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幹支揚名
  那是葉誠傷愈後不久——就在他為自己誇下的海口而焦急的時候,陳散鬼鬼祟祟地來到他身邊,對他說道:“咱們幹支居第一位客人來了。”

  葉誠精神一震,忙道:“哦?這麽快?他在你手下撐了多久?”

  陳散尷尬道:“不是很好說,你見了就知道了。”

  “你不會沒跟他交手吧?這可不行啊...”

  葉誠狐疑地看著陳散——見對方神色複雜,再問道:“是你認識的人?”

  陳散沒有否認,點了點頭又說了句“你見了就知道了”,這可把葉誠的胃口吊足了。

  等見到來人,葉誠總算明白陳散難名的心情了——別說認識了,自己差點死在人手下!陳散再一流,也聽過梅吹雪的凶名。

  江湖唯有我絕頂,一流過九盡誅之。

  就按梅吹雪言出必行的性子,陳散敢跟他打照麵已經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就在葉誠想著要怎麽開口的時候,梅吹雪先問道:“這地方,你建的?”

  葉誠老實應是。

  “那個呢?”梅吹雪指著那個已經被拓印在石碑上的那句話問道。

  葉誠臉色肅然,他點頭道:“如您所想。”

  “既然是這樣,那就沒事了。我也是官身,不便入內。”梅吹雪說完,轉身離去。

  別看梅吹雪這句話說的輕描淡寫——葉誠深知,如果不是這樣,自己早已身首異處。

  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自從劍神立在門外未進其中,幹支居就為江湖人士所稱道。有不少人都來把這個白天閉門不開的宅院當成了什麽武林聖地,每逢晚上就在此等著開門挑戰。關於這個,葉誠其實是歡迎的...

  “不愧連劍神都不敢入內,這次是在下輸了,待我學有所成再來討教!”

  陳散被這個輸人不輸陣的家夥氣得破口大罵:“快滾!微末本事還敢前來送死!”

  是了,幹支居聞名不假,問題是沒一個打得過陳散的。所謂蟻多咬死象,陳散累都快累死了。

  “這麽下去是不大對勁啊...”看著陳散眉間舒展不開的疲憊,葉誠思緒急轉——就這麽一個守門人,要是他累垮了,那幹支居的外強中幹就暴露了。怎麽辦,怎麽辦?

  葉誠靈光一閃,差點就要掀案而起:“有了!有辦法了!”

  次日夜裏,眾人就發現門口立了個告示——連日挑戰令守門人無暇以對,請諸位武林人士先決出三五位強者,再跟守門人進行對決。

  既然一時半會兒沒法增加守門人,那就先讓他們內耗唄。這就是葉誠的辦法。

  “開什麽玩笑!憑什麽是我們先打?給我...”

  一名江湖人士還沒說完,就被石子擊中眉心。就在眾人驚慌失措之際,帶著易容麵具的葉誠推著劉宗緩緩而出...

  劉宗把玩著手裏的石子,看著陳散疑惑道:“是不是你平日裏太好說話了?”

  見陳散默然不語,見劉宗轉身離去——這時候,他們才回過神來...

  這地方連劍神都沒進去啊!

  看著原本人群作鳥獸散,陳散長舒口氣的同時還有些不滿:“現在的年輕人啊,覺得困難就放棄了...這哪是習武之人的樣子。”

  於是乎深夜的幹支居又變得門可羅雀。

  若是往日,這個情況不僅在意料之中,甚至正中葉誠下懷。但現在畢竟身負重任,又讓皇帝大出血了一番。重壓之下,葉誠也開始焦慮起來...

  上了房頂的花采歲看到葉誠,搖了搖手裏的兩壺酒笑問:“又睡不著?”

  軍令狀一事不止他知道,幹支居四人都知道。但知曉壓力並不意味著能分擔壓力,隻有葉誠知道親手懸在自己頭上的劍究竟有多可怕。可怕到自己閉眼全是被斬首的死相...

  或許是醉意,或許是畏懼。葉誠鬼使神差道:“喂,你見過雪嗎?”

  “見過。”花采歲啞然失笑。

  仰望星空,葉誠臉上多出幾分懷緬:“那有沒有一場你永遠也忘不了的雪?”

  “有的。”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花采歲臉上漾著溫柔的笑容。

  葉誠會心一笑,伸出壇子。

  兩個壇子撞出天籟——聲音不衝雲霄,隻指靈魂。

  ......

  葉誠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個在房頂醒來的早上了,他依稀記得昨晚好像聊得很開心。這時候葉如萍在房子底下大喊太子殿下來了。

  “知道了!”說完,葉誠晃了晃因為宿醉而有點疼痛的腦袋。

  洗漱完畢,葉誠才去院子裏接待朱常洛。

  “太子不算官職吧?”朱常洛笑嘻嘻地問道。

  連日失眠的疲乏讓葉誠不打算跟對方做口舌之爭,他問道:“殿下不在宮裏來我這兒做什麽?”

