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將軍被入贅了
  內室裏嚴明方才聽到外麵動靜,已知是何人到了,此時見到白神醫便激動不已:“……您便是白神醫?!”

  營洲前往青牛山來回至少需二十日,而將軍至多還能撐兩日,他原本已覺無望了,可半個時辰前卻忽然得到消息……說是白神醫到了!

  這忽然出現的變故與轉機,讓他一日間經曆了大落又大起!

  看向那被一群人擁簇著走進來的老和尚,一直守在床邊紅了眼睛的蕭夫人也忙迎上前。

  “夫人,這位便是我方才同您說的白神醫!”嚴明露出喜色:“將軍有救了!”

  蕭夫人忙道:“那便有勞神醫了!”

  “你們一個個地將我架這麽高作甚?什麽就叫有救了?”看著激動的眾人,白神醫歎氣道:“人都還沒看一眼呢……”

  “是,那請您快替景時看一看!”蕭夫人側身讓到一旁。

  白神醫隱約瞧見了榻上之人的側顏,隨口問道:“瞧著年紀輕輕的,得的是什麽病啊?”

  “非是患病,是中毒。”嚴明在旁道:“一種極罕見的奇毒。”

  “奇毒?”白神醫眉頭一跳,指向榻上之人:“他是什麽人?”

  “?”蕭夫人聽得困惑。

  不知是中毒也就罷了,怎連身份都沒弄清?這神醫該不是被打昏了擄來的吧?

  嚴軍師解釋道:“我家將軍乃營洲節度使,定北侯蕭牧——”

  “定北侯?!”白神醫立時大驚。

  他就說,看這架勢不大像是個尋常的將軍!

  “可我這一路來,怎未曾聽說過定北侯中毒的消息!”

  嚴軍師道:“侯爺肩負邊境安定之重任,不同於常人,此等消息自然也不可能走漏出去。”

  白神醫聽得臉色幾度變幻。

  可已經“走漏”給他了,那……之後要怎麽收場?

  本以為進了富貴窩,孰料卻是修羅場!

  已置身修羅場的白神醫,心情複雜地來到榻邊,先查看起了蕭牧的情況。

  待把脈罷,微微一驚道:“竟是浸骨散……”

  聽他很快道出了此毒的來頭,眾人看向他的神態愈發倚重。

  “此毒陰邪至極……他分明中毒已久,你們怎麽也不早點給他解了!”白神醫轉頭看向嚴明等人。

  眾人:“……”

  有沒有一種可能,不是他們不想解?

  “是在下醫術淺薄,不知解法,隻能盡力壓製拖延……”嚴明目含希冀:“神醫既一眼便能辨出此毒,想來必有解法!”

  “早些時候可能還好說,可他如今這模樣……”白神醫看向雙眸緊閉的蕭牧,搖頭道:“難啊。”

  難?

  那便是還有得解了?

  嚴明深深施禮:“懇求神醫能夠盡力施救!”

  蕭夫人亦出言請求,並道:“……無論結果如何,定北侯府必然都會銘記神醫恩情!”

  “師侄,咱們佛門中人,最該心懷悲憫,正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白神醫聽得瞪眼:“那我總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去換吧?”

  眾人聽得愣住,印海不禁問:“總不能這解藥的藥引……是師侄的性命不成?”

  “雖不是,卻也算是了!我此前立誓不再行醫,那可是發了毒誓的!”

  一直隻是聽著的衡玉此時開了口:“我隱約記起幼時曾聽您提起過此事,您之所以不願再行醫,是因多年前您未能將一位已至彌留之際的病人救回,便遭了那家人打罵報複,並四處傳揚您是害人的庸醫,最後甚至還鬧上了公堂,您為此受了諸多誤解與煎熬。”

  她看著白神醫,道:“您因寒了心,認為這世上有許多人不值得相救。可您起初既選擇成為醫者,所報必是救人之心,您既有此仁心,又豈會忍心看著——”

  “不不,你想岔了!”白神醫擺了擺手,打斷她的話:“我之所以選擇習醫術,和出家一樣,都是為了混口飯吃而已……什麽醫者仁心?此等謠言可造不得啊!”

  王敬勇聽得已急出了汗來,繃緊了麵容,聲音冷硬地道:“我家侯爺之安危關乎北地安定,侯爺若是出事了,整個北地都要跟著陪葬!”

  他說話間,下意識地按住了腰間的長劍。

  白神醫看得眼皮直跳。

  這“陪葬”二字分明是在威脅他吧?!

  “敬勇慎言,不可對神醫無禮。”嚴軍師出言嗬斥了一句。

  衡玉捕捉到了白神醫那一絲隱約動搖的神態。

  嗯……或還真就得王副將來呢?

  但考慮到穩妥與體麵,或還是得給人找個台階才行……

  白神醫拿餘光瞥到那位冷麵神的手不甚情願地從劍鞘上拿開後,又垂在身側握成了拳,拳頭之上青筋暴起——

  恰是此時,女孩子忽然問他:“白爺爺立誓不再行醫是哪一年?”

