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野花上位之計
  書房裏並無第二人在,蕭侯爺依舊從容地將那隻碟子自食盒中端出,以“本候隻是驗看一二”的神態,拿起食盒中的筷子夾了一塊送入口中。

  他嚼得很慢,柔軟的點心在口中慢慢化開,仔細感受之下,似有綠茶的清香之感縈繞齒間。

  鬼使神差一般,他又夾起了第二塊。

  他尚且嚐不出甜意,那茶香之感雖然也極淡,卻也不可忽略。

  而如此清淡的味道,按說並非是他能夠嚐得出來的……

  蕭牧眼神有些不解地看著那碟淺青色的茶糕。

  正當此時,書房的門忽然被叩響——

  蕭牧聞聲做賊心虛般立即將筷子放了回去,又忙將雙手負在身後,略清了清嗓子,才道:“進來。”

  “將軍。”

  蒙大柱入內行禮:“屬下已將晏郎君送出了府去。”

  “印海呢?”似為掩飾心虛一般,蕭牧隨口問道。

  “出去買酒去了。”蒙大柱說著,撓了撓後腦勺:“不過……屬下在角門旁瞧見了裴家的馬車,聽說是裴家夫人帶著裴家小姐登門拜訪夫人來了。”

  蕭牧了然點頭。

  如此,這酒買的就再正常不過了。

  “將軍,可要屬下將食盒給吉畫師送還回去嗎?”蒙大柱視線一轉,落到了身側的茶幾上。

  咦?

  到底是吉畫師給將軍的謝禮,故而他之前是特意給將軍留了一碟的,怎麽也被拿出來吃了?

  嚴軍師一把年紀,胃口倒是好得很啊。

  蕭牧看了下屬一眼——非要如此勤快?

  然而對上少年那憨厚的臉龐,他唯有平靜點頭:“也好。”

  於是,蒙大柱使人將剩下的點心收拾幹淨後,便提著空了的食盒去了客院。

  他尋到了吉吉,將食盒交到了她手中。

  “院中是在煎藥嗎?”蒙大柱站在門外嗅到了藥氣,往院內的方向看了一眼。

  吉吉點頭:“我家姑娘染了風寒。”

  蒙大柱忙問:“可找嚴軍醫來看過了?”

  “……那不然是用誰開的方子煎的藥呢?”

  “啊……”蒙大柱恍然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我一時腦子沒轉彎兒。”

  見他這般模樣,吉吉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真是個大傻子啊。

  “我昨日已聽我大伯母說了,吉畫師願替我阿姐繪像之事……吉吉,還請替我同吉畫師道謝。”蒙大柱神色感激,又道:“隻是此等事難免勞心勞神,且叫吉畫師不必著急,且先養好身子為上!”

  “嗯,我會叮囑我家姑娘的。”

  四目相視間,少年炯炯有神的眼睛裏有著樸實純粹的關切之色:“那你可有哪裏覺得不適的嗎?”

  “我沒事,說來昨晚之事倒還沒來得及的同蒙校尉道謝呢——”

  “應當的!”蒙大柱挺直身板,一副“本該如此”的擔當模樣,又問道:“那般情形,你該是嚇到了吧?”

  吉吉剛想搖頭,隻見他從披風下取出一隻掛在腰間的藍布包,布包打開後,其內是一團包著油紙的東西,有肉香撲麵而來——

  少年將油紙包遞到她麵前,笑著露出一口白牙:“我給你買了烤豬腳壓壓驚!”

  吉吉有些錯愕。

  天呐,拿烤豬腳來壓驚——

  這也太……太適合她了吧!

  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吉吉將那還熱騰騰的烤豬腳接過來之際,隻覺得渾身冷意都被驅散了。

  可是……

  蒙校尉三天兩頭給她送吃的,她也不能白吃人東西的。

  “待我家姑娘風寒好些,我也請蒙校尉吃好吃的吧?”

  “好……好啊!”蒙大柱忙不迭點頭,咧嘴笑道:“營洲哪裏有可吃的,我可最是清楚不過了,日後我都帶你嚐嚐去。”

  吉吉聽得眼睛都亮了。

  她一時——她的脾胃一時隻覺得世上再沒比這更動聽的話了。

  於是滿心期待地應了下來——突然覺得呆在北地似乎也沒有那麽煎熬了呢。

  她會把從蒙校尉這裏得知到的好吃的東西,通通都買回來給姑娘嚐嚐的!

  “進去吃吧,外頭冷。”見起了風,蒙大柱催促道。

  吉吉點點頭,又同他道了謝,才轉身往院中走去。

  待走了七八步,忍不住轉回頭看,隻見少年依舊站在那裏。

  見她看來,少年露出憨厚笑意,吉吉抿了抿嘴角回過頭,抱著烤豬腳,小跑回了廊下。

  “可是蒙校尉又來送吃的了?”蔣媒官迎麵走來,似隨口般問道。

  “是啊……蔣姑姑今日不去官媒衙門了嗎?”

  蔣媒官幽幽歎了口氣:“別提了,虧得起先以為這蒙校尉是最好辦的一個……可表麵瞧著老實隨和的孩子,卻也是個挑挑揀揀的……不知道的,還當他是有了心上人呢。”

  心上人……?

  吉吉悄悄握緊了手裏的油紙包。

  蔣媒官眼角眉梢掛著意味深長的笑意,旋即低聲問起了自己真正關心的問題:“聽說昨晚阿衡在城外遇著了歹人,是蕭侯爺出麵相救的?”

  “是有此事。”吉吉隻答表麵,未多提具體內情。

  這個肯定的回答卻已足以叫蔣媒官心情雀躍——

  如若她的“野花上位之計”一舉得手,又豈還用操心其它!

  蔣媒官隻覺看到了金燦燦的曙光,跟在吉吉身邊就要往衡玉的臥房去,然而前腳剛踏過堂門,卻又驀地收了回來。

  不成。

  不可操之過急……

  剛有了苗頭的事兒,還是順其自然得好,打草驚蛇可要不得。

  這種事她最是有經驗,旁人提醒得太早,反倒要適得其反的——就跟做夢似得,還沒夢到正題呢,就被叫醒了可如何使得?

  且先任其發展……

  蔣媒官按下心思,留下了句“還是不打攪衡丫頭養病了”,便回房抓了瓜子花生,心情舒暢地找女使婆子嘮嗑去了。

  另一邊,蒙大柱已回到了蕭牧的書房內。

  “將軍,屬下已將食盒送回了。”

  蕭牧頷首後問:“如何?”

  蒙大柱被問得一時有些發懵。

  啊?

  就,直接送回去了啊?

  送個食盒還能如何?

  哦,對了!

  “屬下方才聽說吉畫師病下了,是患了風寒之症——”

  病了?

  果然還是病了。

  蕭牧下意識地想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