下暗中守住即可,先讓百姓們安心過罷這個除夕吧。”

  北地戰事不過初休,百姓們能過上一個安穩的年節尤為不易。

  王敬勇應下來。

  方才他們帶人圍上來時,那掌櫃的連忙安撫了食客,又因除夕夜尤為熱鬧,四下嘈雜喧鬧,這番動靜倒未驚擾到太多人。

  但若要將臨江樓上下人等悉數抓捕起來,必然會引起騷亂。

  到底也不著急,侯爺如何安排便如何做吧。

  王敬勇立即將此事安排下去,自己則守在了雅室外,近距離保證蕭牧的安全——自家將軍剛從鬼門關闖回來,王副將此時多少有點患得患失。

  室內,衡玉來到窗前,推開了臨江的那扇窗。

  這間雅室雖在一樓,但整座臨江樓皆是拔高而建,從此處舉目,便可看到不遠處為夜色所籠罩的江麵。

  到底是除夕,連平日裏看起來幽深的江麵都是熱鬧的,其上飄著星星點點的祈福河燈,遊船畫舫緩緩而行,遙遙可聽有絲絲樂聲蕩於江麵之上。

  蕭牧也緩步走到了窗邊,來到了衡玉身側。

  為方便食客觀景,此處的窗多開得極大,視線尤為開闊。

  衡玉望著那些往來的船隻,道:“侯爺之所以放他活著離開,莫不是想給自己留條退路吧?”

  “嗯,的確是這麽打算的。”蕭牧一本正經地道:“本來今晚便想答應的,奈何你已替我回絕,我若再當場改口,恐顯得你我配合不夠默契。”

  “這樣啊……”衡玉“嘖”了一聲:“如此我豈不是耽擱侯爺的大事了?”

  “無妨,你此番於我有救命恩情,恰可相抵了,是以也不必太過歉疚。”

  “這就相抵了?”衡玉拿不敢恭維的眼神看向他:“你這般輕鬆便逃了債,合著我前前後後忙活這般久,就這麽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蕭牧的視線落在江麵上,並未看她,單聽這話卻也忍不住微勾了嘴角,問:“話說回來,為何一口替我回絕?”

  “難道侯爺會答應嗎?”衡玉反問。

  “不會。”蕭牧的聲音很輕,卻沒有絲毫猶豫。

  “就是說啊……”衡玉道:“可見咱們多少還是有些默契的。”

  女孩子將雙手伸出去搭在窗台處,雙臂舒展而慵懶,像是終於放鬆了下來:“幸虧侯爺的毒解了,否則接下來的路我一個人走起來可太難了。”

  “若我果真出了事,你是何打算?”

  “我都仔細想過了,如果侯爺當真有了什麽差池,那我便連侯爺的仇一並報了……怎麽樣,夠義氣吧?”衡玉揚眉問。

  蕭牧點頭:“連我的後事都幫忙安排妥當了——如此義氣,世間難尋。”

  聽得“後事”二字,衡玉輕咳一聲:“也就是隨便想了想……好在侯爺沒事,真是謝天謝地。”

  “謝天地作何。”蕭牧看向江麵,語氣認真地糾正道:“當謝你。”

  而下一刻,他忽見一隻手伸到了他身前。

  那隻手纖細白皙,此刻卻有著許多細小的傷痕與凍傷。

  “侯爺若果真想謝我,那咱們便結盟吧?”

  “結盟?和我?”蕭牧轉頭看向女孩子:“你確定嗎?”

  衡玉點頭:“確定啊,有便宜為何不占呢?”

  蕭牧:“我的麻煩比你大得多,是你吃虧才對。”

  “麻煩比我大得多……”衡玉重複了一遍這並不耳生的話,問:“就像當年於破廟前分別時那樣嗎?”

  那時他也說他的麻煩更大,所以無法帶上她——

  蕭牧有著一瞬的怔然。

  那時匆忙下做出的決定,是他這些年來於心中反複後悔過的。

  他曾無數次想,若那時能帶上她,她是否反而不會遭遇那些不幸?

  “日後之事誰也無法預料,不是嗎?”衡玉道:“且歸根結底,咱們身上的麻煩是相同的,隻是你的在明,我的在暗罷了。”

  她依舊維持著伸出手等回應的姿態,多少有些累了,不由歎氣催促道:“到底答不答應啊。”

  “答應了。”蕭牧鬆了口。

  衡玉露出笑意,朝他晃了晃手示意:“如此大事,需得有儀式感啊。”

  蕭牧:“哦,那需要歃血嗎?”

  “那倒不必,侯爺的血可得省著些用了。”

  蕭牧笑了一聲,隻好抬手與她交握合掌。

  “侯爺,從今日起,你便不再是孤身一人了。”衡玉認真道。

  握著那隻微涼的手,蕭牧隻覺心中是安定且充盈的。

  看著少女粲然的雙眸,他溫聲說:“你也不是了。”

  “我原本就不是啊。”衡玉將手收回,笑道:“我有兄嫂祖母阿姐呢。”

  “……”蕭牧也從容地將手收回負在身後,道:“哦,我也不是,我身邊之人比你要更多些,有軍師,嚴明,還有……”

  說著說著,自己不由就停下了。

  嗯,有被自己幼稚到……

  自我嫌棄的蕭侯斜睨了一眼忍著笑的衡玉,自己遂也忍不住笑了。

  衡玉便幹脆笑出了聲音來。

  室內地龍火盆暖如仲春,江風拂麵而來反倒添了些許清涼,似將連日的緊繃與疲憊都帶走了。

  二人如此靜靜放鬆了片刻,衡玉才問:“侯爺,說句認真的,你之所以不願傷晏泯性命,是因與他有舊,對嗎?”

  隻是或是許久未見,而對方起初又隱瞞了身份,他一時無法確定,所以才會在“晏錦”初至營洲時,便命人去庭州取了晏泯的畫像印證——

  “是。”蕭牧並不瞞她,道:“我與他是多年未見的舊識。”

  見他願意說下去,衡玉才表露出好奇:“據我所知,時家與晏氏並無關係吧?你們是如何認識的?”

  “這要從許多年前說起了,那時我也隻不過六歲稚齡而已,是第一次隨父親出門曆練……”蕭牧將視線投向江麵上一艘不起眼的船隻遠去的方向,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