  白神醫盡量鎮定地道:“有十年了。”

  “可八年前我與阿翁在您家中小住時,我偶染風寒,您不是還曾替我開藥醫治過?且臨別時,您似還給了我阿翁一張調理身體的方子來著——”

  衡玉道:“有此先例在,您如今仍這般康健,可見那誓也並算不得靈驗。或者說上蒼有眼,是功是過,諸天神佛自有分辨,您說對不對?”

  “這……”白神醫麵色變了變,下意識地道:“我與晴寒那老貨交情如此,親如家人,自家人的事,怎能說是行醫呢?自家人和外人總歸是不同的!”

  聽罷這句,蕭夫人張了張嘴,一時甚至不知該將重點放在哪裏。

  衡玉已立即道:“那便好說了,想我與侯爺也是親如家人的。如此說來,那白爺爺與侯爺也算半個家人了不是?”

  “……”白神醫一時沒吭聲,顯然是被牽強到了。

  見分量不夠,衡玉忙補道:“實則我與侯爺情投意合,已在準備議親之事,他是我未來夫婿!”

  四下登時一靜。

  眾人:“?!”

  “你這女娃娃該不是在糊弄我吧!”白神醫狐疑地看著衡玉。

  衡玉反過來不解地看著他:“豈有姑娘家會拿自己的清譽來糊弄人?”

  到底這位老爺子不問俗事已久,連她還活著都不知曉,又豈知她身上最不值錢的東西就是所謂清譽了——

  白神醫將信將疑:“那也不能這麽算的,你們成親不成親與我有甚幹係,你都從吉家嫁出去了,我還管你作何……”

  衡玉聽得頭疼起來。

  這台階就這麽難鋪嗎?

  不如還是讓王副將來吧——

  累了,隨便吧。

  衡玉正要放棄間,隻聽身側的蕭夫人忽然開了口:“神醫有所不知,我家景時,他是要入贅吉家的!”

  四下再次一靜。

  印海輕“嘶”了口氣——還得是夫人……

  王敬勇則赫然瞪大了眼睛,拳頭握得更緊了。

  將軍這就要被入贅了?!

  無妨……隻是權宜之計,不必當真!

  衡玉默默看向床榻上的蕭牧。

  總覺得再這麽胡謅下去,不用神醫出手,他恐怕也能坐起來了……

  蕭夫人繼續道:“神醫可別不信,景時他父親便是贅婿,他是隨了我這個當娘的姓!在我們家中……入贅那是祖傳的規矩!”

  怎會有如此離譜的祖傳規矩?

  白神醫神色困惑,但見蕭夫人一臉熱切,看向衡玉那過於喜愛的熾熱眼神也不似作假……

  片刻後,到底是道:“……話可說在前頭,我可不能保證一定醫得好他。”

  眾人大鬆一口氣。

  “神醫盡力而為即可!”嚴明再次施禮。

  白神醫歎氣道:“行了,都先出去吧,人多嘈雜,靜不下心來……”

  見嚴明也要隨眾人一同出去,他又點名道:“你是軍醫對吧?留下來打下手。”

  嚴明忙應“是”,心中又多了些欽佩。

  行醫者,尤其是此等懷有秘技的神醫,行醫時多會忌諱有其他醫者在場——

  而這位白神醫卻是毫不在意自己的秘技被人偷學了去,可見心胸品性。

  然而接下來——

  “內關穴……內關穴是在這兒吧?”

  “脈微昏虛,應瀉熱……不不,應先固脫!得紮這裏……”

  “紮偏了紮偏了……我這眼花得有些厲害,還是你來撚針……”

  “……”

  嚴明這廂於內室心驚膽戰,懷疑人生之際,等在外堂的蕭夫人也沒閑著。

  “阿衡,方才真是多虧了你,不過倒也委屈你了……”蕭夫人握著衡玉的手,愧疚又感激地道:“你放心,等那臭小子的毒解了,我定讓他給你個說法。”

  她這“說法”二字講得隱晦,衡玉口中道著“伯母不必在意”,心中則覺得,回頭蕭牧不找她來討說法就算好的了,到底這瞎話是她自個兒起的頭。

  如果他能平安醒轉的話——

  隻要他能平安醒來,這些小小之事都不值一提。

  衡玉看向那道垂下的青竹簾。

  等待的時間總是煎熬的。

  也為了暫時移開些注意力,她此時才顧得上向印海問道:“印副將,話說回來,此番是怎麽這麽快尋到神醫的?”

  “這個麽……”印海將大致經過道明:“大約是我這師侄被掃地出門,有意前來投奔於我,於是一路打聽我的消息,恰被派出去的人留意到了——”

  聽到有人在打聽自家副將軍,幾人不免要多留意幾眼,一眼瞧過去就覺得那乞討、哦不,化緣的老和尚有些眼熟,再悄悄打開畫像一對照……好麽,這是撞到手裏來了!

  他們稍加透露了身份,請對方吃了頓飯,人就黏上他們了,死活要隨他們去尋印副將——

  準備好的黑布袋根本用不上不說,一路上對方反過來時刻緊盯著他們,倒生怕他們將他落下了……

  怎麽說呢,就……挺顛倒的。

  反正就這麽將人領回來了!

  衡玉聽罷,腦海中響起一道聲音——神醫這般經曆,不正是那傳聞中的大冤種嗎?

  但,隻能體麵地道一句:“或許……這就是機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