  葉誠的態度沒有讓朱常洛生氣——陳散也算是宮裏老人,進來之前提醒了他幾句。一方麵為葉誠如此殫精竭慮而唏噓,一方麵也因為手下無能不慎與葉誠交惡而惋惜。

  朱常洛隨性道:“隻是來看看罷了,看看這個劍神都不曾踏入的地方。”

  在江湖人眼中,幹支居是武學聖地;可在朝堂之人眼中,幹支居是皇權進入江湖後的產物。這位東宮太子,就是前來感受自己即將擁有的權力——門口石碑上的字,他一眼就看出是出自父皇手筆。這地方,是父皇所做的一次試探嗎?

  葉誠點了點頭,世界上本就沒有密不透風的牆——幹支居是皇帝授意的這個消息早晚大白於天下,朱常洛又是皇權之下第一人,他不知道這個消息葉誠才奇怪。

  “不用管我,我隨便逛逛。”朱常洛說完,就進屋了。

  正當葉誠考慮要不要回去睡個回籠覺的時候,葉如萍拿著張紙匆匆跑來:“主子,有人讓我把這封信交給你。”

  信是李進忠找人代筆的,內容則是說自己已經取得王安二人的信任,於今晚在某處酒樓設宴,希望葉誠能出席。

  想都不用想,這是王安跟魏朝的要求。

  葉誠問道:“人還在嗎?跟他說我知道了。”

  葉如萍領命而去。

  “在此之前...再回去睡一會兒吧。”葉誠回到自己的房間,一個人休息起來。

  等到葉如萍喊自己起來,葉誠才反應過來已經是晚上了。戴上麵具的他從後門離開,匆匆趕赴約定的地點...

  “老李啊,你不會誆我吧?葉大人怎麽到現在還不來呢?”魏朝看著桌上跟自己心情一樣快涼了的菜色,有點不悅。

  若是平日裏,李進忠聽見這話隻會慌得又是鞠躬又是道歉。但今日他卻沒有這麽做,哪怕心裏有個聲音一直喊著快道歉,他也沒有這麽做。

  “我與葉大人本就隻有一段稀薄的香火情。若是魏兄不滿,咱們不吃這頓飯便是!”李進忠盡量讓自己顯得鎮定。因為他知道,自己不能墮了葉大人的麵子!

  葉誠莞爾,心道:“沒想到那個老宦官,還有這麽可靠的一麵。”

  葉誠推門而入,滿臉春風道:“不知道李兄找我何事?”

  李進忠如釋重負,他解釋道:“我聽說你與這二位公公有舊怨...”

  瞥了眼神色不自然的王安跟大氣都不敢喘的魏朝,葉誠神色變得淩厲起來:“你想替他們作保?”冰冷的表情嚇得李進忠不敢開口。

  唉,果然還是對他期望太高了。葉誠暗歎一聲,臉上冰雪消融。他端起酒失望道:“既然是李兄的話,那就算了。下次,還有誰能給你們作保呢?”

  還不等魏朝感恩戴德,葉誠將酒一飲而盡,匆匆離開。

  解決掉一樁麻煩事,魏朝心頭大快。他摟著李進忠相見恨晚道:“老李,你是我兄弟!你真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以後你有事跟我說,我幫你擺平!”

  “還請魏公公多多提拔。”李進忠說完,頗為惆悵地看著房門。

  本對李進忠還有懷疑的王安看見這一幕也稍稍放下心來——看來葉誠跟李進忠確實隻是舊識,而且關係還可有可無。既然他與葉誠無關了,那就為我所用吧。希望他能成為葉大人跟殿下關係破冰的契機...

  “心情不錯啊,碰見什麽好事了?”

  葉誠本以為是花采歲,結果卻是陳散。

  不過自己隻是需要有人陪著一起聊天,一起喝酒,是誰都無所謂吧。抱著這個想法,葉誠將酒遞給陳散:“您怎麽來了?”

  陳散彈了一下葉誠的額頭,倚老賣老道:“年輕人,是老夫先問你的!”

  葉誠捂著額頭嗷嗷大叫——誰能想到這老家夥竟然用如此高深的指力來彈自己額頭!

  “老夫是來跟你說一聲,幹支居有客人了。”說完這話,陳散壇底朝天灌了一大口。他繼續道:“還是個不得了的家夥啊。”

  葉誠詫異道:“我出去的那段時間發生什麽事了?竟然來客人了?”

  “你還是自己去癸字房看看吧...”陳散悠閑地臥著,絲毫沒有解釋的打算。看見葉誠一躍而下,他望著天空欣慰道:“這次,你總能睡個好覺了吧...”

  ......

  癸字房嗎?就是這了吧。葉誠敲了兩下門,隻聽門內傳來男子中氣十足聲音:“誰啊?”

  就在葉誠猶豫該怎麽開口的時候,被花采歲推來的劉宗不卑不亢道:“我是幹支居的主人,想看看第一位進來的人。”

  “不對吧,外麵有三個腳步聲啊。你們三個隻有一個能進來!”